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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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已经过去20年了。每当看到父母最后一张神情凝重的合影，心中便不由得生出阵阵隐痛……

我离家工作早，每次回家时，都能看到父母起早贪黑在煤矿劳碌的身影。母亲的工作尤其苦累，是给外来的车辆装煤。她早晨出去时，脸还是白白净净的，晚上收工回来，却像从锅底坑中钻出来的一般。至今，每逢回想起她口罩上鼻孔处的两个“黑窝”，我心里就酸酸的。靠一锹一锹地装煤，母亲总算积攒下3000多元存款，日子过得渐渐有了起色，一家人喜在心头。

当我再一次放假回家时，发现家中多了一位60多岁的老头。父亲告诉我，他是来煤矿办木材加工厂的老袁头，可有能耐了。老袁头也对我说：“看你们家里挺困难的，我聘你爸当检尺员，将来怎么也得给你们三、四万元宽绰宽绰。”

然而，春节回家时，我发觉父母之间产生了矛盾。“不让你入股你偏要入股，这下完了吧？赶紧要钱去!”母亲向父亲发火道。原来，老袁头办的木材厂大多是从煤矿个人手里“抬”的钱(高利贷)。当父亲要动用存款入股时，母亲急眼了：“这可是我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来的血汗钱啊，你可不能祸害了，还得供儿子上大学呢! 我看他净耍嘴皮子，说不定是个骗子!”可父亲却说：“老袁头要是没能耐，敢到咱煤矿办木材厂？”两个人争犟了几天，父亲上来了牛脾气，硬是把家里的积蓄取走了。这还不算，父亲还主动替他去张罗钱，替他做担保。

结果，不出母亲所料，木材厂的产品没有销路，无法及时返本付息。老袁头一看大事不妙，脚底抹油――溜了。欠债人没了音信儿，债主自然盯上了父亲这个担保人。为了赚点儿“巧钱”，父亲不但失去了房子和退休金用于还债，还把有高血压的母亲气成了半身不遂。虽然母亲口齿不灵，但一想起马上要上大学的儿子就心焦不已。直到她去世之前，还在催促父亲“要钱去――”

父亲明白母亲是带着遗憾走的。他曾愧疚地说：“这辈子我最对不起你妈，她没和我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我不该不听劝，白白糟蹋了留给你们仅有的一点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