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编”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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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羞于向朋友提及我的工作，倒不是我供职的单位摆不上台面。其实我供职的单位都挺好，无论先前的报社、学校，还是现在的机关，应该说都让很多人羡慕。羞于提及的原因在于我是一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工，今天在办公桌前敲打键盘整理文件，明天可能就要换行转岗重跑人才市场。

外出参加活动，新认识的朋友客气地问，在哪里高就？我说，低就低就，打工而已。活动结束，搭朋友的跑车回单位。没几天，就听到关于我的流言：在政府大楼上班，还说打工，这家伙矫情，不诚实，防着点。

看我形单影只，住我楼下的阿姨热情地给我牵线说媒。初次见面，女孩见我玉树临风西装革履，说对我印象不错，给我留了电话。媒婆阿姨说，女方爸妈对我喜欢的不得了，想招我做上门女婿呢。没几天，我就以小女婿的身份被邀去做客了。就在我心花怒放憧憬幸福，准备给阿姨多送几个猪蹄膀时，阿姨回我话，人家打听到我是个无“编”人员，不愿意和我交往了。

老家的一个远门亲戚来我生活的城市办事，我从车站把他接到办公室小坐一会。看到我所在的办公楼气派、办公室豪华，直夸我有出息。亲戚回到家，添油加醋地替我宣传。从此我家破败的茅草棚，多了串门的客人，客人在吱吱呀呀的小板凳上一坐就是半天。看情形不对，老实巴交的父亲，打来电话，迟疑地问：娃，你当官了？

时常码点文字，投给对口的杂志，换点零碎银子。前不久，承蒙编辑和评委抬爱，一篇小文被评为年度好稿。杂志社工作人员刊登获奖名单时，根据我文末留的地址，擅作主张在我名字后面的职业栏写上“政府公务员”。喜报随杂志传播开来，据说我的分管领导看后戏谑道：这小子会写几篇小文，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到新单位上班时，头儿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干，表现好了给你转正。这话听着好熟悉，仔细想来，以前的头儿也给我说过嘛。作为一个农村的孩子，我珍惜每一次工作的机会，份内的工作一丝不苟，份外的事情也尽心尽力。工作没什么差错，能力和实绩也不比在编人员差，可比我工龄短的、学历低的，晋级的晋级、提拔的提拔，我还一直游离于“体制”之外，像玻璃窗上的苍蝇，前途光明，出路没有。

在事业单位，编外人员通常比编内人员更加努力。有时领导在安排工作时，硬骨头先扔给非在编人员，似乎并不是对编外人员能力的肯定。同工并不同酬，编内人员的工资和奖金几乎是在职非在编人员的两倍，甚至数倍。每当国家给在编人员增加工资，单位给在编人员提高福利时，编外人员只有羡慕的份。

也许有人会说，你去考个编制不就行了。“公考”近乎百分之一的录取率，考编谈何容易。即使想考个编制比拼的也不仅仅是能力，有人总结说运气和关系也很重要。我也曾经笔试前三，取得面试资格，遗憾没有“关系”锦上添花，好运与我擦肩而过。

《南方周末》曾刊登某位工作多年却一直没有“编制”的教师的文章，题目是《求求你，给我一个编制吧！》。作者提及的孩子落户入学的难题，我还没有碰到，但读完文章，我已心酸心痛。因为我深有体会：工作无“编”，尴尬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