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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帮叔推一下摩托!”刚拐进小巷,俊发叔就大声对我喊。我抬头一看,他正推着摩托,站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下发愁。七级的台阶一级一级高上去,像登天梯。
我快步跑过去,一用力,摩托被推进了院子。
“素雅真懂事,进来玩一会儿吧!”放好摩托,俊发叔说。
我说了声“不了”,慢慢向家走去。走着走着,去年夏天的一幕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汹涌的水流聚在俊发叔家的门前,打着一个个旋涡。住在俊发叔家后面的王伯披着雨衣走出来,他看了看汹涌的水,皱着眉头喊:“俊发,你把门前垫这么高,叫水怎么流?”
隔着雨帘,站在自家院中的俊发叔接了腔:“台阶那么高,我不垫高怎么进院子?”
王伯转身回了家。不一会儿,他攥着一把铁锨走出来,在俊发叔家门前“吭哧吭哧”挖起来。
俊发叔扶着门框,边看边说:“你慢点儿挖,别累着!”
王伯没回话,挖得更卖劲了。他一边挖,一边不停嘟囔:“等我把旧房子扒了,我就砌个十级的台阶,看水还能不能流走!”
他这话像是俊发叔话的翻版。前年夏天,同样下着暴雨,同样是这几句话,只不过,挖排水沟的是俊发叔,站在院里说话的是张大爷。张大爷住在我们村的最前排,刚刚盖起两层小楼。漂亮的楼房盖起后,张大爷又嫌自家的院子低,就找了两辆三轮车,马不停蹄地拉了整整一天的土石。好家伙,院子垫得比以前高出二尺多。院子高了,大门的台阶高了,门前也就垫得高了,挡了村里的水道,下雨天水就难以流出去。每逢下大雨,聚在俊发叔家门前的雨水,足足一尺多深。
“等我把旧房子扒了,我就砌个七级的台阶,看水能不能流走!”那时,俊发叔常常一边挖排水沟,一边不停地嘟囔。
俊发叔说话不是白说,我们村中没有说空话的人。在他们的心中,台阶是家庭地位的象征。秋罢,俊发叔一狠心,把盖起不到六年的平房给扒了,然后盖了楼房。院子也垫得更高了,还在门前砌了七级台阶。新台阶是用大理石铺的,不仅高,还漂亮。整个冬天,俊发叔经常抱着自己的小女儿,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点上一根香烟,悠闲地晒着太阳。
这以后,再下大雨,倒霉的就是王伯一家了。王伯家的院墙是土墙,夏天最大的那次暴雨,王伯家的院墙没能躲过劫难,终于塌了。雨后,王伯四处筹钱,联系建筑队,准备盖新房。
我家住在王伯家的后面。看到王伯不停地忙碌,我们一家人忧心忡忡。要知道,我家的房子才盖了不到三年呀!如果王伯果真砌个十级的台阶,那就比我家的台阶高出整整六级。到那时,我家门前的水向哪里流呢?
半个月后,爸爸和妈妈长长出了一口气,因为村里的大喇叭播出了一条令人振奋的消息——村里每一条小巷都要铺水泥路。王伯盖新房的计划很快取消了,砌十级台阶的梦想当然也成了泡影。
两个月后,每家门前多余的土都被推土机铲走了,地面铲得一样平,一条宽阔平整的水泥路铺好了,路的两边还修了宽阔的下水道,下大雨再也不用担心会积水了。只是当初修高台阶的人家,门前的“坡度”一下子大出许多。
水泥路铺好后,很多次,看到俊发叔艰难地往院子里推摩托车时,我都想笑出声来,但我又笑不出来。我想,要是当初每家都不修高高的台阶,多为别人想一些,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指导老师:杨书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