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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筐红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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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过后,柿树上的叶子开始片片落下,到了最后,只剩下树干和枝丫,红红的柿子挂在枝头,像一个个小红灯笼,鲜艳夺目,玲珑可爱,成为山村深秋里一道美丽的风景。

这个时候,父亲进城来,给我们送来一筐柿子

我老家是在北方乡下的山沟里,门前有一块山地。八年前,父亲在地里种了十几棵柿子树,如今都已经长大挂果了。

今年的柿子好着哩,可甜了,摘了好几篮子,给亲戚邻居们都送了些,你妈还专门挑了些大的,在家里放软了,能吃了,才让我给你们送来。父亲对我说。

我心里一阵感动,望着父亲,他已经71岁了,虽然身体还算硬朗,可是面容消瘦,精神疲惫,行动迟缓。他那稀疏的白发,沧桑的眼神,弓曲的身体,厚厚的手茧,蹒跚的步履,一切都在告诉我,父亲已经老了。

对于父亲的老,我好像从未发现,总感觉是在一夜之间,他从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儿。

面对父亲,我内心很有些愧疚。不经意间,出来工作已经16年了,十多年来,为了生活我劳碌奔波,拼搏努力,只顾着往前赶路,却很少回家看望父亲,甚至连电话问候也屈指可数。然而父亲却从未怪罪,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工作忙,不回去也情有可原。

父亲是个泥瓦匠,远近闻名,他技术高、人老实,干活舍得下力气,从不偷奸耍滑,深受四乡八邻的好评。以前时兴赶工,帮人家盖房子,分文不取,主人家只需管饭就行。父亲活好技术硬,自然博得了好名声,因此无论是村里村外人还是亲戚邻居,都来请父亲去赶工,每次他都欣然应允,尽管总是到很晚才回来,累得腰酸背疼,但他只是歇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又去了。后来实行市场经济了,父亲便在忙完农活之后,掂起瓦刀,去乡里的建筑队盖房子赚钱,早出晚归,从一天八块钱工钱起干到现在一天一百多,几十年如一日,养活了我们姊妹五个,还供我和姐姐上了大学。

记得我上四年级时,有一次和同学吵架,遭到老师批评,便赌气回家不上了,母亲心软,没有说我。晚上父亲回来了,听说后气得不得了,但他也没说什么,更不给我讲这样那样的道理,只是操起犁地赶牛的鞭子,狠狠地抽了我一顿。第二天我又去上学了。

1989年暑假,由于天热火大,我的左腋下出了一个脓包,引得半边身子肿大,不能走路。父亲就用架子车拉着我,四处求医,找人诊治,医生开了药方子,他就赶快回家,扛上镢头去挖药了,往往要在山里转上一大圈药才挖齐,还要到邻居家找药引子,然后回来熬好给我喝。晚上蚊子多,那时还不通电没电扇,父亲就守在我床前,用蒲扇扇着赶蚊子,让我凉快,直到他累很了,竟然趴在床头睡着了。整整忙了一个多月,脓包才消,而父亲已经憔悴得不成样了。

1992年我考上师专,惊动了乡里,父亲兴奋得不得了,从拿到通知书的那天起,他就早早做好准备,先是去借钱,随后给我买衣服,准备被子等生活用品。开学前一天,他乘车几百里把我送到了学校,千叮咛万嘱咐后才很不放心地离开。

时光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从上学到工作,到结婚,到生子,到买房子,父亲一直关心着我,却从不给我们添麻烦,他总是在我遇到困难时出现,帮我渡过难关,然后悄悄退去。而我,却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的事,从没去关心过父亲,想他在做什么想什么,身体怎么样了,完全忽略了他对我们内心深处的关爱。

如今,身为人父的我,儿子已经15岁了,上了高中,以我对他的关爱来揣度父亲对我的爱,终于明白了做父亲的一片苦心,不求儿子成名成家,但求儿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快快乐乐!学会做人,学会担当,学会承受,学会自理,学会励志,在人生的道路上,留下自己深深的脚印!

我从筐里捏了一个柿子,红红的,软软的,咬一口,汁水直流,吸溜到嘴里,甜丝丝,光滑爽口,味道好极了。

甜不?父亲问我。

甜!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