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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拆迁公司的拆迁办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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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装修这套别墅的时候,李长军总是会邀不少在当地经商的朋友前来参观,边参观边提到别墅还缺些什么东西,朋友们当然也心领神会

夏天的雷阵雨过后,苏北小城淮安市金湖县的空气格外清新,但是在这里的一个高档小区内,金湖县拆迁办原主任李长军的叠拼别墅却显得有些压抑。客厅里的红木家具落满了灰尘,李长军被有关部门带走后,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

三年前,当装修这套别墅的时候,李长军总是会邀请不少在当地经商的朋友前来参观,边参观边提到别墅还缺些什么东西,朋友们当然也心领神会。因此,这套别墅花费了李长军不少“心血”,里面每一个房间格局摆设几乎都是他自己进行设计的。

可惜,别墅装修好后,李长军却没能好好地多住一些时日。在他担任拆迁办主任的五年时间里,除涉及多起贪污受贿的犯罪外,还通过和别人合伙私底下成立平安房屋拆迁安置服务公司(以下简称平安公司)承揽当地的拆迁项目,从中获利180万余元,李长军从中分得50余万元。2017年3月,金湖县法院作出一审判决,李长军因犯、贪污罪,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6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40万元。

发现“商机”

金湖县是一个典型的苏北水乡,因境内白马湖、宝应湖、高邮湖三湖环绕而得名。李长军从小生活在这里,也曾立志要在自己的家乡干出一番事业来。1980年,当了两年义务兵后,李长军果断转业回来,从县印刷厂的一名普通工人到县环卫处的办事员、主任,经历了26年的职场奋斗,终于升到了正科级的县拆迁办主任。

这一年,恰逢金湖县政府开始大规模扩建经济开发区。因此,相应的大规模拆迁安置工作也随之而来。刚刚升任县拆迁办主任的李长军意识到,当时县内只有一家拆迁公司,这家公司也只有几名员工,根本不可能满足拆迁工作的需要。

现在看来,李长军当时的初衷,应该是出于对工作的认真负责的态度。他向县住建局局长叶某作了请示,建议动员县内建筑公司再成立一家拆迁公司,以便满足拆迁工作的需要。局长听了表示赞同。上一任拆迁办主任正是由于时常提出人员不足,没能完成很多任务,才让李长军有机会接任这个职位。不过,拆迁队伍人员不够、缺乏专业的拆迁公司,依然是拆迁办面临的一个老大难问题。成立拆迁公司需要大笔注册资金和相应的人员资质,而金湖县只有两家规模较大的建筑企业,县第二建筑公司和县建设工程公司,才能满足要求,因此,必须动员这两家公司进行投资、帮助成立拆迁公司。李长军表示自己愿意去协调。

对于金湖县的这两家建筑企业,李长军首先做了调查分析,也有自己的打算。第二建筑公司的老总很年轻,手下人很多,也很能干,如果这家公司出面成立新的拆迁公司,新公司很有可能会“不太听话”。而县建设工程公司老总朱强岁数大了,还忙着海外的业务,等新公司成立后,更容易牢牢地掌握在李长军自己手中。同时,李长军的前同事兼好友万梅与朱强是亲戚关系,有了这层关系,就好办事了。

一天晚上,李长军与前同事万梅、李萍吃饭,李长军在任县拆迁办主任前是在环卫处工作,这两个人就是他在环卫处的同事。同事期间,李长军对会计李萍及职工万梅十分信任,他们私交不错。当晚吃饭的主题是庆祝李萍刚刚办理了退休手续,但李长军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心里有了新想法:未来几年,开发区拆迁量肯定会给拆迁公司带来很大利润。

敬酒时,李长军看似无心地随口问李萍退休之后有什么打算,愿不愿意再找点事情做。李萍刚刚从环卫处领导干部岗位退下来,心里正是失落的时候,便问李长军有什么门路。万梅也跟着附和,表示如果有门路,愿意一起干。见时机成熟,李长军便透露,县拆迁办准备动员县内的两家建筑企业成立拆迁公司,他建议她俩想办法把公司承包过来,自己也打算在这里面做点文章。万梅自告奋勇地提出,自己的表舅朱强就是其中县建筑公司的老总,她愿意帮忙联系。

当然,李萍、万梅也觉得,有县拆迁办主任这一靠山,经营这家新拆迁公司自然不会吃亏。三人当即口头约定,事成之后,公司经营利润三方均分。

出租车司机变企业老总

那次吃饭之后没过几天,李长军就特意嘱咐万梅,让她去找朱强谈谈成立拆迁公司的事情。其实在此之前,李长军就已经出面向朱强所在的建筑公司打过招呼,告知成立一家拆迁公司的条件,注册资本至少需要50万元,并需要以建筑公司人员的专业资质,申请成立拆迁公司的批文。朱强已经知道这个事情,正好万梅又出面联系此事,让他既卖了个人情给万梅,又给了李长军的面子,所以就答应了。不过,朱强提出了一个条件,这家拆迁公司必须以万梅的名义成立。

李长军、李萍和万梅又坐在一起商量这件事情。他们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的,因为之前各自的身份都是公职人员,成为公司的负责人明显不妥。最后,李长军提出了一个最为安全的解决办法。让朱强担任拆迁公司的负责人,让万梅的丈夫张华成立一家中介公司,去承包拆迁公司的业务。

万梅的丈夫张华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当李成军把张华夫妇叫到办公室,跟他说,以后别开出租车了,一起干事业的时候,张华很果断地答应了。张华按照李长军的意思在金湖县县城租了一间门面,暂时从一个开房屋中介的朋友那里拿到一点房源信息,用一块黑板对外着房屋中介业务信息,等待着接手拆迁业务时机的到来。

2007年2月,平安公司的工商营业执照办妥;在李长军的运作下,随后,拆迁资质也办了下来。所有手续办妥的那天,李长军、李萍和万梅夫妇再次聚在一起,庆祝的同时,他也强调,名义上是张华从朱强手中承包了平安公司,每年支付承包金5万元,实际上是李长军、李萍和万梅夫妇合伙经营。当年2月,平安公司接到了第一笔业务,是金湖县一小区近千户的拆迁安置项目。但作为公司的负责人,张华第一次做拆迁安置业务,对业务并不懂,不知道如何应付。

李长军督促新拆迁公司的成立,受到了领导的表扬与支持,当平安公司遇到困难时,他就十分理直气壮地向县住建局领导建议由拆迁公司出资、以县拆迁办的名义从周边县区借用拆迁人员,充实拆迁力量。这样,一方面可协助平安公司完成拆迁任务,另一方面对平安公司职员也是一种很好的培训。张华等人边做边学,逐渐熟悉了业务。两个月后,平安公司接到第二个项目时,张华等人基本上就能自己开展业务了。

合同固定“收益”

成立平安公司的50万元注册资金由朱强的建筑公司出资,公司成立后,50万元注册资金很快便由该公司抽回。为解决平安公司前期资金周转问题,李长军又动起了脑筋。金湖县化肥厂拆迁项目中还有4万多元的费用没有结算,李长军出面与该厂厂长协调后,这4万多元就打到了平安公司的账户,直到一年以后,这笔钱才由平安公司转入县住建局账户。

在分配拆迁项目的时候,平安公司得到的项目自然是最多的,从拆迁办结算到的拆迁费用也是最多的。除此之外,在金湖北老街的一个拆迁项目中,因项目涉及户数多、时间紧、任务重,平安公司与另一家拆迁公司合作实施拆迁,在结算拆迁费用时,李长军出面与另一家拆迁公司进行协调,从这家公司负责拆迁的面积中划扣了1.1万平方米给了平安公司,让平安公司因此多分得拆迁费16.5万元。

眼看平安公司走上了正轨,经营效益越来越好,特别是看到张华对拆迁业务越来越驾轻就熟,李长军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自己迟早是要离开拆迁办主任位置的,在这个位置上,所有拆迁项目的分配以及拆迁费用的结算都是自己说了算,自然不用担心“收益”,可一旦要离开了拆迁办主任的位置,那就不能保证了。他想到了一句俗话,“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事不宜迟,李长军很快起草了一份联合经营合同,打算以书面合同的形式把三方均分公司利润的内容固定下来。作为拆迁办主任的敏感身份,他自己的名字自然不适合出现在合同里。所以他与李萍商量,提议以李萍妹夫的名义签订合同。一份由李萍和她妹夫签字后的合同出现在张华面前。此时的张华表面上掌握着拆迁公司的主要权力,同时在与拆迁户谈判的历练中,人也变得日益老到。他担心李萍又拉人入伙分取利益,便拒绝签字。李长军知道后虽然有些生气,但也没有撕破脸,这件事情就暂时搁置了。

一年后,李长军感觉随时可能离开拆迁办主任位置,想要把自己的收益固定下来的想法越来越迫切。既然张华不乐意与李萍妹夫签合同,李长军便提出以其前妻陈芳的名义与张华、李萍签订“联合经营合同”。

张华是知道李长军的家事情况的。早年间,李长军与陈芳离婚其实是为了把儿子户口迁到海南参加高考,以享受更低的录取分数线;后来因为教育部有新规定,事情未果。不过离婚后,双方也一直未到民政部门办理复婚手续,但一直生活在一起。所以,当李长军以陈芳的名义签订合同时,各方均未提出异议。

2011年初,李长军调任金湖县滩涂开发公司经理。随着公司账面资金越来越多,平安公司从2009年开始,李长军、张华等人按照合同逐渐开始分配利润。当然,有了那份合同的约束,哪怕是2011年初李长军调离拆迁办之后,平安公司仍按照三方约定进行利润分配。截至2015年案发,平安公司已经累计实现经营利润180万元。其中,李萍为专职会计,出于职业习惯,对平安公司分给李长军的50.54万元中每一笔账也都做了详细的记录。李长军与李萍之间早已建立起多年稳定的信任关系,因此他所得“利润”均由李萍代其保管,至案发,李长军已从李萍处仅领走了21万元,其余都存放在李萍个人名下。

拆迁办主任的任后收入

在暗地里经营着拆迁公司的同时,拆迁办主任李长军也不断卷入金湖县其他拆迁公司的迂回中。

周晓玲夫妇是淮安市新洲拆迁公司的经营者。2007年,新洲公司来到金湖参与当地的拆迁工作。虽然有淮安市相关部门牵针引线,但是到了金湖县后,与拆迁办主任李长军搞好关系成了一门必修课。

周晓玲明白,在金湖开发区扩建的几年内,新洲公司作为外地企业,要在金湖站稳脚跟、正常开展业务,必须依靠李长军的关照。而且拆迁安置业务分配,并不像拆除业务那样要进行公示投标,拆迁安置业务的分配就是由拆迁办指定,也就是李长军说了算。

在一次饭局上结识了李长军后,周晓玲便与他逐渐熟悉起来。而且有一个因素让两家的关系变得更为紧密――双方的子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两家家长有意撮合子女,让双方的来往更加密切,时不时地一起吃饭,互赠礼物。有了这层关系,虽然李长军有自己秘密合伙经营的拆迁公司,但也不会忘记有意给新洲公司多分一些拆迁业务。

在开发区项目告一段落之后,周晓玲夫妇对李长军保证说:“只要我们在金湖这边能继续把业务给做下去,将来你不做这个官的时候,我们送给你20万元。”周晓玲还解释了一下其中的原因,“这个钱现在我们不能给你,等你退休了之后再给你,现在给你是害你。”李长军听了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却记在了心里。

但还未退休,李长军就想提前兑现周晓玲当初的承诺。在他卸任县拆迁办主任三个月后的一天,就亲自到周晓玲家登门拜访。他跟周晓玲说,现在银行有一种理财产品很赚钱,需要向她借点钱理财。周晓玲有点犹豫,对于她而言,眼前的李长军在拆迁项目上权力已失,而且如果一次性支出一二十万还是会有些心疼的,于是就试探性地问:5万块够不够?谁知李长军当即回答,“5万块能赚什么钱呀,多投就多赚。”周晓玲也没有表态,敷衍过去了。

经过再三思考,周晓玲还是主动往李长军的银行卡上打入了10万元,并打电话告诉了他。李长军很高兴,半开玩笑地说,赚了钱会跟她一起分,将来还可以带她出去旅游。几个月后,李长军跟周晓玲说,理财产品收益不错,比定期存款收益能高50%左右,借10万块钱到期肯定会还给她的。其实,周晓玲夫妇对这笔钱早就商量过,于是回复李长军:“这10万元X本来就是准备给你的,不用还了。”李长军听了也没有多说什么,自此就再也没有提过还钱的事情。

“该花的钱还要花” 该还的还是要还

2013年,李长军开始装修他的别墅,当接近尾声时,他特意打电话邀请周晓玲和她的一个朋友去参观。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之后,李长军故意谦虚地说:“我家没有你家有钱,装潢就简单一点,将来如果儿子有出息了,他自己以后再重新弄。”

周晓玲赶紧寒暄道,你家的别墅可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我们就是忙活一辈子也住不上。

当晚,周晓玲和朋友从李长军家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朋友提示她,李长军让你看他家房子,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恐怕是要花钱了。回家之后,周晓玲想起了前段时间李长军在电话里提过,让她帮忙在淮安市的大商场里看一下有什么好冰箱,顺路的时候,帮他带一个。周晓玲当时心里还纳闷,什么冰箱非得到淮安去买呀?现在想来终于知道李长军的用意了。

后来,周晓玲特意去商场看了一下高档冰箱的价格,一般在两万元左右。她把这些事情跟丈夫说了,丈夫说:“该花的钱还得花。”随后,周晓玲电话约李长军见面。“这是5万块钱,给你家买冰箱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款式的,你们自己去买吧。”周晓玲说着就把事先准备好的5万块钱放到他随身随带的公文包里。让她记忆深刻的是,李长军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说,就把钱收下了,只说他还有个应酬,转身就走了。

其实,周晓玲夫妇仍然对李长军阿谀奉承也是有原因的。此时,李长军担任县滩涂开发公司经理的职位,这能给周晓玲控制的一家拍卖公司带来不少利益。经过李长军的关照,这家公司从滩涂公司获得了几笔拍卖业务,从中盈利数十万元。

周晓玲认为,这既是在兑现自己当年对李长军的许诺,也是在继续维持关系。所以2014年初,李长军再次邀请周晓玲夫妇参观别墅时,又自觉地答应了他的另一要求。参观完后,李长军站在没有家具的客厅说,上次和陈芳去淮安看过红木家具回来之后,陈芳就一直吵着要买红木家具。然后,他又谈了很多关于红木家具的事情,周晓玲夫妇认真地听着,记在心里。

回家后,周晓玲夫妇讨论李长军这次邀请他们的目的以及谈论红木家具的用意。丈夫说:“我们该花的钱还是要花,就当我拍卖业务少赚一点。”几天后,周晓玲拎着5万块现金直接送了过去,李长军笑纳了。

2015年5月,李长军在刚当选为金湖县财政局工会主席后两个月,便被金湖县检察院以涉嫌立案侦查。在案件侦办过程中,检察院又发现了他的多起贪污、受贿的事实。最终,李长军为他的贪婪付出了代价。经过审理,法院认定,李长军的受贿总额达70余万元,另外还有16.5万元贪污数额被认定。

在李长军的悔过书里,他写下这样一句话,“平安公司就是我运作的一个赚钱机器,只要按上开关就能生产人民币”。同时,他也深知,“这是一种犯罪行为。”(文中人物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