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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纳斯森林:冬虫夏草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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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虫夏草,通俗地说,就是蝙蝠蛾为繁衍后代,产卵于土壤中,之后,卵转变为幼虫。在此前后,冬虫夏草菌侵入幼虫体内,并不断繁殖,使幼虫体内充满菌丝,感染菌体后成为僵虫木质化,长出褐色的菌座,冒出地面呈草根状,就是我们所说的冬虫夏草。如果土壤中有其它虫类的幼虫,也会受到感染,形成另外一种虫草。因此,冬虫夏草虽兼有虫和草的外形,但却非虫非草,属菌藻类生物。冬虫夏草是中国传统的名贵中药材,主要分布在青海、、甘肃及新疆的高海拔山区,与人参、鹿茸并列为三大补品。新疆生产的冬虫夏草,尤以哈纳斯的虫草最为名贵。

每当春夏季节,野芍药开放,在其根部寄生的冬虫夏草也随之成熟。但并不是野芍药的根部才有冬虫夏草,只有特殊的植被和特殊的环境下才能形成。因其稀少,更因其名贵,每年春夏时节,都会有一些偷挖者潜入哈纳斯的密林深处进行偷挖。与此同时,森林管护员则要和他们斗智斗勇,展开一场接一场的偷挖与反偷挖之战。

在2.2万公顷的哈纳斯自然保护区,分布有11个森林管护站,150名森林管护员,但偷挖冬虫夏草者却达数百人。森林管护员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与冬虫夏草偷挖者周旋。是什么原因让冬虫夏草偷挖者的数量逐年增加呢?哈纳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野生动物与植物保护中心主任孙吉舟一语道破:5年前,冬虫夏草1公斤是1万元,这几年,其价格节节攀升,到2010年,1公斤冬虫夏草市价在3万多元。高额利润,是偷挖者日益猖獗的主要原因。

对决:偷挖与反偷挖

2010年7月,有十几名冬虫夏草偷挖者被管护员抓获,并直接送到布尔津县。但之后没过几天,在哈纳斯森林里,森林管护员们与这些偷挖者又一次相遇了……

走进哈纳斯森林,经常可以看见浓密的花草被拦腰锄断,黑色的沃土被深深翻起,那些被无情锄断的野芍药凌乱地倒卧四处。这,就是冬虫夏草偷挖者留下的痕迹。

每年的夏天和秋天,哈纳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野生动物与植物保护中心每月都要组织三次以上的大规模清山,拉网式地将保护区的森林清查一遍,目的是清查那些冬虫夏草的偷挖者,同时清理火灾隐患。2010年7月,驻地的边防连、边防大队和喀纳斯景区公安局、林业局及政法办公室总共出动75人联合清山,在那仁草原边缘的森林中,抓获了十几名冬虫夏草偷挖者,收缴了偷挖工具和冬虫夏草,并将偷挖者送回布尔津县城。但没过几天,在哈纳斯森林里,森林管护员们与这些偷挖者又一次相遇了。在哈纳斯,森林管护员在一个夏天将同一个偷挖者抓住十几次的情况并不少见。

哈纳斯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野生动物与植物保护中心主任孙吉舟对此很是无奈:没有相关的法律规定,即使抓住也没有办法扣押处罚,就算派车把偷挖者送出山,这些偷挖者又抄近道进入森林。但即使没有法律约束,即使是重复抓放,这样的工作也得做,因为偷挖冬虫夏草对森林植被的毁坏太严重了。

一些多年的偷挖者,声称两铲子下去,最多可以收获300颗冬虫夏草,按景区里偷卖冬虫夏草的行情算,一颗10元,这就是3000元了。如此高额的利益,让偷挖者不断增加。孙吉舟说,每年都会有上百个新的偷挖者来到森林里。这些新手有时挖十几天一颗冬虫夏草也挖不上,对植被破坏更大。偷挖老手看野芍药的花瓣大小、花瓣朝向就知道根部是否有冬虫夏草,他们一般都是在森林里转,看准了两铲子下去就挖好了,但这样的老手为数不多。每年都会有上百个新手来到哈纳斯森林,偷挖冬虫夏草,破坏森林植被,与森林管护员往往周旋一个夏天。

在每年被抓获的偷挖者中,多数人来自甘肃。采访中笔者发现,这些人都沾亲带故,互相传授经验,互相协作,形成一个利益小团体。森林管护员介绍说,到哈纳斯森林偷挖冬虫夏草都是有组织的行动,一般一个组织大约200人,分成四五个小队,每个小队又分成四五个小组,组员把挖到的冬虫夏草全部交给组长,组长再交给队长,队长汇总后再交给大老板。幕后的大老板是不进山的,验货、收货一般由队长负责。在这样的组织中,最底层的偷挖者有的辛苦挖了一个夏天,也许一分钱也拿不上。这样的情形在偷挖者中间很普遍。

偷挖者在进入森林前,将一袋面粉压实到半袋,绑在沿途的松树上,将铲子也隐藏在密林深处,以备被抓后再回到森林中,依然有食物和工具,而且还有与同伴会合的地点。

交锋:破坏与保护

1999年以来,孙吉舟一直坚守在这片森林里。2009年哈纳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成立野生动物与植物保护中心,孙吉舟正式出任保护中心的主任。

当问起哈纳斯的冬虫夏草之战,孙吉舟很自然地笑了,他认为那就是他的工作,既然是工作,就要坚持做好,以保护哈纳斯的植被和自然资源。他说,一定要把冬虫夏草偷挖者清出哈纳斯自然保护区,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植被、杜绝火灾隐患。

他印象中最深也是最危险的一次围堵行动,发生在地势最险要的阿克乌鲁滚。那片地域是哈纳斯核心保护区,从友谊峰冰川流下的哈纳斯河到了阿克乌鲁滚,地势陡险,水势随之汹涌,河面大约20米宽,过了河就是一座山,那座山顶是偷挖者夜宿地之一。

那是2006年的夏天,阿克乌鲁滚森林管护站的护林员发现河边的山上夜晚有炊烟,根据经验判断,应该是一群冬虫夏草偷挖者潜入此地。傍晚,孙吉舟带领16名森林管护员,从湖头森林管护站骑马前往阿克乌鲁滚,见河过河,见山过山,终于在半夜时分,将睡梦中的40多个偷挖者全部抓获。在解送偷挖者下山时,山上突降暴雨,山洪迅速将河水水位推高。护林员们不仅要将偷挖者安全带过河,而且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孙吉舟不停地拉住马,将被水流打倒的偷挖者拽出水面,帮助他们稳住脚步;并拉住同事受惊的马,拼命地保护他们。在协助大家过河时,孙吉舟突然连人带马滚进激流中,在水面滑了几十米后,他在一个旋涡处抓住了挡在河里的大树,才艰难地爬上岸。在这次围堵活动后,阿克乌鲁滚修建了桥,此后,再去阿克乌鲁滚,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景。

喀纳斯景区联防大队大队长米力别克与孙吉舟一样,围堵冬虫夏草偷挖者成了他工作的重点。米力别克说,这些偷挖者不仅破坏植被,还可能酝酿火灾。2009年禾木发生火灾,主因是偷挖者做饭的明火未完全熄灭,随着风势迅速蔓延,结果给森林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不仅如此,在反偷挖的暗战中,有时还面临着人身安全。那是2008年6月6日,米力别克和两位同事一起清山,走到禾木巴斯森林,发现前面有篝火。他们靠近后发现,有200多名偷挖者聚在一起讨论分配地盘。3个人对200多人,米力别克不敢轻举妄动,乘着偷挖者聚会的空当,在将他们的帐篷和面粉收走,然后赶快出山。等出了森林,米力别克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到禾木巴斯森林骑马也要三天才能到达,附近又没有牧民,如果真和这帮偷挖者发生冲突,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比起这些惊险的事件,令人为难的事 件也屡屡发生。2010年5月,米力别克和同事一起围堵偷挖者,在森林里,米力别克抓住一名40多岁的男子。那名偷挖者浑身肮脏且有异味,扑通一下跪在米力别克面前哭了起来,他说家里有4个孩子,只有3亩地,这几年老有灾害,家里上上下下都在饿肚子,就可怜可怜他吧。米力别克心软了,于是放了他,劝他下山回家。可在后来,米力别克在森林里与那位甘肃偷挖者又几次相遇,那名偷挖者每次都说着相同的话,跪在面前求饶。对于像米力别克这样常年在森林里围追偷挖者的森林保卫者来说,这确实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放了偷挖者,等于纵容他们破坏植被,破坏环境;若把他们送到县上,最后还得要放,放了之后他们还会上山偷挖冬虫夏草,还会继续破坏植被,这样无休止的事何时才能得到解决?

哈纳斯森林中的野芍药花朵硕大,端庄华美,颇有牡丹风韵,因此又被人们称为“野牡丹”。而冬虫夏草的成虫,就是靠啃食野芍药的根部而成长的。随着夏季的到来,幼虫受到真菌感染而逐步木质化,成为珍贵的草本药物。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在森林里,一种植被被破坏,总会有另一种植被来恢复,这就是森林的自我愈合本领。每当冬虫夏草偷挖者将野芍药成片砍断,用锄头将根部挑起,第二年,在这些被挖的土地上,竟然生长出一种叫做柳兰的花。原来这柳兰与野芍药是一对姐妹花,总喜欢结伴而生,相邻而长,每当野芍药惨遭毁灭,柳兰就依势而怒放,将森林里的“伤疤”愈合。柳兰生着柳树的叶子、兰花的花瓣,花开紫蓝色,很是秀美,正是看似羸弱的柳兰,却成为森林里植被恢复的领军者。野芍药虽然美丽却经常被挖断,柳兰虽不是国色天香,却到处传播着旺盛的生命。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却成就了非凡的友谊,在植物们的协作之中,哈纳斯森林也得以维持植被原貌。尽管如此,被偷挖者破坏的植被,如果碰到雨水冲刷,被毁坏的土地立刻蔓延开来形成更大的破坏。这些的土地,有的来年就会重新被新的植被覆盖,但还有一些几年甚至几十年,仿佛无法愈合的伤口一般,再也不生长植物。

在哈纳斯,每年有数百名冬虫夏草偷挖者,扛着锄头走进自然保护区的森林。原本以制止偷伐森林、防止森林火灾的森林管护站,又增加了围堵冬虫夏草偷挖者、保护森林植被的繁重任务。于是,森林管护站从早先的4个增加到11个,森林管护人员从30名增加到150名,在这样的严密部署下,冬虫夏草之战依然年年上演。令人遗憾的是,翻阅所有相关法规,竟然没有任何约束偷挖行为的条款。森林守护者们期望,相关部门能够早日出台约束偷挖行为的法规,才能使哈纳斯保持原生态面貌,让人们得以看见一个仙境般的喀纳斯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