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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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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委授奖辞]

一些情感,一些颓废,一些不切实际的梦,邬迪的灵魂在此时苏醒,同时,夜色来临。没有面具,没有为生活所疲累及枯燥的表达,没有假情假义的表面微笑,没有被压抑的欲望幻想。黑夜的灵魂,更诚实。偶尔的失落,偶尔的狂躁,偶尔的无法自抑,偶尔的无病,这种状态在每个脆弱或坚强的灵魂里一样任性地存在,生长,缠绕着你。也许,人生,包括人的本性,有时都很难用语言去表达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有人说,很多人都会具有着非常严重的双面性格,偶尔的失落及无病式的写作只是挖掘出了最心底的灵魂,让自己的灵魂及黑暗的一面展现出来,或许更能让自己那跌入暗谷的心灵透进阳光。(侯婧)

1

墨绿的野草疯长,艳丽的向日葵在风中劲劲摇摆,刺疼我的双眼。我慢慢地挪动着,拾起那残碎的记忆。东边应该有一棵挺拔的榕树,上面布满了刀子刻的山盟海誓,本以为风吹雨打都不会消失的话语,却不知道何时连同着大树的枝干连根拔起。

十二岁的那个暑假,我被爸爸送到了远方的舅舅家小住。舅舅家住在一个村子里,村子里的树很多,用狗仔的话来说就是出门一不小心就会撞到树,狗仔是乌鸦嘴,他一说我就一连撞了好几棵树。狗仔是我在村子里的第一个兄弟,比我小一岁但是长得沧桑,像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一样。最让人看不顺眼的是他的胡子,那一小撮长在鼻子和嘴巴中间,活脱一个小日本。

第一天在舅舅家,午觉怎么睡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翻了身有了睡意,可门却被敲响了。我吼了一句脏话便去开门。人字拖鞋和地板砖摩擦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我朝猫眼看了看,差点吓得尿裤子,心扑通扑通差不多跳到脖子根。日本鬼子来扫荡?接着我一开门就扑了过去。

对方力气大,没等我扑过去他就先把我扑进了屋,把我压倒在了地上,激动地嘶吼着:“小偷,他奶奶的敢在我地盘上动土?”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一脚撑了过去,揣到了他的大腿上。他接着一巴掌就朝我的脸上甩了过来,我迅速地伸手一扯,他的裤带就这么被我拉了下来,红色的内裤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他来不及拉裤子,朝我扑了过来。

两个人在地上翻滚着,我的头还重重地撞在了地上。看来对方是个狠角色。直到舅舅把我们两个扯开,这场斗争才结束。

原来是虚惊一场啊。都是自己人。

这个长得像小日本的就是狗仔,硬要说自己是华山派传人。说话的时候喜欢翻白眼,一边说话一边穿裤子。

我和狗仔因为一场打斗而成了兄弟,更验证了不打不相识的古话。狗仔走的时候在满屋子地找着什么东西,我问他是不是掉钱啦,他笑着露出了发黄的牙齿,原来,是一颗门牙不见了,牙龈上还流着血呢。

后来狗仔常说:“掉了一颗牙齿换来一个兄弟,值啊!”

……

2

回家经过河塘的时候我发现狗仔一个人躺在草丛中痛哭,正值秋天,狗仔哭得荒凉。哭声排山倒海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男人哭得那么伤心。意识中,作为男人,总是流血不流泪的。可心里被狗仔的哭声拍打,心想,狗仔一定是受伤了,伤得厉害。

那天的太阳火辣辣的,像是在大怒,把天空的云烧得通红,天瞬间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而每个人的脸在太阳的照耀下也变成了红通通的。

有谁知道那天傍晚一间屋子里传来了一个小孩的哭叫声,我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躲闪着舅舅的皮带,我终于体会到了,不单单除了李小龙以外我无人能敌,还有我的舅舅。

舅舅一定是气坏了,不知道是谁跟他告的状,关于豺狼,关于打架,关于麦子的事情他比我还要清楚。舅舅宛如火山爆发一样,追着我甩着皮带。舅舅老了,跑着跑着,差点摔倒,腰也差点闪到,后来,我突然站着一动不动,等着舅舅朝我挥皮带,皮带撕坏了我的衣服,扎进了我的皮肤,那种感觉的爽,像喝了几瓶二锅头。

太阳在我的头上旋转,我脚不停地挪动,耳朵里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动画片神龙斗士的开场音乐,那是我最喜欢的动画片,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冲了出去,似乎舅舅在喊我的名字,可是我朝远方奔去,像脱僵的野马。

我低头望着河塘,捧了水洗了一把脸,当洗完脸后看见水中出现了一个甜美的倒影,她甜甜地笑着,露着三个酒窝――甜妹。我朝水中的她微微一笑。

那天晚上我想一定是甜妹这辈子讲话最多的一次,像是要把这几年没讲的话全部都讲完,她帮我上药,很细心的样子,担心把我的伤口弄疼,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我斜眼望着她干净的脸蛋,整齐的刘海,胸部似乎还没开始发育,但是看起来却很舒服。

天黑了,我和甜妹坐在草丛里,听着蟋蟀的歌声。甜妹告诉了我很多很多事情,关于狗仔,他从小就没了娘,爹又好赌,没时间管他,因此他很想有个娘的。关于大害,关于三虫,关于侏儒,关于他们的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甜妹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嘴里还小声地叫着“老大,老大……”我突然发现那天晚上的星星很漂亮。

夜很深很深的时候舅舅才找我,他要带我回去,刚开始我不肯,但是听见舅舅沙哑的声音,我就随他回去了,后来的日子我被关在家里不给出来,兄弟们都来看我,我喜欢趴在阳台上和他们说话,狗仔也来看过我几次,但是发现他变了一个人,不爱说话,连最喜欢的黄色小笑话都讲了,看着他像是更沉着了,我想,狗仔是长大了。

后来,再后来,我回到了我的城市,恢复了我的生活,常常怀念这个暑假发生的事情,怀念着做老大的喜悦。

……

(节选自《英雄》)

参赛文章观点

我小时候就立志当个受人崇敬的英雄。那个时候自己的虚荣心很强。关于小时候我总是有永远说不完的话。关于那个绿树成荫的小院子,关于那些现在还依稀叫得出名字但是忘记模样的孩童玩伴,关于那些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若干事,也许以上的这些就是《英雄》最最原始的雏形吧。我想我是很用心地把那些泛黄得掉渣的岁月记录了下来。

我觉得写作是一件很实在的事情,可偏偏却有些大家把写作弄得比生小孩还要复杂,一句话用五六七八种修辞,看得人眼睛疼。如果非得让我从简单和复杂中选一个我想我铁定选简单,我想我的头脑是简单的,《英雄》也是个简单的故事。关于一群少年小时候的不羁叛逆,或许你可以找到小时候的阿猫阿狗的影子,而这些所有的有一切都远远地离我而去,似乎再也不属于我,惟一留给我的是这千字小文。

《英雄》摆在那里,喜不喜欢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