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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心做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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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拿大C.P.C建筑设计顾问有限公司总裁邱江先生的办公室和家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他说自己很喜欢阅读。有时候同时看几本书。虽然很多书都与建筑无关,却对他的建筑设计很有帮助。他深受西方建筑思想的影响,带有国际化理念的他在工作中常常会“跳出”建筑设计本身,考虑社会、历史、经济和文化的问题。对于他一手创建的C.P.C建筑设计顾问有限公司,他希望公司能够成为建筑设计行业的“百年老店”。在面对每一个项目机会时,他认为应该用诚惶诚恐的心态投入其中。尤其是年轻的设计师,如若不能沉下心来,设计的作品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则很可能对项目整个生命周期带来影响,而要做到这些,必须对建筑创作保持强烈的敬畏感和责任感。

中外建筑:能否先谈谈您在设计之外的兴趣爱好?

邱江:有空时我会花更多时间阅读。我的办公室内有各种各样的书,家里床头都摆满了书,绝大多数都与建筑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我认为很多内容都是相通的。我觉得应该涉猎广泛一些,不能只专注建筑。比如我会去看一些历史的、哲学的书,反过来这些理念和思想对建筑设计很有帮助。

中外建筑:您从清华大学毕业后,直接去往加拿大读硕士,而且当时拿到的是全额奖学金。在国外的求学及工作经历,给您的职业生涯带来怎样的影响?

邱江:我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的。当时中国整体经济条件远不如今天,很少有家庭能够支付子女到国外留学。自费留学生的选择是申请助学金或奖学金。我很幸运得到了全额奖学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清华建筑系当年唯一的一个全奖。我在加拿大学习、工作、生活了13年,2001年回到中国・由于我在中国度过的是学生时代,没有在国内工作的经历,因此并没有过多机会接触中国的社会。所以,我对于建筑设计的理念以及公司经营管理等的看法可能跟国内做法不太一样。

我很庆幸在加拿大得到导师埃里克森先生的指导,他是加拿大非常著名的建筑师,应该属于第二代的现代主义大师。很遗憾的是。他在一个月之前刚刚去世。我提到他是想说:我从1993年开始接受他的指导,跟随他一起工作多年。后来我成立了C.P.C以后,他作为我们公司的顾问,指导我们在中国设计了一系列大型规划及建筑设计项目。在过去的16年中,我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并参与他的设计创作过程。这段经历深深地影响了我的建筑观。我感到非常幸运在我建筑“世界观”形成的时候有大师的指引。

埃里克森先生对建筑不只是简单地从建筑学的视角看问题。比如他常说优秀的建筑设计看上去应该好像是efforotIess(不费力气的),但是这种“轻”的背后是极大的张力,需要深邃的思想和广博的知识的支撑,就好像芭蕾舞演员在舞台上轻轻地滑过。好像随风飘舞一样,但我们看不到的是她们紧绷的脚尖和腿部肌肉的支撑。

在这一点上,他影响了我的建筑思想。所以虽然我从事的是建筑设计这一行业,但是会在工作中跳出这个行业的框框。考虑社会的问题、历史的问题、经济的问题和文化的问题。由于这些经历,我感到很幸运,我以及我的公司在建筑设计实践中没有局限于经济利益的追逐。

中外建筑:您谈到您的团队并不完全被经济利益所束缚,那么您在组建C.P.C建筑设计顾问有限公司时想要坚持的是什么?

邱江:从1996年开始做国内的设计项目,到现在我们虽然积累了一定经验和行业内的资源,但直到现在我们公司仍然比较低调。我一直认为专业公司(professional firms)和专业人士(professionals)一样,是要靠专业实力而生存的。实际上C.P.C不靠营销和宣传立足于市场,很大程度靠作品和口碑。我希望立足于长远发展,不能有在市场好的情况下赚一票就走的想法。从一开始组建C.P.C公司时,我就有明确想法,希望我们的公司成为建筑设计行业中的“百年老店”。所以,自公司在2001年进入中国以来,就非常重视整个团队能力的培养,实实在在做事,以一种沉稳平实的心态力争把每一个项目做成精品。

中外建筑:想要把每一个项目做成精品,这并不容易。即使您本人有这样的想法,怎能保证团队的一致性?

邱江:可能我们公司的风格跟我本人性格有很大关系。我们的团队成员对设计非常苛刻,对技术也非常严格,严格到甚至比甲方要求还要高。这就产生了两种效应:第一,有很多业主会委托我们连续为多个项目提供设计服务:第二,我们不需要用搞关系等方式来维持客户,也从不跟他们应酬,我们希望靠实力来做人做事,而不是通过其他方式。

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在我们公司我的年纪最大,但是在加拿大时团队成员很多都比我年长。因此在中国的从业过程中。我不断告诉自己应该有一份责任感。我的经验或者想法很可能影响到下属员工。尤其在做房地产项目时,我们一直强调不能为了迎合商业口味而丢失了设计师的职责。往往在面对房产商时我们需要努力做说服工作。蓬勃发展的市场也需要引导,我们的观点是:成熟的作品经得起市场和时间的考验;设计中摆脱对经济利益片面的追求会获得更大的市场认同和经济利益。很庆幸的是,在这一点上我和我的团队成员达到了高度的共识。公司有了长远的目标和追求,就不会只看到眼前利益,唯有如此,才能保证10年、20年甚至更久以后。C.P.C将仍旧是值得尊敬的建筑设计公司。我们永远朝前方看。随着公司的发展我们也遇到问题,比如缺乏新鲜血液,希望有更多与我们有相同理念的建筑设计人员加入进来。

中外建筑:您带领C.P.c在中国的发展已经有7、8年了,当时为何选择中国市场?进入中国市场之后,跟你们先前的预期是否一样?

邱江:1993年底和1994年我分别跟加拿大的商务代表团一齐来到中国进行考察。当时我所在公司对中国的发展有非常浓厚的兴趣,希望参与到其中。我自己也亲眼目睹了中国日新月异的变化。在1996年因为参加―次国内的设计竞赛,赢得比赛后就在上海开展这个项目的设计工作,当时也收到很多其他业主的邀请。1996年到2001年期间,C.P.C立足于温哥华服务中国的设计项目。当我2001年回到上海时,这里的发展变化令人吃惊,生活居住条件都有很大变化,于是我决定举家搬到上海发展,并把C,RC总部搬到上海。

对于中国市场的感受是,市场变得越来越成熟。上世纪90年代我们遇到的开发商大都不是专业开发商,比如有的是某个工厂厂长,因为工厂难以经营下去,就利用厂内地块开发房地产,这个厂长也就变成开发商。当时的发展商整体素质以及对市场的判断都普遍不强。但是现在的业主方越来越成熟,他们的设计部有专业设计人员,也有良好的策划和市场人员。成熟的开发商青睐成熟的设计团队,一般的设计公司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中外建筑: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加快了中国建筑的全球化趋同,在全球化与本土化的抉择中,作为一个富有责任感的当代建筑师,您会如何平衡?

邱江:现在我们讲全球化。更确切地说是西方化。实际上文化的发展和经济发展是密切相关的。为什么西方文化包括美国、日本文化被我们认同,

因为他们的经济较强。一个不恰当的比喻,相比于中国传统的评弹,西方流行音乐更加在中国流行,并非它有多么高雅,但很多中国年轻人却趋之若骛,而传统评弹却乏人问津。主要还是由于西方流行音乐背后强大的经济支撑。随着中国的逐渐崛起,我们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也会越来越强,我们的文化也会越来越明显地影响世界,那么我们的本土文化也将在包括建筑领域在内的所有文化领域中发扬光大起来。关于全球化和本土化的抉择,我们不用去刻意追求,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

中外建筑:目前国内舆论越表越多地关注建筑师的责任感等问题,尤其在汶川地震发生以后,不少业内人士都在思考建筑设计与人们生活的休戚相关。您怎样看待责任感的问题?

邱江:谈到建筑师的责任感,自2000年开始国内建筑设计行业开始高速发展以来,已经使得很多建筑师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一问题。近几年城市化进程,产生了大量对于设计、建造的需求,一些工程建设在追求发展速度的同时很难保证设计质量。我以为,建筑师在面对每一个设计或规划项目时,应该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态投人其中。一个项目的建成使用,很可能因为设计专业人士的失误而影响到这个项目的全生命周期。我想说的是,设计师的作品如果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话,很可能给社会带来长远的负面影响。

当然,在国外也会遇到质和量的问题,发展的要求和进步的要求是不一样的。有的设计师做“发展类”项目,有的做“进步类”项目。我希望我们的团队做“进步”的项目。设计师在参与城市发展过程中应该有一种“进步”的意识,建筑师真正能考虑这一点的话,责任感也就到位了。比如我们公司设计的很多房产楼盘项目中,有十几万平方米的中型项目,还有百万平米以上的超大型项目。这样的百万平米的大盘就是一个大型聚居地,设计师起到的作用非常关键,这与5000m2的小型项目完全不一样。所以这也要求开发商有一定眼光,他们能倾听设计师的想法,知道100万m2的楼盘和10万m2的楼盘到底有什么区别,需要关注哪些事情,这样他们才能接受设计师的建议。所以,这也是很有趣的事情,设计师不仅设计了建筑的物质形态,而且担当了引导或者改变居住者生活方式的角色。

中外建筑:C.P.c在国内的项目既有公共建筑也有住宅楼盘,通过以往国内的设计经验,您认为怎样在实现设计师理念的同时,找到与业主方之间的平衡?

邱江:一项建筑工程的完成是各方共同参与的结果,如果各方互相尊重、互相信任就能很好的促成一个精品项目。设计师的作品(或者说设计师的理念)和最终建成的产品(或者说业主的要求)其实并不矛盾,这与建筑师的素质和能力很有关系。从设计项目的可塑性来说,公共建筑设计往往比较灵活,住宅就不那么有弹性,但并非住宅不能做出作品来,这两类建筑都可以成为很好的作品。当然,有时候甲方强迫设计师做一些不是很合理的修改时会让人觉得比较恼火。只有建筑师和甲方之间培养出一种相互尊重和信任以后,项目的执行和实现才更容易。这种尊重表现在对设计师意见的尊重、对设计进度的尊重、对费用要求的尊重等。一旦这种相互信任、相互尊重的关系建立起来了,设计师理念与业主要求的平衡也就实现了。在我们服务的许多甲方中有不少这样的案例。我们发现,我们完成的满意的项目,大多是和项目业主之间能形成这种相互信任的关系的结果。

中外建筑:您有接爱国外建筑教育的经历,认为国外建筑教育与国内有哪些不同?对于国内建筑教育有哪些值得借鉴的地方?

邱江:在国内上学时,当时的教育环境与现在不一样。我在清华大学念书期间正值上世纪80年代,虽然相比现在而言,物质显得匮乏,但大家对精神追求带来的富足感却非常令人感动。从建筑教育的内容上讲,可能不如现在这么丰富和新颖,资讯没有现在这样发达,由于当时恢复高考不过6年左右,建筑教学的方式还处在摸索的阶段,但是同学之间的交流,对于建筑设计的执着,让我印象深刻。

要说到国外的建筑教育与国内有哪些不同,我认为现在国内的建筑教育受到太多物质主义的影响。许多学生还在基础学习阶段,就已经开始投入到真实项目设计中,被迫接受社会和利益带给他们的冲击。而国外的教育中几乎没有物质的引诱,学生老老实实地吸收知识,社会也不能接受在校学生承担项目设计,更谈不上物质补偿。在这种情况下,国外建筑教育出的人才更加扎实,设计思想更加成熟。在目前中国的环境和氛围下,中国的建筑教育不一定对设计人才有利,因为在打基础的最好时段学生们没有静下心来吸收和沉淀,就好像汽车没有加满油就被送上路,肯定跑不了太远。这个问题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显现出来。

另外一点,从2000年以来国内项目数量特别多,许多刚从学校走出来的设计人员尤其是一些名校毕业的设计人员马上就开始设计非常大型的工程,有些可能是国外建筑大师好几年都难以涉及的项目。这实际上反映了委托方的不成熟,对于建筑师的成长是没有帮助的。

中外建筑:您怎么看待一些求新求异的建筑设计?

邱江:现在一些年轻的设计师会比较关注建筑的视觉冲击力,实际上这些稍显肤浅,并非设计的精髓所在。设计师应该注重考虑项目与周围环境的关系、创造性地解决功能的要求、深刻理解材料的特性等。我曾经问埃里克森先生他如何设计一个作品的形象?他告诉我在他进行设计的时候,他会尽量抑制形象的产生,而是探询建筑所处环境的要求、功能的合理安排等等,随着这些问题的解决,建筑的形象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这也是为什么他的作品永远是那么的清新、看上去那么的effortless,同时那么的永恒。

如果为作品设计了很好的形态,这当然很有趣,但如果停止在这个层次上,未免显得浮浅。现在看到一些设计作品,我有些澹丧,觉得设计师可能想歪了,没有找准那个点。现在有些建筑师,如加拿大的弗朗克・盖里,他的作品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但这样的设计只适合某一类建筑。我看过盖里在西雅图设计的Jimf Hend riX的博物馆,Jimi是美国摇滚乐的鼻祖,摇滚吉他大师。他的吉他演奏出神入化,开创了摇滚吉他演奏的先河。盖里运用他特有的建筑形式语言向Hendrix致敬。这一作品很能抓人眼球,这种设计手法适合做A--类作品。但是这个“新、异”的形式是有内涵的。设计思潮的百花齐放解除了大家的束缚,但是对于学生或者年轻的建筑师们,老师或者设计师前辈还是应该给予他们必有的引导,让他们知道什么样的作品是台适的。“新、异”建筑和优秀建筑没有必然联系。

中外建筑:中国建筑设计最近10年的高速发展导致了重实践轻理论的状况,很多年轻建筑师在这种史无前例的机遇面前,创作了无数境外设计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获取的大项目。但是,理论的缺憾却频频显露,这也导致大机遇却未能出走师,您如何看待这个现象?

邱江:的确我们在建筑理论方面还比较薄弱,说到理论其实是上到人文这一层面,我们中国现阶段在人文方面缺少大师和大家,思想家很少。也许以后慢慢会改变。这个现象不只局限在建筑领域。这可能和目前国人浮躁的心态有关一一当社会现实是“物欲横流”时,很难有人能够静下心来,潜心理论研究。你设计项目的规模与设计大师没有必然联系。

中外建筑:10年,或者20年以后,您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怎样的建筑师?c.P.c又将是一个怎样的设计机构?

邱江:对于我个人,我希望自己是一个能够被社会认可和业内尊重的建筑师,C.P.C是一个成熟的主流建筑事务所。对于公司规模,我不希望它发展成一个上千人的机构,现在60多人的规模很好。我想今后的公司规模不会超过一百人,除非新的管理团队有新的想法。如果可行,那我也支持他们的发展。总之,我不喜欢把建筑设计事务所搞得像大工厂样。我认为设计行业属于创意产业,不适于过分庞大。现在C.P.C公司的规模很好,几乎所有的项目我都有参与,虽然参与设计的深度不一样。在行业内很多设计公司的管理者只涉及管理,但是要我完全转向管理还是很有难度的,对于设计,我割舍不下。

中外建筑:最后,请给中国的建筑院校的学子以及刚刚从事建筑设计行业的年轻建筑师几句话。

邱江:我想说一句话:用英文讲叫“Be Very Afraid”,中文叫“诚惶诚恐”。大约十年前,我和埃里克森先生来中国时,也给学生们讲过这一点。当我们从事建筑设计,面对某一个项目时,实际是在占用后一辈设计师的机会,是不是该有一种强烈的敬畏感和责任感?所以我的建议是:把心沉静下来。认真思考,才能获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