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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疏》研究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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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题名“孙]”的《孟子疏》自出世以来,备受非议。朱熹认为此书是邵武士人托孙]之名而作,遂一直不为学者重视。不过,梳理各代学者对此《疏》的认识,可以帮我们对它有更全面的评价,也可对《孟子》学的发展和研究提供有益的借鉴。

关键词: 孟子 《孟子注疏》 孙]

《孟子》在宋代以前,由于一直位列子部,其注数量较他经为少。而且唯有赵岐的《孟子章句》流传下来,是研究汉代《孟子》的唯一可靠材料,史料价值很高。赵岐把《孟子》七篇析分为十四卷,每篇两卷,并分出章次,每章之后都作《章指》概括全章大意。赵岐《注》比较简练通达,虽有部分不当之处,但对后代研究《孟子》很有启发。赵岐《章指》主要是对文意的疏通,对孟子哲学思想论述较少。

宋初,孙]兼采陆善经《孟子注》、张镒《孟子音义》、丁公著《孟子手音》著有《孟子音义》。在宋代,孟子的地位得到了空前提高,同时也带来《孟子》研究的繁荣。王安石变法时,《孟子》被立为兼经,此后地位一直延续。宋代之前关于《孟子》的著作,延承的是两汉训诂辞章之学。北宋理学兴起,由于孟子思想是理学体系的重要基础,研究《孟子》的心性之学越来越多,尤以朱熹的《孟子集注》为代表。

题名“孙]”的《孟子疏》便产生于汉唐经学与宋学的过渡期,它是第一部疏体注《孟》的著作,也是《十三经注疏》中《孟子注疏》选本。但朱熹认为此书是邵武士人托孙]之名而作,使该书在《孟子》研究史上备受非议与诘难。所以自出现以来,对该书的研究也一直停留在辨伪与纠谬方面。我们可以从各代学者对《孟子疏》的评价得出有益的认识。

一、宋代

成书于庆历元年(1041年)的《崇文总目》并未有题名“孙]”的《孟子音义》及《孟子疏》,仅有《崇祀录》和《律音义》。晁公武(约1105―1180)《郡斋读书志》卷三记孙]有《孟子音义》,未记有《孟子疏》。《郡斋读书志》收入的图书基本上包括了宋代以前各类重要的典籍,尤以搜罗唐代和北宋时期的典籍更为完备。孙]是宋初经学大家,晁公武既然已记其《音义》,如果还有《疏》的话,应该记录才是。

朱熹曾说:“《孟子疏》乃邵武士人假作,蔡季通识其人。当孔颖达时,未尚《孟子》,只尚《论语》、《孝经》尔。其书全不似疏样,不曾解出名物制度,只绕缠赵岐之说耳。”[1]朱熹认为《孟子疏》应该是邵武士人假托O]之作,蔡季通认识此人,其书不似疏体。余嘉锡先生《四库提要辨证》卷二曾做过考证,指出吕南公《灌园集》卷十七有《读孟子疏》一篇,余嘉锡认为此篇名应断为“读孟子/疏”,文中说《孟子疏》出自“闽老生徐某”,“盖读《孟子》之时作此文以示门人,使各书其名于后,以往听讲。疏乃书疏之疏,非注疏之疏也”。[2]吕南公(约1047―1086)之卒年与蔡季通(1135―1198)之生年相距几十年,而且吕南公称“闽老生”,蔡季通应该不会遇见此人,吕、蔡所说当非同一人。朱熹首先认为《孟子疏》为伪托之作,但朱熹并未详细说明作者为谁。此后学者多发展朱熹之说,从时间、疏的内容结构等方面进行考证,但限于资料较少,往往是后人沿用前人之说,并未发现可以确定《孟子疏》是伪托之作的证据。

稍后的陈振孙在《直斋书录解题》卷三则记孙]撰《孟子正义》十四卷,是O]作《孟子正义》见于文献目录的第一次记载。《解题》卷三曰:

孟子音义二卷?摇龙图阁学士侍读博平孙]宗古撰。旧有张镒、丁公著为之音,俱未精当。]方奉诏校定,撰集《正义》,遂讨论音释,疏其疑滞,备其阙遗,既成上之。

孟子正义十四卷?摇孙]撰。序言为之注者,有赵岐、陆善经,其所训说虽小有异同,而共宗赵氏,今惟据赵注为本。[3]

《孟子正义》晁公武时未记,而陈振孙记载,究其原因应是O]未作《疏》,然后到陈振孙时才出,这样就有假托之嫌。并且,宋初校书、作疏都是奉诏集体性的活动,未有单人作疏之例。《宋史》卷431:

(孙])尝奉诏与邢m、杜镐校定诸经正义,《庄子》、《尔雅》释文,考正《尚书》、《论语》、《孝经》、《尔雅》谬误及《律音义》。[4]

邢m、孙]等人所著疏包括《论语》、《孝经》、《尔雅》,正史中未有作《孟子疏》的记载。《孟子》在宋神宗熙宁四年才被立为兼经,在宋初并未立于诸经之列。而且,按书籍的重要性从高到低进行的宋初官方校刻活动,在太宗淳化五年开始校刻《孝经》等七经疏义、《史记》、前后《汉书》、《庄子释文》、《冲虚真经》等书,但直到大中祥符五年才开始校刻《孟子》,可以看出《孟子》在宋初地位与前代并无变化,而孙]对《孟子》的著述应只限于《孟子音义》。

二、元明

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卷一百八十四《孟子音义正义共十六卷》曰:

晁氏曰皇朝孙]等采唐张镒、丁公著所撰,参附益其阙。古今注《孟子》者,赵氏之外有陆善经,]撰《正义》以赵注为本,其不同者,时时兼取善经,如谓“子莫执中”为“子等无执中”之类。大中祥符中,书成上于朝。陈氏曰:“旧有张镒、丁公著为之音,俱未精当。]方奉诏校定,撰集《正义》,遂讨论音释,疏其疑滞,备其阙遗。” [5]

晁公武只载《音义》,未提及《正义》。马端临的说法应本于陈振孙,认为《孟子正义》也为孙]所作,他提出“]撰《正义》以赵注为本,其不同者,时时兼取善经,如谓‘子莫执中’为‘子等无执中’之类”。

元明时官学科举采用朱熹学说,《孟子》解经采用《孟子集注》,尤其明代八股取士,学者著述多围绕《孟子集注》。《孟子疏》虽被刊入《十三经注疏》,但并不被重视。元明学者多沿用前人关于孙]作《孟子疏》的看法,并未有更多依据和见解。如郑晓:

至宋孙]等作《音义》二卷,以纠正二氏(张镒、丁公著)之说,又因赵氏说为《正义》。于是《孟子》有赵《注》孙《疏》行于世。七篇各有上下,赵所分也。[6]

三、清代

清代孟学研究兴盛,学者治学往往朴实严谨,对孙]做《孟子疏》持怀疑态度,基本认可《孟子疏》为托名孙]之作。钱大昕在《十驾斋养新录》中论之甚详,认为邵武士人用陆善经本伪托孙]作《疏》,南宋后伪《疏》才出,而致使晁《志》未记,而马端临记载,并且《孟子正义序》全录《孟子音义序》,仅添数语,若是孙]所作,这种做法不合常理。

《〈孟子正义〉非孙宣公作》:《孟子正义》朱文公谓邵武士人所作,卷首载孙]序一篇,全录《音义》序,仅添三四语耳,其浅妄不学如此。晁公武《读书志》有孙]《音义》而无《正义》,盖其时伪书未出,至陈振孙《书录解题》始并载之,马端临《经籍考》并两书为一条,云《孟子音义》《正义》共十六卷,引晁氏曰皇朝孙]等采唐张镒、丁公著所撰,参附益其阙。古今注孟子者,赵氏之外有陆善经,]撰《正义》,以赵氏注为本,其不同者,时时兼取善经,如谓‘子莫执中’为‘子等无执中’之类。今考‘子等无执中’之说,初不载于《正义》,惟《音义》有之,马氏既不能辨《正义》之伪托,乃改窜晁语以实之,不知晁志本无《正义》也。[7]

周广业、王鸣盛、阮元、洪亮吉等人也皆持此说。

自陆善经注《孟》始悉去之,宋人作《正义》复任意割裂,仅于每卷每章之首约举其文,或割入注中……何义门焯云今刊本赵岐《注》非全文,伪《疏》每章之首总举大意,其语多协韵者,皆割截赵注为之。[8]

孙]《疏》又系妄人伪造,吾不知其汇集而定之者,起于谁是也。[9]

孙]《疏》尤诞妄,疏西子引西施入吴市,观者输金钱一文,此成何语?……考《宋史・儒林》本传,……,绝不言作《孟子疏》,且并不言作《音义》。要之,《音义》是真,《疏》实伪托。[10]

唐之张镒、丁公著始为之音,宋孙]采二家之善,补其阙遗成《音义》二卷,本未尝作《正义》也,未详何人拟他经为《正义》十四卷,于注义多所未解,而妄说之处全钞孙]《音义》,略加数语,署曰孙]疏。[11]

《孟子正义》乃邵武士人假撰托名孙]。[12]

我们以《文渊阁四库全书总目・孟子正义》为例,探讨清人认为《孟子疏》为伪托之作的几点证据。《总目》曰:

孙]之《疏》,《朱子语录》谓邵武士人所假托,蔡季通识其人。今考《宋史・邢m传》,称m于咸平二年,受诏与杜镐、舒雅、孙]、李慕清、崔绲刃6ā吨芾瘛贰《仪礼》、《公羊》、《谷梁》、《春秋传》、《孝经》、《论语》、《尔雅》义疏,不云有《孟子正义》。《涑水纪闻》载]所定著,有《论语、孝经、尔雅正义》,亦不云有《孟子正义》。其不出]手,确然可信。其《疏》皆敷衍语气,如乡塾讲章。故《朱子语录》谓其全不似疏体,不曾解出名物制度,只绕缠赵岐之说。至岐《注》好用古事为比,《疏》多不得其根据。如《注》谓非礼之礼,若陈质娶妻而长拜之;非义之义,若藉交报雠。此诚不得其出典(案藉交报雠似谓藉交游之力以报雠,如朱家、郭解,非有人姓藉名交也,疑不能明,谨附识于此)。至于单豹养其内而虎食其外,事出《庄子》,亦不能举,则m陋太甚。朱彝尊《经义考》摘其欲见西施者人输金钱一文事,诡称《史记》。今考《注》以尾生为不虞之誉,以陈不瞻为求全之毁,《疏》亦并称《史记》。尾生事实见《庄子》,陈不瞻事实见《说苑》(案《说苑》作“陈不占”,盖古字同音假借),皆《史记》所无。如斯之类,益影撰无稽矣。以久列学官,姑仍旧本录之尔。[13]

《总目》以下几个方面说明《孟子疏》为伪托之作:1.考史。考《宋史》《涑水纪闻》载孙]所著,未有《孟子正义》。2.考《疏》体。谓《疏》如乡塾讲章,不似大家手笔。3.考朱子之说。朱子认为是邵武士人假托,蔡季通认识此人。4.考《疏》内容,多不得岐《注》根据。前人谓《孟子疏》为伪托多从前三点,《提要》注重从《疏》的内容进行考证,认为若是孙]所作,应该简洁准确,不应该有如此多的错误,对此,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冯登府《论孟子疏书》考之甚详。我们可以推断:《孟子疏》出于南宋中期,由邵武士人伪托孙]之作,采用陆善经本加以注疏。

目前学者对《孟子疏》的研究普遍采取谨慎态度,更多地对其进行整体性的研究。董洪利先生的《〈孟子注疏〉与孙]〈孟子〉学》(《北京大学学报》,2006年11月第43卷第6期)一文,对传统的看法进行了总结,于作者问题提出应该存疑,同时阐发了《孟子注疏》在《孟子》学研究史上的价值与成就、孙]《孟子》研究成就,这方面的研究还是第一次。

不过在《孟子疏》于《孟子》学中的衔接关系与地位、与理学的关系等方面研究涉及较少,这些方面还需重新定位分析。

《孟子疏》在思想方面隐含着宋学的痕迹。如:

孟子见告子以为凡物生同谓之性,故问之曰……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亦犹人之性与?孟子所以言此者,以其犬之性,金畜也,故其性守;牛之性,土畜也,故其性顺;夫人受天地之中,万物俱备于我者也,是其廪阴与阳之气所生也,故其性能柔能刚,是为不同者。告子不知,但知其粗者也。[14]

这里,《孟子疏》用气廪解释性之差异,吸收了张载的本体论等思想,但加入了五行说,可见其并未完全加以利用,值得思考。

《孟子音义》与《孟子疏》对比,有不少不一致的地方。如:

经: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疏:及尔闲暇之时,则亟疾乘盖其野外之屋,春事始兴,以为播百谷为也。[15]

音义:“亟其乘屋”,丁云:“亟音棘。”乘,登也。[16]

疏文将“乘”训为“乘盖”,意为盖房子,与赵注同。但《音义》将“乘”训为“登”。若《音义》与《疏》皆为孙]作,应训解一致,此种情况值得商榷。

《孟子疏》疏解虽有失确和拖沓之处,但仍是一部规范的注疏体著作,特别是全书征引了大量典籍,保存了比较准确的文献资料。据统计,《孟子疏》引用书籍55种,引用注文23种,引11人语,对这些所引材料进行梳理很有价值。

在宋代义理之学兴起的时候,《孟子疏》却能够在注解《孟子》时兼顾训诂与义理,值得关注。通过对《孟子疏》成书过程、版本体例、注释特点以及与赵氏注、孙]《孟子音义》、《律音义》的关系深入剖析,总结其独立性和创造性,同时立足宋代的经学大环境,考察其所引书目,探究其文献学价值,对其重新定位,可对《孟子》学的发展和研究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鉴。

参考文献:

[1][宋]朱熹.朱子语类[M].文渊阁《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641.

[2]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M].北京:中华书局,1980:74.

[3][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M].丛书集成初编.北京:中华书局,1985:69.

[4][元]脱脱.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2004.

[5][元]马端临.文献通考[M].北京:中华书局,1986:1583.

[6][明]郑晓.古言[M].续修四库.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403.

[7][清]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M].上海:上海书店,1983:53.

[8][清]周广业.孟子四考[M].清乾隆六十年省吾庐刻本:卷三.

[9][清]王鸣盛.西庄始存稿[M].清乾隆三十年刻本:卷二十四.

[10][清]王鸣盛.娥术编[M].清道光二十一年世楷堂刻本:卷九.

[11][清]阮元.C经室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3:263.

[12][清]洪亮吉.更生斋诗续集[M].清光绪三年洪氏授经堂增修本:卷五.

[13][清]纪昀等.四库全书总目[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756.

[14][15][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M].北京:中华书局,1980:2748,2703.

[16][宋]孙].孟子音义[M].文渊阁《四库全书》.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