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不得的“导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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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林刚刚换好工作服进车间，阿爸所住公寓的楼组长就打电话来，叫他马上去一趟。原来，林老伯一早起来烧水泡茶，水壶放到灶头上，自己去看电视新闻，完全忘记了烧水的事情。直到隔壁王阿姨闻到楼道里有怪味，才去敲林老伯的门。原来，水壶里的水早就烧干，水壶的底部烧出了几个洞，煤气还在呼呼地喷着。

大林说：“阿爸，我在宝钢上班，您住在普陀，我下了班实在没辰光来照看您。您一个人蛮孤单，要么搬到我家去？”林老伯说：“不去，你家又不比我家大多少。”

大林说：“阿爸，您现在忘性有点大，您看看有什么解决办法？”大林不敢说老爸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这是一根碰不得的“导火线”。林老伯讲：“以后我多记得点就可以了。”

林老伯显然不可能“多记得点”，记性只会越来越差，对事物的认知度也越来越低。其实，大林最想说的话是：“阿爸，我送您进养老院吧。”可是，这更是一根碰不得的“导火线”。大林不敢说。只要一说，阿爸肯定会发脾气――“好啊，你把我往养老院一丢，就死人不管了对吗？你这个不孝的儿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东西？你娘临死的辰光，还关照你要照顾好阿爸！”

过了十来天，楼组长又打电话给大林：“你阿爸又把水壶烧穿啦，这样下去要闯穷祸的！”大林赶过去说：“阿爸，你还是忘性大呀，又不记得灶头上烧着水。”林老伯讲：“不要紧，再买一只水壶好了。”

大林说：“不是啊，楼组长说了，点燃煤气后忘记关，水溢出来会把火浇灭，有可能造成煤气泄漏，你会有危险，邻舍隔壁也会有危险。您看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要么请隔壁王阿姨天天来帮你烧两壶水？”林老伯答：“用不着，我晓得了。”

哪晓得三天之后，楼组长又打电话给大林，同样的事故重演。隔壁王阿姨警告：“你们再不解决我就报警！”大林对搓着双手很羞愧的父亲说：“阿爸，再这样下去要闯穷祸的，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要么给您请一个全天候的保姆？”林老伯摇摇手：“不便当的。”

林老伯低着头，沉默良久，慢慢地抬起头说：“儿子，送我进养老院吧。”

大林平静地说：“好的，我来联系，我单位附近有个不错的养老院。您这里的房子呢，还是留着。阿爸，您到养老院住住看，要是不习惯就回来住，好不好？”

林老伯动身去养老院的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早上，大林请了亲朋和邻居到阿爸家里聚聚，还特地买了一盒大蛋糕，上面插了8支蜡烛，暗示阿爸80大寿。但是，大林不宣布送行仪式开始，也不动手点蜡烛――这也是碰不得的“导火线”，他点和你点不一样，他提出要去养老院和你提出更不一样。直到林老伯说：“大林啊，把打火机拿给我，我来点蜡烛，今天就算大家提前给我过生日！”

蜡烛点亮了，大家唱起“祝你生日快乐……”

（摘自《上海老年报》 图/高加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