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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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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想,如果麦子不是像麦粒儿那么丁点儿,也许我会爱上他。

我穿着平底鞋跟麦子站一块儿,他只高我指甲盖那么点儿。我喜欢高大的男子,宽宽的肩膀很温暖的那种。

麦子是我的邻居。虽然老妈张口闭口“你麦子哥”,其实他只大我两个月而已。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们都同班。大学了总算不用做同学,两人的学校也还在同一城市。可以说,麦子看着我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可我看着麦子,还是麦子。

受老妈所托,麦子每个礼拜都会来学校看我。一来二去,人人都知道我有个比亲哥哥还亲的邻家哥哥。我说麦子你去陪女朋友好了,别理会我妈,你没来她也不知道。麦子一本正经的,“我答应了阿姨,哪能骗她老人家”。真是榆木疙瘩死脑筋。随便,反正他来了总会带很多我爱吃的东西,宿舍里的几只馋猫显然比我更期待他的到来。

宿舍里的老六看麦子的眼神很有些暧昧。我就乐滋滋地想当回红娘。聪明、美丽、善良、勇敢,女孩子有一样就光芒四射了,老六除了“勇敢”有待考证外,另外三样占全了。麦子真是艳福不浅。我跟麦子隆重推出老六时,他把烟掐灭,漫不经心地说我喜欢个儿高的女孩。南方女孩1米6还算矮?麦子也就是1米65的样儿,老六穿上高跟鞋都高他半个头。人家还没嫌他是小不点呢。好端端的一段情缘,生生让麦子给毁了,我气死了。

2

麦子不再每星期来看我,是在我与浩恋爱后。他十次来找我,我九次不在,第十次总算见着了,没说上几句话我又匆匆忙忙要离开。我要去看电影,我要去打球,我要……浩正等着呢。我总是这样对麦子说。我没时间陪麦子,我爱吃的零食浩会为我买。

麦子好久不来了。他也恋爱了吧?我猜,只有爱情才会让人忙碌。

偶尔麦子会给我打个电话,偶尔也会来学校坐一坐。他跟浩还挺投缘,两人称兄道弟的,聊得挺热乎。他拍着浩的肩膀,很像大舅子拍着妹夫的肩膀。麦子好像一直没有女朋友,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麦子毕业时是优秀毕业生,不似我,只混了个毕业证而已。

3

我在这个城市等着浩来。

我等得心开始长霉的时候,浩还没来,麦子来了。麦子工作的城市是个有着蓝天碧海的地方,生长机会、成功,也生长财富。麦子在一家知名的大公司供职,据说月薪七八千。把我羡慕得眼睛发绿。可是麦子却回到了这座小城,说习惯了家乡的空气。在我看来,哪里的空气成分都是一样的,无非都是氧气加二氧化碳,麦子真是老土。

浩没来,还好麦子来了,又有人陪着听歌,有人给我修煤气灶、换灯炮。

浩说分手那天,我在地板上坐了一夜。男人的承诺就像阳光下的水珠,经不得时间的炙烤,久了就化作蒸汽消失了。

麦子来时,我披头散发,像是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千年僵尸。我揉揉眼睛说你请我吃东西好不好?

在肯德基,我一口气吃了2包薯条,3个甜筒,4块鸡翅。吃饱了,喝足了,我开始给麦子讲关于停电的故事。那天突然停电了,2床的老大拿着个碗发呆,我问她想干什么,她说想冲杯芝麻糊,我说你把饮水机插上电就是了。她说停电了。我“哦”了一声,又问她,要不,你把杯子拿来,我给你在微波炉里转转?

我说完就自己先笑了。麦子看着我,说,你还是很好哄的嘛,跟小时候差不多,吃饱了就高兴了。

4

我爱上了轩,一个离婚男人,有个10岁的女儿。尽管老妈斩钉截铁地反对,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去做人家后妈。老妈哭哭啼啼动用了麦子来游说我。麦子在我屋里坐了半天,看完了《新闻联播》看《军事天地》,直到晚间新闻都播完了,还是什么也没说。老妈真是所托非人,枉费心机,从来都是我把麦子说服了,就算我错了,最后还是我赢。

我花光了我的积蓄,四处举债要与轩买房子,我甚至想要做天底下最好的后妈,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太难做。我很爱轩,可是他的女儿一点也不爱我。10岁的小女孩比20岁的女孩更可怕。她看我的眼神就像一把刀,泛着寒光,在我身上肆意切割,让我有些心惊肉跳。我带她吃麦当劳,给她买公主裙,接她放学,教她写作业,陪她坐我最怕坐的“海盗船”。她妈做不到的我都做到了,可是我们还是不能成为朋友。我开始觉得累极了。

轩与前妻复婚那天,我一个人逛了一天的街,将一张信用卡刷得只剩下10块钱。麦子把我的手机都打爆了,我也没见他。

我坐在路边的小吃摊吃2块钱一碗的螺蛳粉。麦子找到我时,递过来一张纸巾,我眼泪汪汪地望过去,说这家的辣椒太辣了,可能是指天椒。麦子看着我,目不转睛,眼神心痛而无奈。良久,他说,辣椒太辣就别放那么多,伤胃。

我不知道麦子是怎样找到我的,反正他总是能找到我。

5

我又恋爱了。

我很怕一个人守着间空旷的屋子看电视。我喜欢长相厮守。可这些曲曲摆明着给不了我。曲曲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在不同的城市东游西走。他出行前一个星期给我打电话,说我要是愿意跟他一辈子,就去送行,出门时他会给我再打电话。

我一直没再接到曲曲的电话。离开曲曲的日子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不舍得他。想问个明白,又怕他早就放弃了。就这样患得患失地过着日子,终于我撑不住了,开始打他的手机,却已经是空号了。

一年后与曲曲偶然相遇,感觉已经陌生。曲曲说,上次我打你的电话,是个男人接的,你们,还好吧?

我愣了一下,很快笑着说,很好。曲曲也笑:那就好。

麦子有一次感冒很重,我去给他做饭收拾屋子,拿错了他的手机,我们用的是同一款的白色诺基亚。他还我手机时说,有个电话找过你,不过没出声。是那次么?好像曲曲就是那个星期走的。

为什么我爱的人就不能像麦子一样永远陪在我身边呢?

6

我已经28岁了。28岁的女人算是很老了吧?至少已不再年轻了。我带着朋友的孩子上街,总有人跟我说,你儿子真可爱。

忽然就不再想恋爱了。每爱一次心里就绝望一次。麦子每星期都会来看我,我们一块听音乐,看电视,煮饭。麦子的手艺不错,谁嫁给他一定很幸福。

麦子似乎一直没找到他心目中的女子。我从没见他谈过恋爱。我帮他牵过几次线,人家感觉不错,他却老不来电。我着急了,说麦子,像我这么高个儿的女孩大都想找1米8的男子,你这人干嘛这么挑?麦子说高个儿女孩看起来赏心悦目,然后想想又说,就这一个要求不算太过分吧?

左看右看麦子都不像是个注重形式的人,可他偏偏是。

有一天麦子在看电视,我在修指甲。我说麦子你还是试着交个女朋友吧,其实谈恋爱也像买衣服,有时看起来不错的衣服穿上身并不怎么样,没入眼的一旦穿上倒挺合身的。你不能一味地看,得试。不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麦子忽然转过头,看着我,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我在等你慢慢变老

我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倏地,我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