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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法.风格.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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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祖柏(以下简称“杨”):看了你去年出版的《张铭篆刻作品集》和刚刚出版的《张铭鸟虫篆印谱》,两本作品集风格异同,请问你怎么想到要出版这本鸟虫篆印集的?

张铭(以下简称“张”):这两本作品集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去年年初集子出版后,我就着手酝酿出一本鸟虫篆印谱。出这本鸟虫篆印谱说来也简单,初衷还是想展示一下自己在工稳印方面的能力。当然鸟虫篆印也有写意的,工稳印也有其他形式,如细朱文、满白文等等,之所以选择相对工稳的鸟虫印,一方面是自己一直喜欢形式感很强的东西,鸟虫篆印其形式感正合自己的“胃口”,本身特点比较强,也有一定的装饰性,圈内圈外人士都比较喜欢。我是一个职业印人,有时也会去考虑一下别人对篆刻作品的形式要求和审美心理。当然,写意印依然是我的主攻方向,这一点我始终没有改变。另一方面,鸟虫印谱目前出版的还比较少。据我所知,(或有疏漏)除了已故的方介堪之外,当今韩天衡先生以及吴子健先生,他们都是鸟虫篆印的大家,也出过印谱,还有陆康等,好像少有人出过这类专辑。总的来讲,当今印人自刻鸟虫篆印并辑成专集的还是不太多,大概基于这两个因素吧。这本集子精选了近年来为别人或好友、或喜欢收藏的朋友刻的100方左右鸟虫篆印,是对我近年鸟虫篆印创作的一个总结。

杨:你曾对韩天衡先生的鸟虫篆印作过一番研究,并为韩先生作品集作过序。请问你自己的鸟虫篆印审美取向何方?

张:自1990年问业于韩天衡先生后,我一直饶有兴趣地关注韩先生的鸟虫篆印,也说不上研究。韩先生的印确实有他非常独到的一面,他对篆刻的贡献是印坛公认的。我们知道,构建个人印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韩先生致力于鸟虫篆印研究与创作的时间很早,他的才华和智慧,在鸟虫篆印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可以说,他的创作风格已成为当今印人或篆刻爱好者追求的一种流派和风向标。前两年,我曾就韩先生的鸟虫篆印新著写了一篇心得文章,从四个方面阐述了韩先生在鸟虫篆印领域里立宗开派的缘由及作品赏析。文章发表后,承蒙他的提携与厚爱,后来将此文作为他作品集的序,这是我倍感荣幸的。

自己一直耳濡目染韩先生的鸟虫篆印,受到影响也是免不了的,所以在主攻写意的同时,也尝试着刻鸟虫篆印。当然,现在这批作品跟之前的已有明显的区别,很多朋友看了,都说我和韩先生刻的不一样。他们或许是客气,但事实上,骨子里还是有韩先生的影子,主要是在构成元素上,似乎很难摆脱。如果说我的鸟虫篆印的审美取向,大概还是在刀法和线条上,如我在集子的后记中说的,技法的纯熟时常也会给鸟虫篆印创作带来过“熟”的感觉,熟自然会生巧,而熟过头也容易“想当然”,少了鲜活思维,作品的可读性自然会减少。而巧也未必能使作品耐看,巧过头则很可能是俗,所以我力求表现鸟虫篆印的形式趣味,在追求流畅的同时,用比较生辣的刀法捕捉扑拙的韵味,避免这种特殊形式的元素造成印面的轻浮与匠气,尝试用较为方折力挺的笔致来表现,主观上取向于既熟既生的感觉。

杨:记得李刚田、韩天衡先生评价你的作品是“在古今之间别开生面”,这个评价是很高的。请问你是怎样在古今之间(传统与现代)把握这个“度”的?

张:和刚田老师接触不多,但我知道在国内的篆刻名家中,刚田老师的艺品和人品是受到一致推崇的。在我的记忆中,他在有关篆刻创作理论研究上一直有新的观点,不但看问题的视角新,很多想法能跟上时代的节拍,与时俱进,所以常常令人耳目一新。他用“在古今之间别开生面”来评介我的作品,确实像你说的评价很高,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还是刚田老师对我的提携和鼓励吧。我认为,传统与现代,或古与今,一直是我们创作中无法绕开的问题,每个篆刻家在塑造自己印风的时候,根据自身的喜好和审美方式,必须对两者孰轻孰重做出抉择。有人喜欢刻得很古,或很传统;有人则相反,在他的作品里一点儿也找不到传统的影子,表现作品的意思或想法不一样,没有上下之分,只有刻得优劣之别。我的观点比较明确,纯古的或纯今的都不是我想追求的,游移于两者之间,或有所侧重,可能更适合自己的艺术个性,既让别人领教了你的传统底蕴,又看到了你借助于传统打造现代气息的能力,这不是很好嘛!事实上,一个印家只要有意识地去追求什么,总会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印路痕迹,关键是如何把握度,这涉及到一个印人具体的能力问题。这个能力包括你的创作意识、选字思路、用刀特点等等,能力决定技法,技法决定印风的走向。譬如刻古玺一路,我比较注重字法结构的可读性,诡谲的气氛少一点,和其他印家追求古意茫茫不一样,用比较明快的、又有一丝涩涩的线条来表达古玺的拙朴之趣,不诡谲但又有点生,奇而不怪,贴合时代。文字的选用处理上,只要符合构图需要或方便组合,经“古玺”味的适度调和后,什么文字都可用,不会斤斤计较或纠结对不对或能不能用。所以我的印看似像古玺,但时常又不完全象,看似古气,又有点儿时尚,在古今之间寻觅一条适合自己审美思路和艺术个性的印路。

杨:我看过你在第六届全国书法篆刻作品展中的获奖作品,觉得当时的作品与你现在的印风变化颇大,为什么不继续光大自己的“获奖”风格?要去努力改变自己?

张:谢谢祖柏兄的关注。如你所说,当时的获奖作品和现在的印风变化确实很大,记得在韩先生主持的一次沙龙聚会中,韩先生表扬我作品的同时,也对我的作品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并提出了很多中肯的批评意见和今后须注意的问题,我至今还记忆犹新。他说获奖不能代表一切,不能说明未来,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还得再反省。听了他的话,我一下子觉得很有压力,后来反复嚼咀他的话,针对自己的作品,一遍一遍地回忆他提出的改进意见,确实发现了很多问题。现在想想,韩先生的眼光太厉害了,你不得不服啊!当时他提出的意见太及时了,这也是我后来力求要改变“获奖风格”的主要原因。其实韩先生自己也在不断地求变,现在还在寻求突破。我们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他是一个经常用自己的言行去感染学生的人,也是他为艺的人格魅力。我刻印有个至今连我都分不清是好是坏的习惯,一但当自己看出了问题,或者令自己不满意的作品,是一定要让它消失的,是容不得沙子的。我常戏称自己有艺术上的洁癖,后来这批获奖作品全部磨掉了,几乎都没有留下印蜕。这么多年下来,我常觉得自己越刻越顺了,用习惯思维甚至不动脑筋就能刻出自以为满意的作品,我要警惕了,我反问自己,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逆向思维可以帮助我捕捉创作的灵感,同样也可以发现我存在问题。我是很明白“不进则退”这个道理的。

杨:请你自我评价一下,目前你的篆刻作品最突出的特点是什么?

张:印刻到现在,倒是没有正儿八经地评价过自我,一是平时自己喜欢琢磨一些创作手记,但不喜欢评价自己;二是有时候确实是凭一种艺术感觉在刻印,也说不上什么特点,朴素的想法就是想尽量和别人有点区别而已,在茫茫的人海中能轻松地看到自己。如果一定要说个特点,我的作品比较注重表达意趣。以前刻印关注大效果多一点,讲究一个气度,其他可以忽略不计,而近年来在表现大效果的基础上,似乎又注意起一些细节来,目的是增加作品的精度和耐看性,细节决定成败嘛。比如字法结构的灵变,具有刀笔秉性的线条质感及其跌宕和节奏变化,以及时隐时显的、变幻莫测的刀法变化,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杨:你是比较注重刀法的,请问你在用刀上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吗?

张:我确实比较注重刀法,这自然受到韩先生用刀理念的影响。事实证明,作为篆刻创作中关键的一个环节,刀法是不能忽视的。道理很简单,篆刻是刻出来的,不是写出来的,一方印章如果不注重刀法或者我们称之谓用刀,很难成就一方优秀的篆刻作品。当然,不是说篆法和章法不重要,也不是说有了好的刀法,就一定会有好作品。有人以为技法(刀法)可以练得出,而想法(篆法和章法)是需要靠个人漫长的学习、琢磨积累的,甚至伴你终身。这种观点也不是没道理,看法因人而异,因为每个人的用刀习惯不一样,但刀法的重要作用是无容置疑的。至于我个人的用刀也没有特别的技巧或特点,需要强调的是,我用刀没有固定的程式,或浅或深,长线条或弧线一般浅披为主,补刀略用浅切,短线条或粗线条常用刀刃浅削或单刀直冲,用刀不能说是一气呵成,但刀法比较连贯,有时是浑成的,刻划中,都是随机应变的,比较随心所欲。

杨:有人说你的作品“刀笔交融”,怎么理解?

张:说明一下,刀笔交融并不是只有我的作品里才有的,当今很多优秀篆刻家的作品中其实也有,再往前推几百年的明清流派印中如吴让之、徐三庚、黄牧甫等都是如此的。开始学习篆刻艺术之后,我知道了如何用辩证的观点看待问题、看待艺术创作,篆刻是书与刻的结合,强调一个笔情刀趣。从历史上看,有刀笔交融的,肯定还有主笔或主刀的,每个印家各自都有不同的理解和创作需求,仁智互见,但不等于没有高低之分。我刚才说了,我是注重刀法的,刀法是塑造线条秉性的,换言之,线条是篆刻的生命,因为它确实能提升作品的技法含金量,是作品成功的关键。但我并没有忽略笔情的作用,于我来说,可用四六开来表达,刀占六成,笔占四成,尤其在我的印中时常掺入钟鼎文、甲骨文、帛书等文字,这些文字的书写性很强,你得把这些特点表现出来,来丰富线条的质感,增加线条的趣味。但如果不考虑刀趣的作用,一味强调笔情,印面又会显得疲沓、松垮,最终失去篆刻的根本意义。没有了刀趣的篆刻是称不上篆刻的!所以在实际刻印中,我取比较含蓄的笔意和变幻的用刀,两者胶着而又有轻重,既融合又独立。我想,刀笔交融作为自己篆刻的一种基调是不会改变的。

杨:你的斋名叫“三步斋”,是不是还要个谐音叫“三不斋”,有人评价你的篆刻艺术是“不从众,不媚俗,不取悦他者”,是这样的吗?

张:确实有这个意思。要做一名真正的篆刻家,就必须具备这三个基本素养,这是关乎一个人的艺术个性问题。我也是一名很普通的印人,也说不上有什么大志向,靠刻印维持生计,但对艺术的追求还是挺认真的,自然也不会放弃。我总觉得,处在市场经济的当今印坛已经不是前几年了,有些印人迫于生计,在改变了生活现状的同时,却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艺术个性。当然我丝毫没有轻视这种做法的意思,来反衬自己好像很伟大,这有点虚伪。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但有一条可以肯定,你只有把自己手里的活弄好、弄精了,别人才有可能会慕名而来,我说的是仅仅有可能,还有机遇、影响力等等。我时常会想起韩先生叮咛我们的话,“作品是硬道理”,我想应该包括这“三不”吧。斋名其实不重要,只代表一种追求或信仰,或是自己的情趣志向,重要的是自己要拿出真本事,好在这个社会开始越来越注重人的真才实学了。

杨:如何看待当前古玺印走俏的现象的?

张:近两届全国篆刻艺术展览中,开始出现了古玺印繁荣的的现象,说明了许多印人已经不完全满足于秦汉印或明清流派印等方面的挖掘,开始寻求更宽泛的创作天地。古玺的天真烂漫,几乎无法可寻的构图与章法的多变状态很适合现代人的审美趣味。它没有汉印的严谨和循规蹈矩,结构的诡谲和多变的线条,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掩饰初学者功力上的不足,不象书法一笔下去,你有几斤几两全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刻印本身也有一定的偶然性,所以除了一些古玺印高手,很多并不具备这路印创作能力的印人或初学者也蜂拥而至。古玺走俏的现象,我认为还是要理性看待,走俏归走俏,但不能掩饰问题的存在。我记得谷松章兄在《书法导报》发表过一篇《古玺创作的盛世与乱世》的文章,在肯定了印坛在古玺方面的创作成就的同时,也列出了当今古玺创作的种种不良弊端,并给予了比较深刻的剖析,是很有道理的。我们只要翻开近年来国展的集子,会发现除了一小部分高质量的古玺作品,许多作品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激动人心。无论是字法、章法、刀法以及整体气息,基本上是一个调门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出你我来,其乐融融,总给人觉得古玺很容易搞,只要字体不按规矩往边框里一放,七倒八歪,怎么整就怎么成,造成我们常说的审美疲劳。其实刻古玺还真没有这么简单,好的古玺印一定在布局和字法上有自己独到的地方,在线条的处理上与众不同,甚至还要有自己的文字体系,来确保你古玺印创作的审美高度,使人过目不忘。古玺印走俏只能代表了一种现象,并不能说明其发展空间一定会有多大。况且,我们说风水轮流转,你能保证过些年秦汉印或流派印不会走俏吗?所以我认为,关键不在于多,而是要有代表你面孔的好作品,这样你才会真正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不至于迷失。

杨:怎么理解“印化”,“印化”应该注意那方面?

张:所谓的“印化”,我的理解是,一为采用除传统意义的如小篆、古玺文、汉篆等以外的、用于篆刻创作的“印外求印”的文字,需要印化,使人感觉有印感、印味。而不是选几个字再加一个框这么简单,否则与商标差不多。另外我在想,是不是还可以包括采用不同文字入印,又能在结构和意趣上粘合在一起,达到一个比较完整、统一的气息,使人看了感觉不突兀、不别扭。现在有很多印人喜欢猎奇,当然猎奇本身不是坏事儿,通过入印文字的与众不同,也可以在塑造个人印风上抢得先机。大家知道,晚清的赵之谦就是一个在印外求印方面典型的成功实践者,他对后世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当然作为先行的探索者,他的一些作品没有“印化”好、不够成熟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并不影响他开宗大家的地位。

根据自己的体验,我觉得“印化”大概要注意这几个方面:一是文字的取舍要适合整体章法的构图需要,不必全单照收,搞的章法无头绪。二是间架结构要符合疏密的布白要求,通过对结构适度的整合变形处理,有的可能还要作点夸张手法,来达到文字安排与整个构图协调,比如秦代的诏版文字实非当时的入印文字,而在秦印上却有诏版的意趣。三是线条的形态上不必与原文字完全相像,关键部位点到为止,有点意思就行。四是用刀上应注意刻划感,留点痕迹,有刀感的作品时常会有印感。总的来说,所谓“印化”无论在创作者,还是观赏者眼里,其实还是一种感觉而已。

杨:鸟虫印在一般人眼里觉得蛮好看的,刻出来也不容易,你觉得现代鸟虫篆印需要的是“工夫”?还是“功夫”?

张:我觉得不管是传统或现代鸟虫印都应该需要功夫,这没什么区别。这种印确实很好看,这也是受人青睐的原因。这对于一般篆书功力好和用刀熟练的印人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但能刻出品味和个性的作者,目前来看不多。这光靠工夫是远远不够的,还涉及到一个人艺术气质,包括他的审美追求和对这路印的敏感度,同样一堆鸟虫元素放在一起,有的人可以刻得很俗气,有的人则刻得很高古、很艺术。当然,如果你只是想刻着玩玩,别无它求,享受这种形式给你带来的一种愉悦,花一点工夫足矣。

杨:现在有不少人在学习鸟虫印,我也看了不少人的作品,有一种感觉就是似曾相识,作者之间没有拉开距离。请问在鸟虫印创作上需要把握哪些关键环节?如何体现自己的篆刻语言?

张:鸟虫印的装饰性很强,很受篆刻爱好者青睐,作品很多,这从《中国篆刻网》、相关的报刊和一些展览上都能看到,许多作者刻得还是不错的。大家乐此不疲,说明这路印有很大的受众群。很多事情都是一个道理,当大家都趋之若骛的时候,如果不考虑个性印风问题,作品就会面临似曾相识的问题。从艺术“创作”的角度来看,这种趋同性是不可取的,更何况这路印的表现形式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我一直认为,已故的方介堪和当今的韩天衡、吴子健,他们的作品基本上涵盖了目前鸟虫印创作的所有形式符号,但是,他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面貌”,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而一些后来者却万变不离其宗,所以就造成了你所说的很多作者之间没法拉开距离的现象,这同时也正说明了创作鸟虫印要有自己的语言,这个语言是在拒绝媚俗和匠气前提下的真正独立,所以我以为是有很大难度的。

要想避免这种现象,我个人以为可能要注意这几个方面:一是篆法。鸟虫印的篆法有它的独特性,这个篆法其实是指经过了鸟虫化的篆法,动物和其他鸟虫纹饰如何恰如其分地依附在笔画上,什么纹饰替代什么笔画,加入纹饰后要关注篆法结构和整个章法的疏密变化,考虑周全。篆法结构也不一定全盘鸟虫化,要学会有取有舍,使别人看了舒服,妥帖,不别扭,视觉效果好。二是空间。鸟虫印的空间很重要,花哨的线条和图形需要空间衬托,以减轻观者的视觉疲劳,在设计印稿时要尽量考虑空间因素,经常看到很多作者以填满为主,尤其是朱文印,线条之间排得过密,加上每笔都花哨,不注意虚实,整体感觉繁闷,令人窒息,传统鸟虫印也有填满现象,多为白文印,它是通过简笔和红白之间的交错更替来化解满构图章法的繁琐。三是刀法,鸟虫印的用刀一定要爽,要干净,尽量不要拖泥带水,更不要给人有雕琢的感觉,否则极易使作品产生工匠气和工艺化,影响到作品的整体气息,这是鸟虫印最忌讳的,也是最易出现的弊端。基于此,于鸟虫印前人多不作或聊备一格,还是有道理的。

至于如何体现自己的语言,我觉得很难具体回答,但把握整体气息的不媚俗、不匠气、不工艺化,尽量在篆法上或鸟虫纹饰的匹配上处理得与众不同一点,可能会形成自己的语言。

杨:我读过你《关于我的临摹作品及其取向》的文章,最后,想请你再谈谈篆刻临摹与创作的关系?包括你是怎样看待篆刻创新的?

张:这是学习篆刻都必须面对的问题。临摹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我主张临摹一定要有的放矢,目的性要明确,不要为临而临,否则临再多也是没意义的。对于初学者来说,时间都比较紧,所以可选择比较经济的方法。比如你可以选择汉印中不同风格的一些代表性的作品临摹,通过临摹可以解决一些基本的用刀问题,在用刀的过程中慢慢体会汉印的某种气息,不同的用刀会产生不同的线条质感,不同的线条质感产生了不同风格的印章。至于临得像与不像,我觉得尽量去贴近原作,或相似就可以了。我也碰到过一些爱好者,他们的印感很强,很快就进入角色,你再让他们反复的临摹,似乎意义就不大了。其他时间可用来反复读印,加深领悟,这很重要,对以后的创作很有帮助。我至今还都养成了睡觉前翻翻印谱的习惯,因为白天比较忙。看到好的印,就作个标签,写上两三句心得,常年积累下来对创作很有启发。现在的人确实很聪明,我看到过他们临摹从不勾摹印稿,而是直接将印有原作的复印件反过来,用香蕉水上石,既省时间又省精力,不过我还是建议他们摹印稿,勾摹过你会有感觉,会有一个真实的感受,传统的方法还是有道理的。临摹有阶段性,当有了自己的理解或在创作上开始成熟了,临摹的方法和内容也就不一样,我们称之为意临。怎样看待意临?我以为意临一定要和自己的风格相联系,要捕捉原作中有利于自己风格拓展的、有价值的元素,你需要什么,你就去挖掘什么,不要怕别人看不懂,以为你是临不像才意临的,太客观很可能就没了自己。

篆刻创新也是常提不衰的话题,我想,当我们冷静地回头再看看明清流派印,再看看秦汉印,会发现我们进步了很多,我们的创作理念和表现形式在不断地刷新,比如以前传统意义上以为不可学的,或不能与汉代相提并论的九叠篆、隋唐官印、殉葬印等等现在都可以作为创作元素拿来实使用,化腐朽为神奇。有人形容我们现在的篆刻队伍和篆刻创作的热情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所不及的,这是事实。一个时代总有一个时代的印风特征,这个无需回避。现在一提起创新,或在这方面的艺术实践,有人就武断地认为是浮躁,他们的理论依据是,没有继承就没有创新,换言之,要在传统的基础上创新,也就是说现在试图创新的人是没有传统根基的,或缺乏传统的,我觉得很可笑。明清流派印在当时也是一种创新,现在拿来作为经典让人学习,所以我觉得应该给予篆刻创新更多的宽容余地,当然我们也不希望大家都去创新,事实上也是不可能的。

篆刻艺术的发展是需要有一部分人去探索的的,只有发展了才能长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