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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古典戏曲的悲剧精神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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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悲剧精神的根源

中国古典戏曲悲剧精神是受到各方面因素综合影响而形成的,带有鲜明的民族文化特点。黑格尔认为,每一个动作后面都有一种情致在推动它,这种推动力量可以是精神的、伦理的和宗教的。方成培《雷峰塔》传奇中的悲剧根源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一)宿命观的影响在方剧中许仙与白娘子两人被赋予了一种宿命式的联系,如剧作开篇就指出“那许仙原系我座前一棒钵侍者,因与此妖旧有宿缘,致令增此一番孽案”。“宿缘”是佛教术语。“宿”指过去世,“缘”指原因。“宿缘”就是“宿昔之因缘”即过去世的因缘。佛教认为现世的种种善恶苦乐遭遇都是由此宿缘造成的。这种观念影响到中国的悲剧作品里,就使得主人公对命运的反抗和挑战力度相对来说比较小,很少像西方戏剧那样连续不断的激烈的悲剧冲突。但白娘子虽有既定之因果却敢于抗争,这实属不易,使得该剧作的悲剧性更为深刻。(二)佛道儒三教的影响随着佛教典籍和佛教故事在民间的广泛传播,佛教的以“苦”为出发点,以脱离“苦”海为目的的教宗,直接影响着中国悲剧的人物形象和悲剧特色。佛教的因果报应和生死轮回、来生修世思想影响了中华民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伦理思想的形成,同时对人妖婚配题材在故事情节构思方面影响极大。人妖之间通常是出于某种“宿缘”而走到一起,也由于缘进而彻底绝离。在《雷峰塔》中充斥着大量的佛教用语。根据佛道的思想,兽是妖孽,人妖不能共处。白蛇属于“妖怪”“孽畜”之类,自然是入不得封建孝悌等级的“异端”,也是不能为人伦所容忍的。而许仙在既定的伦理观念与情感之间选择,无论如何选择,他都逃不出世俗观念的网囿。所以即使他一时选择了情感,也会被心中根深蒂固的道德准则所扭转,在每次悲剧冲突中毫不犹豫地背弃爱情,站在白娘子的对立面,认定她为蛇妖,应被镇压。他深知人妖之恋是为社会伦理所不容的,最终还是回到了法海身边。这就造成了白娘子不可更改的悲剧事实。(三)传统礼教的影响传统礼教是中国文化心理的一部分,也成了中国悲剧精神不可分割的内容,在此牵引下进行抗争,是中国古典悲剧特有的内涵和风貌。清代社会程朱理学不仅实现了儒释道三家合流,增强了传统儒学的思辨性,而且把传统儒学进一步伦理化、哲理化,在现实世界之外构筑起一个无所不包、至高无上的理性世界。在这样一个严格的秩序法则之下,白娘子作为异类私自和人类通婚,必然是与封建礼教相违背的,是大逆不道的“异端”,她逾越了人妖界线。自然是一种违礼的追求,必然要受到以男性为中心的封建宗法制度的压迫和扼杀。“水斗”一出便是反封建力量与封建势力之间你死我活的搏斗。敢于打破人妖界限的白娘子虽然勇于碰触禁忌,为了自己的爱情对法海不惜以死抗衡,但其仍碍于社会集体意识的禁锢,最终必然败在所谓的“社会道德”下,被镇雷峰塔下。这种被迫的所谓服从也是具有悲剧性的。

二、团圆结局下悲剧精神的延续

在中国传统伦理道德的影响下,古典悲剧的结局往往呈现着传统的大团圆的模式。《窦娥冤》《赵氏孤儿》《清忠谱》等剧作的结尾是以复仇的方式为深受命运摧残折磨的悲剧主人公伸张正义,昭雪冤情;《琵琶记》虚构出一纸皇帝的诏书,旌表了蔡氏一门;《精忠旗》《娇红记》《长生殿》《雷峰塔》等则通过死后冥化,或者升天、成仙等超自然的形式传达出善有善报的道德理念。但是,中国古典悲剧以大团圆结尾并不意味着矛盾冲突得到了消解,这种消解并不符合矛盾冲突发展的必然规律,它是剧作者和民众一厢情愿的主观愿望和传统的审美理想。毫无疑问,这种大团圆结尾模式削弱了悲剧的深层力量,掩盖了社会悲剧的深层内涵。方成培本《雷峰塔》传奇也未能免俗,十六年后许士麟高中状元祭塔拜母,白娘子出塔升仙。这样的团圆结局显然没有摆脱生死轮回、因果报应的观念,这无疑减弱了悲剧冲突的对抗性,削弱了剧作原本有的悲剧精神。悲剧主人公白娘子最初所热爱的原是这普普通通举案齐眉的俗世生活。她最初的梦想,她所执著追求的作为一个人的价值实际上已经完全被摧毁。剧作打破了过去神话中那种仙女思凡,人间就一定是乐土的惯例,偏偏要说人间也找不到乐土,反映了现实的残酷性。而剧末将人生的痛苦化作一场梦了结,“猛回头笑杀从前”,否定了曾经作出的坚决抗争。在剧末“佛圆”一出中,被镇于雷峰塔下的白娘子竟认为,“若不是珠铎晨钟惊起,那能够行功成塔影般圆?”悲剧人物的主体性一旦失落,也意味着自身悲剧精神的丧失。白娘子所代表的人的本真存在,消失在传统道德的规范与矫正之中。可见,中国根深蒂固的封建礼教及宗教思想对于人性的整合力量是多么的巨大。如何看待《雷峰塔》团圆式的结局,这关系到对该传奇悲剧精神的理解,有讨论的必要。这样的团圆方式虽被冠以佛圆的名目,然而却不是真正的团圆。这种“团圆”结局只是赋予悲剧主体以一个于事无补的“美好”的结局而已,其实在现实中却是无法实现的。而剧中矛盾冲突的尖锐与彻底的悲剧性基本没有什么差别,且更给人一种深沉无际的悲剧沉重感。剧末即便是白娘子被法海点化成了仙,位列仙班,然而,最终却无法享受天伦之乐,连最心爱的儿子也不能轻易得见。在最后“塔叙”与“祭塔”一出中,白氏反复言及许仙的薄幸无情,而许仙也早已看破红尘出家为僧,白娘子依旧寻不回自己的爱情,曾经的爱情早已绝离不复存在,而那却曾是她不惜为之抗争不已慷慨赴死的初衷。卓人月在《新西厢序》说,“天下欢之日短而悲之日长,生之日短而死之日长,此定局也。”他认为人生处于悲剧之中是不可避免的“定局”。但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著抗争才是中国古典悲剧的精神所在,也是整个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希望所在。

作者:韩文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