大题小做(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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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明 的 伟 力

看奥斯卡名片《为戴茜小姐开车》时，有一个镜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有了一把年纪，性格有点古怪，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可干的戴茜小姐与三个年龄仿佛的老太太道了再见，从一张桌子旁起身欲归。然而那是一张怎样的桌子呀，是在我们身旁再熟悉不过的――四人围坐的麻将桌。然而这又是在美国。错愕半天之后，确凿无疑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一种民族自豪感不禁从心中渐渐升腾而起。我终于感受到了中华文明的伟力！

坦率地讲，对于中华文明的自豪感，从我小时候所受的教育是很培养了一些的。后来受了些道听途说的毒害，接触了些歪理邪说，这感觉就像黄土高原的水土，又流失得很厉害，处心积虑来恢复也收效甚微。直至看到上述那个镜头，真有点当头棒喝的味道！

以前也不是没有，四大发明啦，浑天仪地动仪啦，三宝太监下西洋啦；这个比欧洲人早五千年啦，那个比美国人早八万年啦，等等等等，不胜枚举。至于后来为什么又落后于西方了，那不过是腐败的X王朝和野蛮的N国列强闹的。虽然如此，我们仍然是瘦死的骆驼，至少在精神文明上优越于“他们”一大截。所以我们能够屹立在世界的东方而傲视群雄。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结，令我们一想起来不免耿耿于怀。特别是在北京奥运会上拿了金牌第一后，这种感觉尤其强烈。这就是所有的奥运项目似乎并找不出一项是我们中国人的发明。在电影中打得俄国大力士日本浪人之流落花流水的中国功夫，经过有关人士的大力奔走呼吁，也终于没能进入奥运成为比赛项目，这真成了“史上最完美的一届奥运”上的微瑕，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不过也未必！仔细搜检一下历来的言说，我们还是能找到不少能令我们恢复民族自信心的东西，尽管我以前也听到过一些，但那是很不全面的。比如世界第一运动――足球，欧美人引以自豪的项目，不管他们承认与否，我们的不少热心人士就早已证明了那是实实在在的中国人的古老玩艺。不仅在先秦时就有了，唐宋之际早已达到极盛。慢不说史实可以证实，连文艺作品里都有经典的描绘。最著名的当然非《水浒传》里的高俅莫属。这在中国大约连三岁的小孩也不会不知道，而西方人却还在为它的起源争论不休，真是让人失笑死了。当然，我们的叫法是绝对不和他们一样的，我们称之为蹴鞠，这就叫古雅！至于这一项目为什么到清代就衰落了，研究的人没有说，据我的猜想，大约是国人玩腻了，让给那些未开化的夷人玩去吧。这一点从西方人的足球运动从十九世纪开始发达也可佐证。

现在我终于又看到了更多的。关心体育的史家为我们做了仔细的考证，使我们的视界一下开阔了许多，让我们知道所谓摔跤，在我们古代叫作角抵；所谓高尔夫，我们的祖先叫作捶丸；所谓铅球，我们史称投石；所谓冲浪，我们原来谓之弄潮；所谓保龄球，是为木射；所谓水球，便是我们的抛水；所谓皮划艇，其实就是赛龙舟――至于马术、马球、游泳、射箭就更不用说了，综归一言，现在世界风行的大多竞技项目，在中国是古已有之的。所以说奥运会比赛项目没有中国人的发明，那简直是笑谈！

现在人们把体育作为文化的一种体现来研究，我以为是不错的。因为本来广义的文化，就是指人类文明的总和。中国文明既然是世界古老文明的一支，又是辉煌灿烂的一支，那它的体育也应该是古老而又灿烂的。虽然做过几天东亚病夫，我们不是早就站起来了吗？所以，当央视大播《大国的崛起》的时候，法国人就语含隐射地吱唔：“不能输出价值观的国家不能称之为大国”，我们听了就有些不爽。到伦敦市长直截了当不给人一点情面地攻击“中国对世界文明没有贡献”之际，我们就不得不愤怒地扯着他的漏风耳，大声地喊到：“你知道我们有多少的古已有之吗？”这个人还是知错就改的，所以到北京奥运会之际，就有国内的媒体报导伦敦市长如何夸奖北京。虽然心里觉得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但没有亲耳听到，还是不免心下有些疑惑！如果报导确实有据，我想那个伦敦来的家伙一定喝了不止一斤的北京二锅头。

早些时候，有北京大学的一个有名（有名气，不是有名字）的文艺理论家教授发过惊人之论，说闯荡好莱坞的一个章子怡胜过百个孔夫子（这个比例是怎么计算出来的，我可不知道）。他当然说的是宣传中华文化的功力。攻击他的人不少，但我以为是不错的。有人觉得光章子怡的漂亮脸蛋是不够的，还得有点中国功夫，于是电视剧《李小龙》又统治了央视一套的黄金时间。又有人认为这还不足以彰显中华文明的精髓，于是永不寂寞的梅兰芳也被掇弄上了电视连续剧。假如再有人把冯骥才先生的《神鞭》和《三寸金莲》加进来，我是绝不反对的。

那么，这就足够了吗？不，还有一种是绝不能少的，那就是本文开头提到的麻将！这令我想起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则民谣：“十亿人民八亿赌，还有两亿在跳舞”。这个赌说的就是打麻将。我还想起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名诗人邵徇美的名句：“国事家事管他娘，打打麻将”！

说到这里，我的心路终于豁然了――假如我们今后一定要在奥运会里设立一项中国特色的正式比赛项目，我以为不应是武术，不应是围棋，不应是气功，而应当是麻将。你不见作为美国人的戴茜小姐已经在不声不响地用功着了吗？

这真是中华文明的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