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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下午我再次踩着上课的铃声走进教室,发现班里有点不同寻常,同学们全都在交头接耳!
“班里要来个名字叫陈沅芷的转校生,是个气质小美女!” 刚走到自己座位旁,便被李小一把拽住坐了下去。
我没好气地“哦”了一声,拍掉她的手。可没两分钟,这丫头又凑过头来问我担不担心,我歪起脑袋瞪她:“担心啥?”
李小正要回答,一个束着马尾的女生走了进来。从侧面看来长得还真是不错,当她在讲台旁边站定并转过身的那个瞬间,我听见了李小和自己因惊讶而发出的压抑呼声――她光洁的左额角被一块鸡蛋大的红褐色胎记覆盖了个严实!
“这位是新来的同学陈沅芷,从今以后她就是我们大家庭的一员,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她吧。”班主任说。
掌声过后,陈沅芷的脸分明红了,额上的红斑也越发明显。“真是可惜了,那么大一块胎记,也不让刘海给遮一下,毁了一张美得像幅画的脸,要不然,咱们的‘班花’头衔,你就得让给她咯!”
我伸手往她脑袋瓜子敲了两下。
“好吧,你不在意‘班花’宝座,难道也不在意陆逸的目光?”
我不动声色地扭头往陆逸的方向望去,咬紧了下唇――他正在看她,陆逸正在出神地看陈沅芷,她美丽动人的侧影到底还是吸引了他,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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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对这个要把刘海梳起、露出左额上丑陋胎记的女孩感到好奇。
陈沅芷性格好,声音甜,人长得又美(当然得除了那块碍眼的胎记),很快就融入了我们这个集体当中。我还发现陈沅芷很爱笑,她的笑像一缕清风拂过人们的心灵,我也忍不住想和她做朋友。
没料到的是,我还没想好怎样主动去亲近她,她便来找我了。陈沅芷一手拿本数学习题册,一手捧盒金帝巧克力,站到我跟前。我不知所措地搓着双手傻傻地朝她笑。她把巧克力放在我桌面上,说:“我请你吃巧克力,你教我做数学题,成交不?”陈沅芷略带调皮的语气一下子让气氛轻松下来。
才五分钟,陈沅芷便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我座位了。她很聪明,一点即通。放学后,我磨磨蹭蹭不愿早走,避过了回家和我同路的李小,得以和留下做值日的陆逸一起走。其实陆逸和我的关系一直很好,这几天,我无端地觉得他有点陌生。
“你觉得陈沅芷怎么样?”我坐在陆逸的自行车后座上,问他。
“她啊,挺好的。”陆逸的回答淡淡的,我心里没来由地凉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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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沅芷乐观善良,勤奋好学,就算她没有额头上那块胎记抢了我这“班花”的风头,我也一点不怨恨她!是的,哪怕陆逸也真的向陈沅芷靠拢了去,我也不怨恨她,但我会怨恨陆逸。所以,在知道陆逸曾给陈沅芷递过小纸条之后,我再也不想理他了。
周末李小给我打电话,约我去剪头发,还让我叫上陈沅芷。挂了电话后我一拍脑袋:对呀,陈沅芷怎么不懂得剪一个短刘海,那难看的胎记给遮住,这么一来,不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大美女嘛!
两个小时后我们三人聚到了学校旁边一间口碑极好的理发屋里。店里只有两个发型师,陈沅芷让我们先剪,等轮到她时,她嘱咐只要按照原来的稍微修短一点就好。
“小姑娘,我给你剪一个刘海,衬你的脸型保证好看。”理发师建议道。但陈沅芷还是一边摇头一边笑:“谢谢你们啦,我真的不喜欢剪刘海。” 大家又不好提她的胎记,只好耸肩作罢。
陈沅芷继续把长刘海梳到后脑勺,毫不介意地让左额上那块难看的胎记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内。
之后,某天放学的路上,陆逸堵住了我,问我怎么都不找他说话。我不知如何回答,挽着我手臂的李小便嘴快地开口:“谁让你喜欢上陈沅芷了!”陆逸却睁大眼睛,一副既惊讶又委屈的表情说:“我对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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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逸过生日,邀请班里玩得好的同学去他家吃饭,这当中包括了我、李小和陈沅芷。
陆逸告诉我,他关注陈沅芷是因为他小时候下巴上也有一块难看的胎记,还是黑色的,十二岁那年动过手术才消失了。陆逸好奇为什么在陈沅芷的身上看不到一点自卑的影子。
在陆逸家里,我们开始谈起了各自的妈妈。对这个话题我并不愿多说,可没想到还有个人和我一样沉默,这个人就是陈沅芷。
只见她把左手撑在额头上,眼睛望向桌面某一点,怔怔地出神,而手指却反复地来回地摸着那块胎记。这一幕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忽然止住了声。李小附在我耳边说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你妈妈不是医院院长吗,你可以问问她这个胎记能不能够除掉。”
星期六晚上,我一直等到妈妈夜班回家。她对我这个时候还没休息显得很是意外:“怎么还没睡,等我有事?”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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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上自由活动的时间,我把陈沅芷拉到操场一边的银杏树下。
“我妈妈是医院的院长,她可以帮你除去你额上的胎记。如果你家困难的话,甚至可以不收你的钱!”因为担心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溜掉,我连珠炮似的把话说完后,眼巴巴地看着陈沅芷。
陈沅芷沉默了。
“你妈妈真好。”陈沅芷终于开了口。顿了顿,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妈妈对你好吗?”
陈沅芷没有回答,眼眶却渐渐红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梳起刘海露出额上的胎记,完全是因为她的妈妈。
陈沅芷的妈妈在8年前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智力受损变得像个孩子一样,除了女儿谁也不认得了。一年之后陈妈妈不小心在闹市里走失,再也没有回来。
这些年来,陈沅芷跟着爸爸,从没放弃寻找妈妈的下落。陈沅芷说,她妈妈只认得她,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惟一能让妈妈认出自己的就只有左额上那块胎记,所以在找回妈妈之前,她怎么也不会去掩饰它,更别说去除它了。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陈沅芷笑了一下,说着又抬起手去抚摸她那块胎记。我踮起脚,在陈沅芷的左额上轻轻亲了一下,嗯,这是世界上最美的胎记。
连战军摘自《少男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