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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忧伤到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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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花园里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那盆昙花的。它静静地在那里,不吵也不闹。早已失去往日艳丽的它,叶片已枯萎成暗黄泛黑的色彩,深红色如宫灯一般的花苞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春天的花园里,最不缺的就是百花争艳之景。深红的玫瑰花,鲜艳夺目,摄人心魄,花苞上滚动的露珠似钻石一般,晶莹剔透,散发出耀眼的亮光;篱笆上的牵牛花,粉白相间,娇艳欲滴,一朵朵悬挂在树藤上,形似喇叭,惹人怜爱;就是那枝头上也是“一枝红杏春意闹”的纷繁景象……一切的一切,都与那盆角落里毫不起眼的昙花有着太多的反差。别的花都在用蔑视的眼光瞧着它,对它的枯萎感到不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带回它。或许,它和我同病相怜吧!前几天,我因为鼻梁上的一个如红线缠绕的痣而被父母带进了上海中心医院,本来无所谓的我在医生的一句话后恍若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心寒得像块冰。我很清晰地记得那句话:“现在不好下诊断,不过白血病患者都有这个特征!”当时,我看到的唯一景象就是父亲皱着眉头,咬紧了下唇,一脸的凝重,还有母亲不敢置信、饱含泪水的惊恐表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们,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该哭还是笑!

我把父母拉回了家,拒绝一切复查和任何有关医院的信息,因为我怕,我怕结果不是乐观的,怕再也见不到明日美丽的日出,再也感受不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闻不到花的香味,变成一堆冰冷的灰。从心底里讲,我是希望这盆昙花再次开放的,我希望它可以告诉我一切都是有新的希望的,就像“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样,有新的发展。我努力嗅着它残留的香气,可是我闻到的只有花园里百花馥郁的香,它,真的枯萎了。

我不愿相信,依旧把它带回了家,不顾他人惊诧的目光和嘲讽,只愿它能给我一点信心和希望。我每天细心地给它浇水施肥,帮它除杂草、捉害虫。我给它唱歌,从流行歌曲唱到意蕴悠远的民歌,再到清新天真的童歌,一支支地唱下去,从太阳升起到夜幕降临,不厌其烦地唱每一句词;我跟它聊天,讲我小时候的事儿,诉说我的烦恼和忧伤,我希望它能听到我的恳求,圆我的愿望。可是依旧,它的花苞紧紧的,倔强地不愿绽放。我彻底绝望了,为自己这些天的行为感到可笑。我笑得流出了两行清泪:“你不会开花了,不会了。”花儿依旧不动,没有一丝绽放的欲望。我伸手抓起花盆,想要扔掉它,最后却还是狠不下心来,只是抱它在怀里哭。

终于有一天,它的花苞鼓了起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幕,但母亲兴奋地拉起了我的手:“看见了吗?孩子,一切都会好的!”我哭了,高兴地哭了,原来我的努力,都是有用的。

晚上,昙花被霞光渲染得通红,好像一位待产的母亲,喜悦而娇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昙花的花瓣渐渐回旋,一阵强风吹来,花瓣回旋的速度更快了,好像要把它的美和力量一下子展现给全世界。暗红如宫灯的花苞一层一层地展开,露出了雪白色的肌肤。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了下来,昙花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纱,好像一位淡然高傲的女子,美极了。缕缕幽香弥散在空气之中,我沉醉在了这昙花绽放的美景中。

第二天,我让妈妈带我去了最权威的儿童医院进行复查。我紧张不安,但一想起昙花那般坚持,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后来,医生是笑着对我们说的:“没什么,一颗血管痣而已,是因为血管有些裂缝才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白血病?”妈妈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医生又笑着说。我和妈妈都颤抖着哭了,也笑了,笑中含泪,泪中有笑。

没有什么是毫无希望的!不要逃避现实,那样只会让你的心更加沉重而已。做一个明媚的女子,如阳光般温暖,给人带来希望;像水一样温和,恬淡而安静;似风一般轻柔,笑看云卷云舒。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推荐人语

丁捷,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文化艺术促进会常任理事

深红的玫瑰花,鲜艳夺目;篱笆上的牵牛花,娇艳欲滴——如果让十二三岁的花季少女选择一种花比拟自己的青春,几乎所有的选择都会锁定这般的玫瑰、牵牛花……青春虽然没有定数,但青春从来都是“美好”的代名词,至少每个人对自己青春的期许一应如此。

而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却对自己的青春,有过一份独特的定义。在她的作文《从忧伤到感动》里,她的青春是“那盆角落里毫不起眼的昙花”,与玫瑰、牵牛花们相比“有着太多的反差”,这些花都在用蔑视的眼光瞧着它,对它的枯萎感到不屑。这个孩子因青春的脸庞上长出了一颗莫名的痣,被血线包围,而被医生怀疑是白血病前兆,从此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忧伤和迷惘中。墙角一盆曾经美丽绽放过的昙花,成为了自己同病相怜的伙伴;而它的枯萎,也似乎成了自己青春困境的一种隐喻。她与这盆昙花相伴相知,每天做着无声的对话,彼此呼唤着对方的复苏希望。这个过程是痛苦和纠结的。昙花本来就是一种华丽乍现、稍纵即逝的生命象征,一盆枯萎的昙花,简直就是一段可能永远消逝的生命。把这样的生灵当做自己,并一天天地注视着它,以此来注视自己弱小的生命,并心存侥幸地期待着它的复活,发芽,结出花蕾,重新绽放,这是一种怎样的勇敢、聪慧和境界呢?十二三岁的稚嫩心灵,能够容纳如此博大的残酷,支撑得起如此沉重的人生担负吗?

“我跟它聊天,讲我小时候的事儿,诉说我的烦恼和忧伤,我希望它能听到我的恳求,圆我的愿望。可是依旧,它的花苞紧紧的,倔强地不愿绽放。我彻底绝望了,为我这些天的行为感到可笑。我笑得流出了两行清泪:‘你不会开花了,不会了。’花儿依旧不动,没有一丝绽放的欲望。我伸手抓起花盆,想要扔掉它,最后却还是狠不下心来,只是抱它在怀里哭。”果然,这并不是一种可以轻松回忆的经历。喜怒哀乐,歌哭情愁,希望绝望,如同过山车一样,激荡起降,回旋无常。在经过这一番又一番的历练之后,奇迹出现,昙花终于复活,而小女孩对生命的认识,也因此进入了一片无比开阔的平坦境地。

面对复查时医生的宣判,“我紧张不安,但一想起昙花那般坚持,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读到这里,我的心何止是感动,是激动,甚至是震动!是的,即使小女孩被宣布患上的就是白血病,此时,她也绝不会像之前那样,几乎被击倒。我相信她一定会坦然地接受现实,生命既是脆弱的,生命又是坚强的。既然已经认识到脆弱,就不会奢望风调雨顺,奢望圆满无缺;认识到坚强,就不会轻易枯萎,轻易放弃守护和浇灌,轻易放弃哪怕是一丝微弱的希望。

两个生命在近似的顿挫之后,重又焕发勃勃生机。“昙花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纱,好像一位淡然高傲的女子,美极了。缕缕幽香弥散在空气之中……”而小女孩也被排除了患恶性病的可能。这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健康、坚强和小有沧桑的自己。她无比感慨,满含热泪。从此,她可以沐浴在昙花的清香里了,她的心在一段不寻常的青春期里,从虚弱走向了强大。她这样感叹:“没有什么是毫无希望的!不要逃避现实,那样只会让你的心更加沉重而已。做一个明媚的女子,如阳光般温暖,给人带来希望;像水一样温和,恬淡而安静;似风一般轻柔,笑看云卷云舒。”她学会了看世界,看他人,看生命,更懂得如何正视现实,平视困窘,仰视自己。

2012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光线透过南京高楼门饭店江苏省第十二届中学生作文大赛(初中组)现场决赛阅卷室的窗户,打在一张字迹工整、娟秀的试卷上。一口气读完这篇现场写就的1500字散文,我的心情久久未能平静。这是一篇才情横溢的好文章,文字优美,表述准确,情感真实,意蕴丰沛。文章将昙花和青春期的自我,两条互动的生命线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条线索,通向一个深远的主题:观照生命,发现自己。

在获奖名单揭晓并确认这是来自宝应县实验初级中学的小作者胡芸的自身经历后,我们所有评委老师都感到非常欣慰,由衷地赞叹这篇佳作和隐藏在文字背后的不简单的青春。

作为这篇特等奖作文的推举人,我更是为小作者感到骄傲。在向她赠送自己的青春励志美文著作《缘动力》时,我于扉页上写下一句赠言:珍惜才华,创造青春奇迹!

选手自述

我是胡芸,今年14岁。

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是龙应台的《目送》,这本书就像是作者在为我们讲述她内心的故事。她说:“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淋漓尽致地把一位母亲的落寞表达了出来,使读者与作者产生共鸣,好像自己就是那位母亲,充满了孤独之感。

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是泰国连续剧《情牵两世》的主题曲,翻译成中文就是《你是谁》。这首曲子安静柔和,当我烦躁时听到它,总能平复心情。音乐好像带我来到了一个被水环绕着的古老国家,人们在船上进行交易买卖,辛勤但充实。月光洒在江面上,呈现淡淡的银色,空气湿润,看起来朦胧而神秘,好像有一位遮着面纱的少女,身着银色的舞衣翩然起舞,很美。

我喜欢看书。双休日时,妈妈会把椅子拼起来摆在阳台上,用来晒被子。午饭过后,我就会拿本书,坐在被子上,随意翻看,阳光的味道和纸页散发的墨香混在一起,暖暖的。

我还会弹古筝,古筝珠圆玉润,音色优美,且极富感染力。妈妈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温婉安静的淑女,但我还是挺调皮的。

当然,我还有许多其他爱好,像是拍照、品美食等。

其实,我是个十足的宅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