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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后天文上讲应该算春天了,但还未到春暖花开时。早春,又多雨,然义无反顾与友一道踏上了古徽州之地,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想必大家都知道陶渊明写的《桃花源记》吧,西递,便是桃花源里人家,故而,一直想找个机会,可以自己亲身去体会一下。
西递,位于安徽黟县东南部。一个以胡氏宗族血缘为纽带的聚居地,据说西递胡氏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后裔,始祖胡昌翼是唐末昭宗李晔之子,因躲避战乱,改姓为胡,因此有“真李假胡”之说,其五世祖胡士良于宋末迁居于此。村因溪水得名,曰“西川”,后因在此设立了驿站,更名“西递”。
雨天,几乎没有什么游客,灰黑色的大理石板路湿哒哒的,小雨唤醒了那些尘封的记忆,在这灰黑发亮的道上,不知走过了多少人,那些沧老的古建筑,记载了多少故事。村落阡陌纵横,民居大宅最具特色,一路向前行走,如穿行在历史的间隙。白墙灰瓦,雕梁画栋,时间好像在这里停顿。若不是身边偶尔有游人擦肩,真的会让人有恍若隔世,不知此生为何生的感觉。
可谓一座建筑一个故事。村口映入眼里的首先是一座古牌坊,这是西递曾经的荣耀,是明万历皇帝赐给时任胶州刺史胡文光的。胡文光能在生前建造牌坊,在当时是一种相当高的荣誉。这个历经风雨四百多年的牌坊,通体用黟县大理石雕刻而就,四柱三间五楼结构,气势恢弘。明间浮雕精美古朴,正中横枋刻有“五狮戏球”,两侧次间横枋雕有凤凰、麒麟、仙鹤、梅花鹿等吉祥图案。正中的花枋前后分别刻有“登嘉靖乙卯科奉直大夫胡文光”和“登嘉靖乙卯科朝列大夫胡文光”字样,标明乙卯中举和荆州王授予他的头衔。再上面的横枋前后分别刻有“胶州刺史”和“荆藩首相”斗大道劲的双钩楷书,显耀胡文光由刺史升迁荆王府长史的政历。在西递,这样的牌坊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有十二座之多,可惜的是都毁于那个年代了。所幸的是,这座胡文光牌坊人们把它当作反面教材保留了下来,于是现在才有了如此生动的建筑展现在我的前面。
穿过一高大的拱卷门洞,这才真正进入了西递村。门洞上方有题额,正面为“西流虹亘”四字,反面为“东阜日华”四字,这门额昭示着西递曾经悠久而辉煌的历史,也预言着西递和谐而美好的未来。
小雨依旧飘散,撑一把小伞,漫无目的寻游在西递的村中小巷里,依旧灰黑色大理石路面。随意走进一户人家,门头上是寓意富贵、财源广进的砖雕,室内四处可见精工细琢的木雕,花鸟、吉兽、故事人物,无不见工匠们的巧手妙思,那些硕笨的木头在他们手里变得如此灵动,在时间的沉淀下又增添了一丝古朴。我惊叹于西递这些精美绝伦的古代建筑。至今仍完好保存着的一百二十余座明清大宅,是明清徽州商人崛起时西递人“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的标志。清道光年间江南六大富豪之一的胡贯三,便是西递人氏。貌似有这样一幅对联:“道落五千言乘牛出幽谷,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就是当时徽商真实的写照。然而“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的艰辛又有谁知道呢!这些建筑,有显赫官邸、有徽商私邸、有书香门第、有雄伟祠堂、有以用料考究而显高雅,有以装饰高雅而夺目,有以园林秀美而见巧,有以造型别致而称奇。砖雕门楼,木雕花窗,石雕柱础,竹刻壁画,件件动人心魄;重檐翘角,四水归一,通转楼厅,处处引人入胜。在每一处民居前,都想多看看、细问问,甚至向往能在此处居住一段时间,安享这份宁静,沾些福气仙运什么的。
春雨绵绵,时而温柔的抚慰,时而密致的如丝网轻轻地把你包裹,或许只有在这样的雨天你才能体会什么是烟雨江南。
前边溪串村而过,自上而下,沿着边溪建的石板路亦一路向上延伸。我们顺着石板路逆溪而上,见溪边有一祠堂,匾上写了 “敬爱堂”三字,溪水绕此堂流过。“敬爱堂”原为西递胡氏十四世祖仕亨公住宅,始建于明万历年间,后毁于明末战乱。清乾隆年间重建时,因胡氏子孙繁衍,渐趋旺盛,遂扩建为宗祠,面积达一千八百多平方米。现在,为了旅游开发需要,“敬爱堂”被辟为“西递民俗展览馆”。“敬爱堂”门楼飞檐翘角,气宇轩昂。一进大门,是长方形的天井合院,供采光之用。上庭梁上悬挂彩灯。中门上端高悬“敬爱堂”三字楷书匾额,赫然醒目。“敬爱堂”名寓意深远,既启示后人须敬老爱幼,又示意族人要互敬互爱,和睦相处。故作为宗祠,一直是议商族事之室,兼作族人举办婚嫁喜事,教斥不肖子孙的场所。“敬爱堂”内让人印象最深的应该是一副对联: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一直以来,西递胡氏族人一直把“孝”列为人伦之首。在敬爱堂的后厅,悬挂着有一个斗大的“孝”字,这个“孝”字是南宋大理学家朱熹所书。这字亦是有些名堂的,细看此字,集字画一体,字中有画,画中有字,上部像一个仰面拱手作揖跪地、敬孝长辈的俊俏后生,而后面则是一个猴子的嘴脸。能敬孝长辈则为争气儿孙,反之就是返祖,退化为猴子。
出祠再向前行进,见一老宅,见门开着,便进了屋,我细细打量这家的老宅,全是木结构,触摸着数百年前精雕细刻的木门,弱弱的问主人家些无知的问题,这个建筑修过吗?这木头换过吗?其实明眼人看这些都是老东西。主人很好客,带着我里里外外、楼上楼下参观了一遍,还邀请我们参观完了在他家吃晚饭。出门在外听见这样的热语,多少是有些感动的。然其实我想的是另外的,在这样一个老宅,天气好的时候擢一把藤椅院中闲坐,微风徐来,所有的烦躁如薄雾一般散去,心智空明,四体清爽。反正我觉得,在西递你一定要打店住下,然后慢慢地看,千万不能跟着团队急匆匆地奔走!
西递的民居在建筑结构、厅堂摆设等许多细节上都彰显其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比如“旷古斋”的门楼做成元宝形状,寓意为“招财进宝,大富大贵”。“东园”门额上方的扇形漏窗与左边屋檐上的秋叶形漏窗相呼应,寓意“抬头行善,落叶归根”。在每家每户的厅堂条案上,正中位置都摆放着自鸣钟,钟的左边摆放精美的古瓷瓶,右边摆放木雕底座镜子,它取瓶镜的谐音有“终生平静”的美好祈愿。这里最负盛名的是“西园”门侧的砖砌长方形漏窗上的两个大理石石雕。左为松石图,右为竹梅图,寓含“咬定青山不放松,寒梅疏竹共风流”之意,构图典雅,雕工精湛。
“青山云外深,白屋烟中出。双溪左右环,群木高下密。曲径如弯弓,连墙若比栉。自入桃源来,墟落此第一”。这是乾隆时期户部尚书曹文埴描写西递的一首小诗,今天,时光虽然过去了,但西递却依然还是曹文埴笔下的那个西递。我内心是不想走马观花游走的,但还是匆忙的走了这么一趟,或许西递的这一切,只能待我回去后慢慢地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