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衣的诗(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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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黄了

早晨起来 我没有

想到红 尽管

现在是春天 尽管

故乡的桃花 慢慢

红成我十八岁的样子

这一刻我想 黄了

故乡的黄，泥土的黄

不 我想黄成

父亲坟边的一棵枯草

父亲的坟墓 那么低矮

我没有资格绿 就像那年

父亲坐在门坎边 闷声

不吭 我仍哭着闹着

逼着问他要学费

这一生里 我不配红着

我把父亲年迈的泪水

逼成 孤独的黑夜

父亲冷着、冻着

年轻的我 享受着

粉红的爱情 浑然不知

病重绝望的父亲

快要黑成一个黑盒子

如今 春天来了

更多的花朵 欣喜地红着

我不配穿这些 艳丽的

衣裳 父亲 我只能

这样黄着 像一g尘土

依到你坟边 流着泪

在新年的阳光里 暖暖你

一生未曾暖过的胸口

故乡的春天里

事实上 我的爱

就藏在故乡的春天里

藏在一棵稻草

多年前的睡梦里

母亲喂养的小猪

撒欢在山坡上

父亲牵着的老水牛

哼哼的鼻息

弥漫在我心上

还有那只翠鸟

闪射过春天的池塘

我和同村的小伙伴

背着草背篓 唱着

跳着 一不小心

踩在热烘烘的牛粪上

小伙伴们笑呀 羞呀

我从青草地上爬起来时

已是 二十年后的时光了

抬头望时 故乡的天

已蓝得让人心碎

故乡的云 正缓缓地

穿过父母墓地 亲吻我

一张中年沧桑的脸庞

人生是一列疾驰而过的火车

人生 是一列疾驰而过的

火车 我只想把火车

开进阳光的故乡

与满坡的麦穗一起

擦亮母亲布裙上的露水

那只布谷 便在

一丛花藤的荫凉里

与我和小伙伴们的乳名

一起奔跑 一起酣睡

也许 还有故乡荷叶上

站立的蜻蜓 在喊我

一定还有高梁 玉米

用晚霞的灿烂想念我

檐下 有一巢燕子

在我们家的炊烟里

呢喃着笑语 一定

还有清香的花粉

在故乡的词句里流淌着蜜

火车 还可以

慢一点开 我一生的

光阴 经过故乡时

还可以与母亲的五谷

并肩而立 我们站立在

田野中央 用骨头里的阳光

贴近泥土 贴近故乡的根部

在五月庞大而隆重的

香气里 我的火车

我一生中最开阔的

行程 正在云朵下的

故乡 缓慢而行

今夜只在诗中流泪，祈雨

如果今夜的泪水

能涌过长江 涌过

三峡 涌进鄱阳湖

洞庭湖 石臼湖

我只愿自己 涌动成

一场大雨 让千里泽国

重新荡起水波 哪一首

撕心裂肺的诗句

能唤醒 沉睡太久的雷公

哪一位肝肠寸断的诗人

能感动 麻木太久的雷婆

多么悲凉的渴求

每一枚汉字 在长江

中下游 苦苦着的

只有 一群游鱼的绝望

与剧痛 渴啊 渴――

千帆泊浅 万岛显露

泽国水乡 竟在我们的

泪水间 大旱成华夏民族

一根难治的病骨

今夜 除了在诗中流泪

祈雨 诗人啊 我们

还能为大旱中的

江淮大地 做些什么

引领我发芽的阳光

那是怎样的云 浮动在

山岗上 那是怎样的风

将一座墓地的忧伤吹跑

阳光 你这灵魂深处的

大师 我将怎样 才能

在你的引领里 在内心

建造一座详和安宁的教堂

更多的云 奔赴在

空洞无望的路上

四十年 再过四十年

将有怎样黑暗的生命陷阱

等待我去经历 去挣扎

但我此时 不想让时光的

腐骨 侵蚀春天的草场

像那草籽 只要有风

我就继续发芽 只要有

阳光 我就继续渴望

苏醒的雨滴

苏醒的雨滴 只想

以初夏的美 重新

融入你的山岗 土地

像我在梦中 死死

抱紧的花香 那么多

应该记住的植物

都在曾经的灿烂里

给予我们回忆的温存

掌纹的风中 渐渐

苍老下来的树 不想

碰撞生活的惊雷 而爱

还根植在雨中 以初荷

新绿的湿润 与你

述说火焰 述说

生命必须娇美的风景

我们继续 把莲

捧在手中 我们继续

滋润生活 滋养爱情

满是淤泥的现实

需要我们沉下苦难

在苏醒的雨滴里

以古莲芬芳的静

珍藏一对蜻蜓

淡墨轻烟的山水

高于尘世的光芒

孤独的风 静静地

吹落一些泪水 在

天地之间 我和你们的心

安然地呆在一起

满坡草木 只有

你们的绿 陪伴着

我的生命 满野的清风

蝴蝶 我们有更多

高于尘世的光芒

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世间繁芜的喧嚣

纷争 排挤 失落

现世中无尽的悲苦

利欲 忽略与岐视

在命运低处的沟壑里

我们可以活成 内心的

清潭 让生命中的苦泪

澄静 再澄静

当阳光照彻天地

当万物 只在生长的

光芒里 捧出雨水

滋润的绿 我终能发现

我还在这里 还在

你们的呼息里 绿着

绿着 就绿成了一片天地

绿着 绿着 就绿成了

一种精神 一段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