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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尽的情天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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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金庸小说是通俗文学领域的一枝奇葩,数十年来备受读者的青睐,其武、侠、情的完美结合更是让人久久沉醉其中,这自然离不开那众多可爱的女性的增色,本文试图用原型批评的方法来解读这个魅力世界。

关键词: 金庸小说 女性世界 “情” 原型批评

新时期伊始,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通俗文学在渐觉宽松的文学氛围中得到了发展,渐成蔚然之势。雅俗对峙的局面随着人们对通俗文学的接受与喜爱而趋于瓦解,学者们对通俗文学也不再持抵触态度,更多的是用平等的方式来重评通俗文学,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对金庸小说的评论。陈墨、严家炎、冯其庸等学者对这一通俗文学的惊世之作更是赞誉不已。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来挖掘其意义及魅力。金庸的小说有“武”有“侠”更有“情”。本文将从原型批评的角度来评论被众多学者所熟知的“情”。

在金庸的笔下,女性世界使得武侠世界更绮丽,更精彩,这众多的女性不仅容貌娇美,而且各具个性。纯情绝美的香香公主,巾帼不让须眉的霍青桐,灵秀聪敏的黄蓉,清丽脱俗的小龙女,顽皮狠毒的阿紫,乖戾残忍的李莫愁……掩上书本,这些形象似乎都活在读者的眼前。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同样,这许许多多的女子形象在不同的读者眼中也自有其不同的评价,但不管是可爱、美丽、纯情、绝情抑或残忍,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始终对其都抱有喜爱之情,即使阴毒如李莫愁,邪恶如梅超风,也总有一丝令人同情的情怀,相对于那些十恶不赦的男性而言,读者对她们似乎格外宽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这就要从作者在创造她们时的心态来探讨,可以说金庸笔下的女子都是因情而生的。小说里,几乎每一个男主人公都是被几个女子所包围,但只有少数人得到了男主人公的爱情而相伴终生,更多的是形单影只、黯然神伤,更有甚者,因爱生恨,抱恨终身,正是这一群女子演绎了众多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从而使读者如痴如醉地沉醉在金庸的武侠世界里。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情”,武侠世界将变得异常苍白。

一、完美爱情

在金庸的小说中,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浪漫情怀被渲染得如此感人。靖哥哥与蓉儿的美满无瑕,杨过与小龙女的生死相依,张无忌不爱江山爱赵敏……完美的爱情理想在他们身上一一实现,他们挣脱了门第的束缚,抛弃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这些侠男侠女们更多的是充分享受现代人才能享受的“婚姻自主,恋爱自由”的权利,更多的是拥有了超越时空的爱情的永恒本质,这也是千百年来的百姓心中的至高理想。

读者为什么如此钟爱、呵护这些爱情故事呢?荣格认为:“在人类的原始文化里隐藏着人类的原始意象,在每一个意象中有着人类心理和命运的一些东西,一些在我们祖先的历史中重复了无数次的欢乐和忧伤的痕迹。这种原始意象就是集体无意识,它有着种族,历史和积淀过程,至今仍留在人类意识的深层,隐藏在文学艺术作品中,所以,当我们阅读那些包含着人类集体无意识的作品时,就会感到一种原型存在,这是一种超乎寻常的感染力,从内心深处撞击和震撼着我们的心灵。”①在原始社会,生存是人类压倒一切的目标,男女交往只是为了人类的繁衍,保证种族的延续,但不可否认的是对自由爱情的渴望也同样存在原始初民的心中。《诗经》中随处可见那迷茫感伤、可求而不可得的情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是这种情怀的表述;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叩开了卓文君的心门,她义无反顾追随而去;杜丽娘为梦中情郎几番死去活来,直至现代,人们仍在呼唤着这至纯至美的自由恋情。数千年的渴望在无数代人心中积淀,继而凝为一种原型,这种原型激励着金庸用他的笔完成了许多人的理想,在这许多对佳偶身上寄托了人们的梦想,从而激起了人们对美好自由爱情的憧憬。因为作者同读者相同的心理期待,这些完美的爱情故事才会让人如此沉醉。

二、悲情恋歌

正如上面所说,在男主人公身边总是围绕着多个女性,最后男主人公只是选择一个与之相伴终生(韦小宝是个特例),这些爱情上的战败者只能独自吞下失恋的苦果。陆无双、程英、公孙绿萼对杨过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华筝对郭靖的情意在民族利益的冲突中一切成空;周芷若、小昭、殷离对张无忌一片深情也成恨;程灵素无私爱意改变不了胡斐的寄情袁紫衣,李文秀甘将一生放在美妙的回忆中,但是这些可以说这是无奈的现实,正如《白马啸西风》中所说的:“你深深爱着的男人,深深地爱着别的女人,《可兰经》上也没有答案。”于是这些女子在得不到男性的爱的时候或是主动离开,或是牺牲自我,选择的都是高尚无私的方式成全了佳偶的幸福。

虽然作者塑造这些多角的爱情可以说是为了表现英雄的优秀,抑或是一夫多妻的原型再现,只是因为作者接受了现代婚姻观点只能让主人公选择一个,但是有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曾经是男主人公的情侣如果选择了别人,背叛了他,最后似乎都没有好结果。《笑傲江湖》中岳灵珊移情林平之,最后却为之所杀;《雪山飞狐》中南兰嫌弃苗人凤不懂情趣,投身田归农,最后却抑郁而死;《天龙八部》中王语嫣只有接受了段誉才得到幸福,否则只有一再地被表哥抛弃、伤害;《连城诀》中戚芳虽是被骗离开了狄云,最终也为丈夫所杀。也许在金庸心中,他是不乐意看见这些女子背叛主人公的。所以她们没有那些为爱牺牲的程灵素、阿朱、香香公主、公孙绿萼甚至是追随萧峰而去的阿紫可爱。难道这些都是巧合吗?我想也许作者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选择的好恶倾向。

在古代爱情文学中女主人公往往家庭优越,而且年轻貌美,她们总是扮演了主动追求男主人公的角色,并且对男性忠贞不贰,甘愿为男性牺牲自己,独自承担爱情与婚姻的全部责任,即使是被男性抛弃也没有怨言,这种叙事模式与金庸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他们的心理有一定的内在的延续性。这种内在的东西我们似乎可以在巫山神女与楚怀王身上找到根据。《渚宫旧事》卷三引《襄阳耆旧传》中写道:“王游于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暖乎若云,皎乎若星,将行未止,如浮忽停。详而观之西施之形。王悦而问之。曰:‘我,夏帝之季女也,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乎巫山之台。精魂为草,摘而为芝,媚而服焉,则与梦期。所谓巫山之女,高唐之姬。闻君游于高唐,愿荐寝席。’王因幸之。既而言之曰:‘妾处之处,尚莫可言之,今遇君之灵,幸妾之搴。将抚君苗裔,藩乎江汉之间。’”美貌的巫山神女主动要求与怀王发生关系,并因此向怀王承诺保佑其子孙后代。这里的巫山神女是如此的无私、主动,同我们所说的这些女性是多么相似。这一神话诞生在父权社会产生后,必然被打上了男权意识的烙印,他们期望此类女性的出现正是对于现实缺憾的补偿。奢望的背后隐藏着男性的匮乏感。神女的奉献表达的是楚怀王对自己及王国命运的无能为力之感,是想借外力的这种无意识的心理变形。中国古代几千年的专制社会,受到压制的不仅是女性,诸多男性由于独立意识的缺乏,而幻想凭借外力改变自己的生存境遇。他们没有勇气正视依附心态,竭力将它压抑到意识的最深层。然而任何心理体验只要存在,即使埋在无意识之中也会以某种形式显现。巫山神女的神话暗合了后世男性的隐秘心理,从而使巫山神女的形象不断被复写。时间之轮已经转动了数千年,但巫山神女对中国男性曾有过的吸引力并没有减弱,相反在新的时代、新的环境中,它以置换变形,改头换面的形式继续存在,一旦激活其生命力,又将释放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金庸是一个接受过新思想的通俗小说家,然而这种在中国男性身上延续了几千年的隐秘情感并没有在他身上绝迹。他一方面不能拒绝诸多女性主动献上的爱,另一方面又用婚姻观念改造了这一原型,但那众多女子在爱的名义下为了主人公的幸福不惜牺牲,至死不悔,无疑还是几千年来巫山神女的自荐枕席的曲折再现,而且最巧合的是这些女子虽然不能与所爱的人结合,但大都是终身未嫁,遁入空门,或嫁非所爱,郁郁寡欢,或以死殉情,至死不悔。背叛了情人的人则如前面所述,无一不是自吞苦果。难道这其中不可以找到她们的联系吗?

三、因爱成恨

在金庸的笔下有一类女性,提起她们的名字,都让人不寒而栗。她们阴险毒辣,如复仇的魔鬼,为了曾经的伤痛,不惜滥杀无辜。她们在正派人的眼中无疑是邪魔。然而当这些人最终恶有恶果时,我们在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同情。作恶多端的李莫愁葬身火海却高唱了一曲《迈坡塘》:“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这些令人害怕的邪魔其实都有一段伤心往事,她们之所以成魔皆在于爱得太深,一旦遭人抛弃或失去爱人就会走入极端,因爱成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从而在疯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不禁让人想起了古希腊的美狄亚。为了帮助深爱的伊阿宋盗取金羊毛,她可以杀死自己的弟弟,背叛自己的国家,放弃一切随他来到陌生的国度,然而一旦被抛弃,满腔的爱被弃之如敝屣时,熊熊的爱火顿时变成仇恨之火,烧死了新娘,烧死了自己的儿子,把无尽的悲痛留给了背叛自己的情人,然后逃离了这个让自己恨过爱过的国度。从来没有哪一种复仇比这种更惊心动魄。曹禺《雷雨》中的繁漪,张爱玲《金锁记》中的七巧,无疑是这个复仇女神的化身。而金庸笔下的这些情魔正是她们的精神姐妹。在李莫愁、何红药、梅芳姑的身上我们似乎又看到了美狄亚的影子。在数千年的文明之河中,我们可以看到作为社会的弱者的女性在失去精神附力时所采取的极端方式,因为得不到正常的爱,于是将这种痛苦转嫁到他人身上,我们可以痛斥这些女性的残忍,但我们不能说她们无情。相反,她们之所以要复仇是因为她们痛苦,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她们爱条件太深,她们是被爱遗忘的一群。也许正是数千年的束缚让一群不幸的女子在隐忍中坚守着礼教,而心中的满腔愤懑却无处宣泄,于是在极端的冲突中便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埋葬了自己,埋葬了爱,释放了生命最本真的力量。这种生命力让我们震撼,所以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为这样一群“离经叛道”的女子感动呢?

虽然本文从原型批评的角度解读了这些因情而生的女子,但并不能囊括金庸笔下所有的女子,因为她们是千姿百态的。正是这些鲜活的形象,丰富了武侠世界,给亿万读者留下了了深刻印象,使得金庸的小说更具人情,从而穿透了人性的深度,至于永恒。她们是数千年来的流传下来的一曲人生美妙的“歌”,值得我们一听再听。正如荣格所说:“原型的影响激励着我们,因为它唤起了一种比我们自己更强的声音。一个用原始意象说话的人,是在同时用一千个人的声音说话。他吸到,压倒,并且与此同时提出了他正在寻找着加以表现的观念,使这些观念超出了偶然的和暂时的意义,进入了永恒的王国。他把我们的命运转变为人类的命运,他在我们身上唤醒所有那些仁慈的力量。正是这些力量,保证了人类能够随时摆脱危难,度过那漫漫长夜。”②金庸无疑做到了这一点。

注释:

①②荣格.论分析心理学与诗歌的关系.

参考文献:

[1]孙宜学.金庸传.团结出版社,2001.1.

[2]葛涛,谷红梅.金庸其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

[3]荣格著.冯川译.论分析心理学与诗歌的关系.容格文集・第十五卷.

[4]施爱东.点评金庸.中山大学出版社,1995.

[5]王萌.神女原型与中国男性的依附心理.中州学刊,2001,(2):201-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