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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筠《更漏子》之六文本解读与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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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温庭筠名作《更漏子》(玉炉香)历来批评简奥、褒贬不一,尚无详解。我以为此词上阕浓丽拙重,下阕淡雅流畅;而且温庭筠除了有客观、纯美之作外,沉郁凄婉与浓淡相间为其又一大词作特色。

[关键词]温庭筠 更漏子 解读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1](P8)

温庭筠,字飞卿,才思艳丽,精于音律,工为辞章,为花间词人鼻祖,与李商隐齐名,时号“温李”。其《更漏子》(玉炉香)见于我国第一部曲子词总集《花间集》,有“飞卿此词,自是集中之冠”(《栩庄漫记》)[2](P142)之称。作为一首脍炙人口的名作,前贤徐士俊、沈际飞、谭献、谢章铤、陈廷焯、俞陛云等曾作过精辟论断,但多为只言片语的感悟式批评,既简且奥;胡云翼、唐圭璋、梁令娴、龙榆生等前辈辑录的词选集,多是对个别词语作注释,惜未对词之意境作详细解说,使初学读词的人仍难理解和接受。在众多对温词进行阐述的文章中,特别引起我注意的是当代海外词学权威叶嘉莹教授的《温庭筠词概说》,以全新的方法和视角观照温词特色,使我耳目一新;她在《温词释例》中运用西方文艺批评对该词作了文本解析,可谓旁征博引,见解新颖。但对于前贤的某些解说,尤其是叶先生认为下阕“辞浮于情,有欠沉郁”,乃“浅明之作”[3](P28)的看法,笔者不以为是。现通过文本解读,略陈愚见,以就教于方家。

一、上阕浓丽拙重

此词首先以嗅觉起笔,写玉炉生“香”。给人以未见其景,先闻其香之妙。接着转入视觉景物描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乃蜡烛之光“照画堂秋思”,飞卿为何用“红蜡泪”而不用“红泪蜡”?

“红蜡泪”指红烛燃烧时垂滴的蜡油。叶先生认为“‘红泪蜡’音节意向不及‘红蜡泪’优美”,为什么美?没说。而且认为从文法上看此处不通顺也无妨,因为“古之作者亦颇有前例”,“此自是大家脱略之处”,并举杜甫《春望》诗句“白头搔更短”中不日“白发”而日“白头”为证。她实指的就是押韵问题。难道“大家脱略之处”就一定很美?事实上,杜甫此句用“白头”而不用“白发”,不是脱落,而是除了最起码的音韵合律外,作者采用了借代的修辞手法,用“头”这个整体代指长在头上的“发”。此处我以为原因有四:

其一,满足押韵需要。《更漏子》词调名要求上片的第二、三句和下片的第一、二、三句押仄韵。即“泪”“思”“树”“雨”“苦”,同押仄韵,而“蜡”是平韵,不合韵。加之“泪”作为入声字放在句尾,有加重感情之功用。

其二,意象优美通畅。古人常用“红蜡泪”这一意象表达离情、幽怨、愁苦之思,如晏殊《撼庭秋》词有“念兰堂红烛,心长焰短,向人垂泪”;晏几道《破阵子》词有“绛蜡等闲陪泪”及《蝶恋花》词中“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杜牧《赠别二首》诗也有“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等诗句,都突出的是红蜡陪泪的情态和意境,而不单是蜡烛这个事物,其在事理和情理上更通。而且意象并无跳跃,自然、通达流畅。

其三,“红蜡泪”表明天色已暗或进入晚上,由此交代了画堂中人秋思开始的时间。

其四,开篇著一“泪”字,奠定了全词的感情基调,必然是愁苦。与“香”、“思”构成了前三景的中心词。

“偏照画堂秋思”中“偏”字,叶嘉莹、张碧波等前辈均作“偏偏、故意”之解,吾窃不以为然。若把眼光仅仅局限在前三句看,“偏”字使“无情之红蜡乃因此一字而有情矣”,似乎有道理。但把此句放入上阕整体中观照,甚觉不妥。我以为“偏照”之“偏”字极妙,当以“斜”解。

首先,“偏照”从方位上为下文如何描写“秋思”者埋下了伏笔,即是从侧面的方位和角度来描绘,而且与下文内容完全吻合。飞卿构思巧妙,借助斜照的烛光从侧面看到秋思的女主人公是“翠薄”的眉毛和耳边“残鬓”,暗示其愁苦之态。相反,如果烛光是有意正面照在画堂秋思者的身上,那映在读者面前和作者描写的内容肯定是正面形象,就应该写她的容饰,诸如眼睛大小、嘴唇是否圆润、脸蛋的肤色等五官是如何得体,还有化妆是如何适宜,增之一分太浓、减之一分太淡等等,可下文内容根本就没有这些洇为是正面,更重要的是要从其眼神和表情直接描述出秋思者或是喜或是愁,但这样写来就显得很直白,毫无沉郁、意蕴之感。

其次,从章法结构上看,前三句“玉炉”、“红蜡”、“偏照”都是偏正结构,从而给人以整齐对称的气势。

“画堂秋思”,“画堂”即华丽的居室,是无情之物,怎能有秋思?有秋思者乃画堂之人也。以秋思代人,更突显思之弥漫性。故“秋思”二字乃全词之关键,既点明了全词的主题:又把笔锋由写景转入写人,即从无情之物转到有情之人上。因此才引出后文对秋思者外貌和心理的刻画。

叶先生认为“‘玉炉香’是衬,‘红蜡泪’是主,‘偏照画堂秋思’是主语之补述”,非也!

全词以“秋思”为主题,前两句薰香缭绕、红红的烛光与画堂中秋思者形成对比,反衬其更加孤寂,只有红蜡陪泪。并与后文“夜长衾枕寒”、“空阶滴到明”相呼应、相关联,突出离情正苦。

“眉翠薄,鬓云残”,是对秋思者外貌描写。古人有“女为悦己者容”之说,因为自己思念的心上人不在身边。故无意去精心的梳妆打扮,显得“眉薄鬓残”。通常人们都用“翠眉”“黛眉”、“云鬓”等词来形容眉毛、鬓发,而飞卿反其道而用之,其意何在?翠眉,指翠黛色的画眉;云鬓,象云雾一样浓密的鬓发。这样用重点就落在修饰成分上,关注的是眉毛的颜色和鬓发的浓密。显然飞卿倒用是有意弱化修饰成分,直接强化所指的对象眉、鬓发。并用三个主谓短语句“眉薄”“鬓残”“衾枕寒”强调所指对象的结果,三个单音节词“薄”“残”“寒”作谓语,用笔拙重,语气短促,感情强烈,更加突出秋思者愁苦之状和思念之深。

“夜长衾枕寒”,是描写秋思者的感受。因为思念无尽,顿感长夜漫漫。没有意中人陪伴,纵然裘被玉枕也感觉寒冷,难以入眠。

二、下阕淡雅流畅

下阒语言朴实晓畅,然历代笺注者多将此略去,不加注释,详析者更少。不注析,不是因其易解,而正是因其意蕴难解。叶嘉莹先生更认为“以视飞卿此词之‘梧桐树,三更雨……空阶滴到明’数句,则此数句不免辞浮于情,有欠沉郁”[1](P28),乃“其浅明之作”。对此观点,我不敢苟同。

首先,从《花间集》选词标准看。《花间集序》明确交代选词标准为“镂玉雕琼,拟华工而迥回:裁花剪叶,夺春艳以争鲜”,[2](P9)显然以艺术至上为择词标准,而非随意拈来杂凑。

其次,就同一名作,叶先生之所以反差如此之大,是因为下阕与她对温庭筠词之 特色的分类不相符,与她所谓二分法中客观之词和纯美之词的概念相矛盾。根据叶先生对客观之作的界定,她认为“故在飞卿词中所表现者,多为冷静之客观、精美之技巧,而无热烈之感情及明显之个性”[3](P15),“盖飞卿之为词,似原不以主观热烈真率之抒写见长……至若其直抒怀感之词,则常不免言浅而意尽矣。此词‘梧桐树’数语,实非飞卿词佳处所在。”[3](P27)可此词下阕却是对秋思者内心世界的主观的表现,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另一方面,根据叶先生对纯美之作的界定,她以为“若飞卿词即但以金碧华丽之色泽、抑扬长短之音节,以唤起人之美感,而不必有深意者。……此其特色之二也”[3](P16),而本词下阕语言平淡,却语浅情深。因此叶氏认为不好。

诚然,叶先生把飞卿词之特色归结为“多为客观之作”和“多为纯美之作”两类,本无可厚非。但是我们评赏时怎能简单机械地运用二分法,把作者所有作品都框进去,非此即彼,否则就是劣作呢?事实上,温词多以客观浓丽著称,然而也有一部分作品是语言平实,直抒胸臆或兼而有之的佳作。如《更漏子》、《望江南》诸阕,则以流丽取胜。其中《更漏子》(星斗稀)一首,淡而有致,又何让韦庄的同调词(钟鼓寒)!又如《南歌子》(手里金鹦鹉、倭堕低梳髻),前者用语明白如话,饶有民歌风味;后者以拙重之笔,凸现相思之苦,各呈异彩。就连叶先生在《论词学中之困惑与花间词之女性叙写及其影响》一文大加赞赏温词《南歌子》中不也有“终日两相思、为君憔悴尽”这样直接抒发感情的句子吗!

再次,清代词学家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云:“飞卿《更漏子》三章自是绝唱。……胡元任云:‘庭筠工于造语,极为奇丽。此词尤佳’,即指‘梧桐树’数语。……胡氏不知词,故以奇丽目飞卿,且以此章为飞卿之冠,浅视飞卿者也。后人从而和之,何耶?”[4](P6)此论中陈廷焯谓胡元任云“工于造语,极为奇丽”,即指“‘梧桐树’数语”的看法,吾不为强同,姑且不论。然此论中“以奇丽目飞卿,且以以此章为飞卿之冠,浅视飞卿者也”,则鲜明地表达了陈廷焯对此词的观点和态度。一层意思是说如果仅用奇丽、华丽、纯美的标准来看飞卿词,并且把此章当作飞卿奇丽之冠,那简直是小看飞卿了。换句话说仅就奇丽角度而言,此章不是飞卿最好的,还有更多在奇丽方面比此章写得好的作品。更深层次的意思是表明陈氏的态度:反对单一的用奇丽、纯美的标准来看待温词。因为温词除了奇丽之词外,还有部分淡雅之词或同时兼具诸种特色之词,并非绝对化,本词就是浓淡兼而有之的佳作代表。所以他说仅单一的以奇丽标准来看待飞卿词,甚至把本词当作飞卿奇丽之冠,都是用浅陋的眼光来看待飞卿了。换言之,我们不单一的用奇丽来衡量,用综合的眼光来考查,此词也是飞卿难得的杰出代表作。他在《词则・大雅集》(卷一)中说“后半阕无一字不妙,……而凄瞽特绝”[2](P142),在《六韶集》卷又云:“遣词凄艳,是飞卿本色,结三句,开北宋先声”[2](P142)。而叶先生从而和之,不以此为冠,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最后,回归文本,验其是否“言浅意尽”“辞浮于情”。

下阕紧承“秋思”意脉,深感“夜长”难眠,却听到窗外梧桐叶响,宋人张耒就有“梧桐真不甘衰谢,数叶迎风尚有声”的体会。由叶想到了树干,“梧桐树”,高大、挺拔,被誉为树中之王。传说作为鸟中之王的凤凰非梧桐不栖。《诗经・大雅・卷阿》就有“凤凰鸣兮,于彼高冈;梧桐生兮,于彼朝阳”的诗句。因此,梧桐树常作为高大、可依靠的意象。如杜甫《秋兴八首》“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说的就是梧桐为凤凰栖老之枝;大晏词《菩萨蛮》中“高梧叶下秋光晚,珍丛化出黄金盏”;《金平乐》中有“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采桑子》中有“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等。此词梧桐树隐喻自己思念的心上人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大树。另外,古人有“凤凰不入乌鸦巢”“凤凰不与燕雀为群”、“择人而事”之说,因此“梧桐树”也多用来喻指女人所嫁之对象。如今在外风雨飘摇,怎叫人不思!

“三更雨”,古时把一夜分为五更,半夜子时为三更,三更之时,正是天地交合之时,也正是思人最切、“离情正苦”之时,正愁“梧桐树”,偏偏又是“三更雨”下时,真可谓“秋来处处割愁肠”!

下阕前三句组合起来,“梧桐”夜“雨”又常常被作为离愁别怨的意象,为何不用“竹叶夜雨”?因为竹叶夜雨是沙沙的声音,属于连绵细雨,催人入眠;而梧桐叶大,在叶面积满雨水超重后,是“嘀嗒”“嘀嗒”的一滴一滴往下掉,扰人入睡。如“梧桐叶三更雨,惊破梦魂无觅处”(苏轼《木兰经》)、“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送别离”(周紫芝《鹧鸪天》)、李清照《声声慢》中“梧桐更兼细雨……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三更雨”“空阶滴到明”与“夜长”相呼应,进一步突出了彻夜难眠、秋思之苦。

“不道离情正苦”,“道”者,理会。“不道”就是不理会、不顾,与李白《忆旧游》“五月相呼度太行,摧轮不道羊肠苦”中“不道”同意。梧桐、雨本是无情之物,飞卿此处着一“道”字,顿使无情之物变为有情、无愁生有愁。“离情正苦”以平平仄仄的声韵,充分表达了人物激越的心情。“离情”二字进一步深化和点明了“秋思”主题不是游子之思而是离情之苦。“正苦”的“正”,既是一个时间状态,即现在进行时;又是一个动作进行状态,即正在倍受“秋思”愁苦的煎熬。而“苦”字把原本属于人口舌之味觉感受与人“离情”时的心理感受相通,对秋思者内心描写既生动,又形象;点出了红蜡垂的泪是愁苦之泪非喜悦之泪。“秋思”的不是美好的回忆,而是寂寞与难耐的等待。

“一叶叶,一声声”,飞卿运用数量短语重复量词的手法,妙处在于:量词“叶叶”“声声”的重叠,音乐复沓婉转,使愁苦的音律荡气回肠;并且“一叶叶”不是一叶,而是很多叶;“一声声”不只一声,而是许多雨滴之声;这就突出数量之多和动作的延续性,加重了秋思者愁苦的程度。盖一叶作一声,有多少叶作多少声;叶子有大小,承受雨水重量也不一样,所以落下时快慢也不一样;雨滴大小、速度不一样,故滴阶的声音大小不一,很紊乱、不和谐:嘀嗒,嘀嘀嗒,嘀嗒嗒嗒……,这使本已难眠的人,心更加烦乱,再加上雨滴空阶之上,一直滴到天亮,真使人愁绝也。

“空阶滴到明”,“空阶”的“阶”字点明雨滴下的处所,不是泥地而是石阶上,可知雨滴的声音是很清脆的,进一步表现了雨滴扰人的难忍。而在之前加一“空”字,一方面说明阶无杂物,更加突出雨水滴阶的声音是清晰的;另一方面,阶“空”又反衬出秋思者内心的“满”,从晚到天明,“我”的整个心早已被无尽的思念和离情的愁苦充塞满了。那梧桐树、三更雨足以让我惆怅得难安、难忍、难耐了,室外的空阶呀,你空则罢,为什么还要 让它“一叶叶,一声声”的滴到明呢?不知到那一滴滴清晰的雨声犹如离情思念的心在滴泪滴血吗?此处不用“愁到明”而曰“滴到明”,不但说明了秋思者彻夜未眠,点化了秋思者“夜长”的感受;而且说明了雨一直未停,将人愁与雨久添愁愁更愁融为一体,并且全篇不着一“愁”字,一夜无眠却终未说破,足见其含蓄蕴藉,精妙绝人。难怪徐士俊《古今词统》(卷五)说:“‘夜雨滴空阶’五字不为少,‘梧桐树’此二十三字不为多”[2](P141)。

这就是秋思,飞卿把离情之“苦”发挥到了极致,后人难以企及。后人用其词意人诗云:“枕边泪共窗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加一泪字,弥见离情之苦,但语意说尽,不若此词之含浑。整个下阕语言淡雅流畅,用笔较快,一气直下,如此深厚而还谓之“语浅意尽”“欠沉郁”,真令人费解。

三、全篇沉郁凄婉,浓淡相间

飞卿运用含蓄的手法描写秋思的离情愁苦,沉郁凄婉,一波三折,而且一浪高过一浪。玉炉热而散发出幽幽的香气,红红的蜡烛熊熊燃烧,色香齐入,此景是何等的挠人心脾,使人春意荡漾。然而如此良辰美景,画堂之内惟有烛香、蜡泪相对,何等凄寂。前两句是衬,与“偏照画堂秋思”形成鲜明对比。这是第一折。尤其“夜长衾枕寒”与首起两句“玉炉香,红蜡泪”相对照。面对画堂内温馨的情景,自己却独守空房。夜长衾寒,显得更加愁苦。眉薄鬓残,可见辗转反侧,思极无眠之况。这是第二折。下阕紧承“秋思”,直抒“离情”之苦。窗外三更,雨打梧桐,扰人心烦,“夜长”难安;雨滴“空阶”“滴到明”更是夜长难忍,愁到极点,秋声无不搅离心。这是第三折。惟其锦衾角枕,耐尽长宵,故梧桐雨声,彻夜闻之。秋思者通宵醒着,却不见“醒”字,离情之苦,愁肠寸断,却不露一“愁”字。正如《白雨斋词话》所言:“所谓沉郁者,意在笔先,神于言外。写怨夫思妇之怀,……皆可于一草一木发之。而发之又必若隐若现,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匪独体格之高,亦见性情之厚。飞卿词,……第自写性情,不必求胜于人,已成绝响”[4](P5)。整首词以寻常情事、寻常景物为题材,全由秋思离情为其骨干,写来凄婉动人,含蓄有致。《栩庄漫记》称赞“温词如此凄丽有情致,不为设色所累者,寥寥可数也”[2](P142)。

作者以时间为经,感情为纬。仅截取思念者一个晚上的时间片段:红蜡垂泪(开始)夜长(感受)三更天明,尽展思念难眠全过程:红蜡之泪(触景生情,奠定感情基调)思(过程)寒(感觉)苦(感受),使离情之苦跃然纸上。大量使用表感官词语,如红(视觉)、香(嗅觉)、苦(味觉)、寒(触觉)、声(听觉)等,充分调动人的一切感官功能,并运用拟人、通感等修辞手法,全面体验秋思离情之苦,凄清婉转。

由静到动,动静结合;移步换位,物我两化。上阕前三句从室内写静景,交代了秋思开始的时间,地点,人物和主要事件。后三句从旁观者(客观)角度写秋思之状:因意中人不在身边,无心梳理,故外貌是眉薄鬓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衾枕寒。下阕紧承秋思意脉,写动景,“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并进一步从主体角度写秋思者的内心世界是“离情正苦”。并由室内人的内心写到室外“梧桐”夜“雨”“空阶”,反衬其内心更加愁苦。将室外树叶、雨声与室内离情合而为一,将雨声、蜡泪与心中之泪水融合一体,情景交融,物我两化。

从语言上看,浓淡相间。上阕浓丽,浓而不厌,辞藻华丽精美,如“玉炉”“红腊”“画堂”“眉翠”“鬓云”,有色泽名物之美;用笔较重,如“泪”“薄”“残”“寒”,感情强烈。下阕淡雅,流利自然,语浅情真。语弥淡,情弥苦,用最平淡的语言,表达出最凄婉动人的感情,这就是温庭筠高妙之处。

总之,飞卿词除了客观、纯美之作外,还有一部分淡雅流畅或浓淡相间的佳作,不可小视,值得读者去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