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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近谭老
2008年8月12日,导师韩锺恩教授让我陪同参加谭冰若教授的师生“声乐艺术沙龙”。谭老可谓中国音乐界充满戏剧性的传奇人物,在音乐界名声显赫,所以一听到此消息我就兴奋不已、充满期盼。心里暗想,这肯定是一次上流社会的音乐活动,一边喝着鸡尾酒,一边对音乐高谈阔论,一定气派辉煌,并且来参加的一定也是上流社会和音乐界的精英。
谭老已年逾84岁高龄,但依旧红光满面、精神焕发,虽手握拐杖,依然风度翩翩、精气神十足,一身学者风范,给人一种“零距离”的亲和感。在去沙龙的路上,我们谈笑风生,谭老思维敏捷、幽默风趣,思想甚至还有点“前卫”,跟我们谈论周杰伦,并且还做了专业的评论。
从谭老家到沙龙所在地大概20分钟的路程(对于84岁高龄的老人而言每日单独往返这段路途实在不易)。当我走近沙龙的那刻,先前所有的兴奋和期盼顿时荡然无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拥挤的客厅,大概二十四平方米左右,没有舞台、灯光、布景,一台小三角钢琴被挤放在角落,钢琴正对面摆满了为听众准备的凳子,由于空间太小,有的凳子被叠放成一堆,在钢琴和凳子之间大概有1米宽的空地是留出来做舞台的,客厅没有空调,只有一台正在转动的落地电风扇。尽管充分节俭空间,人还是得侧身挤进客厅。这个场地只是一个两室一厅上海式的小套房,其实是谭老向学生租用的。
(二)愿望初衷
谭老刚进门就开始忙着布置学生准备音乐会。张罗完后,谭老就给我们分发题为《我们的“微型沙龙”》的说明性文章,并详尽给我们介绍了沙龙的情况。关于举办音乐沙龙的初衷,谭老说到一是由于众人的热切期望,特别是在2006年秋谭老带着自己的学生去上海“西南文化艺术中心”面对普通的社区群众举办了一场声乐讲座,尽管观众不过一百人,但反响非常热烈,并一再要求加演。通过此事,谭老敏锐地感到,其实有很多人渴望接触这些优秀的艺术作品和感受这样的文化氛围;二是谭老深知“微型沙龙”虽然只在家庭、学校或社区小范围进行,但它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对于整个社会的文化和音乐的发展具有深远的意义。国外这种沙龙已有悠久历史,国内也有不少音乐家如傅聪、刘诗昆、顾圣婴、李民强等著名音乐家都曾在类似的“微型沙龙”中得到成长。谭老一再提到艺术家必须做到“精湛诠释,与人共赏”:一方面,艺术家应该不断勤修苦练,提高艺术水平,深入研究音乐名作,用高超的技艺,尽可能把这些作品的深刻内涵表达出来;另一方面,由于大量世界名作仍然鲜为人知,所以艺术家同时担负着推广和传播的使命,要让“不知者知之、不爱者爱之”。这就是谭老的愿望初衷,谭老表示虽然目前困难重重,但一定努力坚持走下去。
关于沙龙演出情况,谭老介绍到,参与者基本上是业余音乐爱好者,其中被选担任表演者的必须具备一定的表演实力,大都是经过谭老多年的专业化训练。沙龙的演出程序按计划一般先是举办一场综合的音乐会,然后分别举办个人独唱音乐会,中间插有一次音乐欣赏和一次音乐交流,按此程序不断滚动,同时发展新人参与。由于演员大多都业余,必须应对繁忙的工作,并且个人工作时间不一也给“沙龙”集中演出带来时间上的冲突。当谈到沙龙演出场地时,谭老显出了几许无奈,表示场地是目前最大的困难,目前也只能租用在学生家里。
谭老还介绍到有很多人的确有跟他合作的意愿,但那些人都是想借他的名声,掺杂许多非音乐的目的因素,这些以商业为目的或完全意识形态性的音乐活动,违背了他做个“纯粹艺术家”的初衷,追逐名利是他坚决不干的(谈到此韩教授笑着说“真希望天上掉下一个恩主”)。谭老认为目前很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身体,感觉到体力、精力不够(后来了解到谭老其实刚刚生病痊愈),他非常希望能在他的努力下把沙龙办出雏形,可以让这个形式一直延续下去。从交谈过程中可以看出,沙龙所有事宜,从教学到演出都是谭老亲自操办,我们大家都感觉到需要一个“管家”来打理沙龙日常事务,分担谭老的部分重任,但在这个繁华、浮躁的现代都市,又有谁人能够保持“乌托邦式的纯粹”呢?
(三)沙龙实录
沙龙音乐会分上半场和下半场。上半场是叶静、刘亮、袁师翰的个人独唱。首先叶静演唱了《正当我夜晚朦朦入睡》(Wie nahte mir der schlummer)(选自韦伯的歌剧《魔弹射手》Der Freischütz)和威尔第歌剧《埃尔纳尼》(Ernani)中的咏叹调《埃尔纳尼,带我逃走》(Ernani,Involami),前一曲宣叙调和咏叹调交替使用,具有非凡的戏剧性,后一曲旋律优美,也富有强烈的戏剧性,演唱者虽说是业余,但无论技术、还是对作品的理解以及作品内涵的诠释绝对具有专业水准;接下来刘亮演唱了三首男中音的曲目:《大江东去》(苏轼词,青主曲)、《在美妙号角响起的地方》(Wo die schonen Trompeten blasen )(曲)、《艺神之子》(Der Musensohn)(舒伯特曲),作品诠释相当完整,他那优美的音色,特别是语言的掌握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接下来袁师翰(男高音独唱)演唱了古诺的歌剧《浮士德》(Faust)中的咏叹调《贞洁的小屋,我向你致敬》(Salut!demeure chaste et pure)和威尔第歌剧《弄臣》(Rigoletto)选段《女人善变》(La Donna E Mobile),袁师翰的表演不时透射出“大师风范”。
下半场表演的是乔尔达诺(Umberto Giordano)的《安德烈•谢尼埃》(Andrea Chenier)歌剧选段。此剧描绘了在风云变幻的法国大革命之中,两大革命阵营的剧烈冲突和一段革命诗人与贵族小姐的生死与共的爱情诗篇。首先,袁师翰扮演谢尼埃演唱咏叹调《有日我远望蓝天》(Un di all’aggurro spazio ),深刻揭示了谢尼埃所热爱的法国和苦难的人民,表达对冷漠贵族的悲愤控诉,对世间大爱的圣洁礼赞;刘亮扮演杰拉尔德演唱咏叹调《祖国的敌人》(Nemico della Patria),这首咏叹调表现的是杰拉尔德对自己的私欲和卑鄙的嘲讽,最后良心与爱,最终战胜了私欲和暴力;叶静扮演玛达琳娜演唱咏叹调《母亲之死》(La Mamma Morta)表演者紧扣人物心理,表现了玛达琳娜克制不住自己的悲戚,抒发出生离死别之痛和对爱的坚定信念,感人肺腑;接着袁师翰表演了《像那美好的五月的阳春》(Comme um bel di di maggio);最后袁师翰和叶静表演了谢尼埃和玛达琳娜的二重唱《我在你身边》(Vicino a te)。《安德烈•谢尼埃》是一部内涵深刻,戏剧冲突、技术难度极高的一部歌剧。三位业余表演者,能有如此功力令人赞叹。
另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没有乐队伴奏和合适的舞台进行角色调度,谭老采取了一种特殊的演出方式,由DVD机放出录像和音乐,演唱者跟随录像一起表演。谭老介绍沙龙情况时讲到此事也是淡淡一笑,显出些无奈,但谭老坚决表示这并非是KTV包厢里的卡拉OK,不是“荧屏假唱”,而是“荧屏真唱”,就现场效果而言也确实证明了谭老的成功。
(四)听乐感言
音乐会结束后谭老非常谦虚地希望大家提出意见和建议(此时,有几位听众由于被音乐感动仍在擦拭眼泪)。首先,常受宗老先生谈了自己的看法,感慨万千,不停地说着“非常感动,非常感动”,同时很希望有更多的老朋友、老同事能参与进来,共同把这项非常有意义的事业办起来。话语间老人家强忍不住而老泪纵横,谭老也是满含眼泪。
韩锺恩教授也有感而发:“在我们原来受的教育当中涉及到艺术时都有个目的,但我们的目的到底在哪里?一般都会讲为大众服务,为什么什么而服务,唯独不敢讲‘为艺术而艺术’②,并且长期来这是被批判的。在西方国家也同样觉得这个目的太小了,但我觉得这个目的是最纯朴的,如果没有这一点的话,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其他非音乐的东西,诸如为‘名’服务、为‘利’服务。尽管沙龙的现在规模很小,甚至于还不能被常人所理解,但是我觉得谭先生几十年如一日,一直坚持做这件事,这也许就是谭先生的‘立命之根’。为此,谭先生一直身体力行,为这样一个纯粹的目的而存在着。刚刚几位在演唱的过程中我也感受颇深,所以我带我的学生来(指笔者),并且以后希望有更多的学生来参与;还有是希望学生做音乐学论文选题的时候把这里作为一个基地、一个点,类似于田野作业(城市田野作业),在这种鲜活的文化生态中呼吸最鲜活的东西。因为在学院当中看上去是一个‘普式’的状态,但也有一些东西是被遮蔽了的,那就是为了其他某种目的去追求,真正艺术的东西反而少了,所以要到所谓‘草根文化’当中来呼吸最新鲜的空气,而这个‘草根’不是说可以普及的,所以我相信在谭先生的努力下,或者略有推广的情况下,在我们这个范围内也能够营造一个非常高贵的文化氛围,这对打造上海城市的文化名片有积极的作用”。
一位音乐爱好者说到:“我是一位音乐爱好者,一直来谭教授教我唱歌,点点滴滴好多年了,我知道谭教授一直是言传身教,从他的善良当中,我感到音乐已成为他生命中最大部分,所以在教学过程中要求我能跟艺术完全融合,没有任何杂念。多年来,谭教授一批一批学生学而有成,我深深体会到谭教授一直在做古典音乐的传播和宣传,花费了很大的精力。今天来到这里参加这个沙龙,现场感觉到感情非常真挚、非常到位。在这当中可以体悟到老师的功底和付出。今天,我被艺术感动了。”
另一位听众情不自禁地发了言:“我是一个业余爱好者,听朋友讲今天这里有这样一个活动,我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我觉得这是个殿堂。我是个门外汉,但今天我真的很感动,好像仿佛这里不是一个简单的沙龙,而是一个歌剧的中心。我沉浸其中身临其境,最后我就热泪盈眶了。虽说是一个微型沙龙,其实这是个‘大乾坤’,里面藏龙卧虎。谭教授这种‘艺神之子’的风采,把美好、欢乐洒向人间,洒向我们这些普通人。今天我看到三位演员的精湛表演,让我领略了歌剧的魅力,更让我看到背后一位善良而伟大的老师,真是一位‘艺神之子’……”。
(五)感动一生
有幸参与此次沙龙,笔者不仅被音乐感动,被谭老的无私和伟大感动,更被谭老身上背负的那个 “ 艺术家应该是‘艺神之子’”的沉重包袱所震撼,谭老也确实身体力行,几十年如一日,做一个“纯粹”的艺术家;此次沙龙虽不是气派辉煌、高朋满座,但谭老“甘为音乐的‘奴仆’,现代都市中的音乐‘传教士’”的精神将会感动和影响笔者的一生。
谭冰若教授简介:谭冰若(1924-),上海音乐学院教授,上海复旦大学艺术研究室及上海工程技术大学兼职教授,谭冰若声乐艺术进修学校校长;历任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副主任、主任;上海市第八届、第九届人大代表。早年留学日本,在东京音乐学校(上野、即今艺术大学)声乐科学习; 1947年入上海国立音专(今上海音乐学院)理论作曲系学习; 1951年开始留校任教音乐欣赏、音乐名作及外国音乐史等课。在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任职期间,除致力培养外国音乐史专业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外,还经常参与广泛的社会活动:曾被邀请到北京、南京、沈阳、广州、青岛、大连、新疆、南宁等许多地方讲学;为上海歌剧院、上海乐团、上海芭蕾舞团等专业单位举办学术报告;并在复旦、同济、交大、化工、财经、华师大、上师大等许多大专院校和工厂举办普及性音乐讲座数百次。在音乐教育和理论上,一贯主张“大力弘扬民族音乐,积极普及古典传统音乐,严肃认真地引导通俗音乐”的主张,强调社会主义音乐应该三者鼎足而立。积四十余年的丰富教学经验创立的《声音的建筑》(以着力的感觉与控制为中心的发声法)在社会上颇有影响。曾任 1989 年名古屋亚洲音乐节中方代表团团长, ’91亚洲音乐节国际评审团主任,并多次担任上海国际广播音乐节以及其他音乐艺术活动的评委工作。1983年被上海市人民政府教卫办授予“上海市高等院校优秀学生思想政治工作者”称号;1984、1985年获上海文联上海文学艺术奖(音乐理论奖);1987年由上海文联颁发文学艺术教育三十年荣誉证书以及上海音乐学院的教育“银钟奖”。
①“艺神之子”源于舒伯特歌曲《艺神之子》(Der Musensohn),大意为“把幸福、青春和美好的事物洒满人间”,在文指“谭冰若先生甘为音乐的‘仆人’,坚持不懈宣传和推广优秀的古典音乐文化”。
②文中的“为艺术而艺术”均特指“开展音乐艺术的各项创作和传播工作,不以非音乐因素(名誉、利益等)为目的,坚守音乐艺术的纯洁和高贵”。
周华生 上海音乐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