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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醇酒熏醉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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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好莱坞大片,像早些时候的《野战排》《全金属外壳》《猎鹿者》,近期的《泰坦尼克号》《拯救大兵瑞恩》《飞行家》等等,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努力制造视觉奇观,使影片可以“像子弹一样击中观众”!这样的作品往往有一种“不险则不快,险极则快极”的味道,使你在剧场里就像看中国女排在雅典奥运会上与俄罗斯那场悬念丛生的决赛一样,压得你透不过气来,让你在强烈的心灵震颤之后,再享受到某种愉悦和。目前,我国著名导演张艺谋、陈凯歌、何平等,在他们的《英雄》《十面埋伏》《荆轲刺秦》《天地英雄》等作品中,学的和走的实际都是好莱坞的这条路子。

在好莱坞创立以前,美国电影还曾形成过另外一种路数。它们并非如后来的美国大片那样“像子弹一样击中观众”,而是,“像杂耍一样逗笑观众”,其最杰出的代表当然首推卓别林。广大观众们所早已熟识的他那个别致而让人捧腹的造型,以及他那“唐老鸭般”的走路方式,是相当让人难以忘怀的。能把观众逗笑,也是本事,并且是很大很大的本事,很难很难的本事。我们国内有些导演,最典型的当然是机智而幽默的冯小刚,他的《甲方乙方》《手机》等,都带有“杂耍”性质。一向拍正剧的冯小宁,近期也拍了《举起手来》,其“杂耍”的特点极其鲜明。我在这里所说的“杂耍”,绝不是贬义词。熟悉电影史的人都知道,其实从一定意义上可以说电影最早就是由“杂耍”发展而来的。而在电视剧的创作生产中,张国立、邓婕夫妇与剧作家邹静之联手推出的《康熙微服私访》《铁齿铜牙纪晓岚》,还有琼瑶的《还珠格格》等等,也都带有强烈的“像杂耍一样逗笑观众”的性质。: 泰戈尔有句名言:“每一株小草都拥有它自己足下的土地。”上面所说的两种创作路数,都有自己的观众群,我们是大可不必品头论足,硬要比较其高低的。在我看来,每一个艺术家,都会有他自己的美学偏好,也都有他选择自己创作路数的权力,还有他根据市场需求决定自己拍摄方向的自由。以我自己而论,如果硬逼让我去走上面两条路中的任何一条路,肯定都会捉襟见肘,贻笑大方。我这个人,写出的剧本也好,拍出的影片也好,既不可能“像于弹一样击中观众”,也不可能“像杂耍一样逗笑观众”。这既与我的性情有关,也与我的美学观念有关。那么,我的艺术偏好和美学主张到底是什么呢?我比较倾向于要努力让自己的作品“像醇酒一样熏醉观众”。当年我写《篱笆、女人和狗》《辘轳、女人和井》《古船、女人和网》时,以及后来我拍《雾・海・帆》《烽烟飘过的村落》(“冰雪篇”和“风雨篇”)《美丽的白银那》《漂亮的女邻居》《都市女警官》和《浪漫女孩》时,不管我实际上做得怎么样,也不管是否真的让观众满意了,但我在主观上确乎都是这样追求的。

我相当固执地认为,一部好的作品,应当是叙事层面、观念层面和韵味儿层面这“三个层面”和谐的统一。首先,在叙事层面上要有一个好的情节。我这里所说的情节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故事!记得国外有位著名影人说过:“国王死了,王后也死了,这是故事;国王死了,王后由于过度的孤独、抑郁和忧伤而死了,这才是情节!”刘‘此,我是颇为赞同的。除此以外呢,我认为还得在观念层面上对生活有独具慧眼的发现,依靠情节剧的外框架寻找观众,依靠哲理剧的内隐层面寻找知音,而不是不假思索地去图解什么东西。最后呢,我觉得好的作品还得有诗情画意,有情致和韵味儿,有较高的美学品格。概括起来说就是一句话;我们要苦心孤诣地去酿造出一樽好酒,让最广大的观众们能“喝出劲儿来”,让专家学者们也能“品出味儿来”。在这个方面,我觉得自己与黄建新、霍建起等导演在心灵上相通的东西似乎相对要多一些。

在韩国,在波兰,在印度……我都曾坐在影院中与那些异国的观众们一道观看自己的作品。那些不同肤色的观众们的反映,使我坚信“像醇酒一样熏醉观众”,也部:“像子弹击中观众”和“像杂耍逗笑观众”一样,有它的魅力,有它的市场I应当说,这对我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激励。我曾不止一次地暗自叮嘱自己,一定要不断提高“勾兑水平”,努力让自己酿出的酒更醇香更可口更有余味儿。如果有―天可以达到“风来隔壁三家醉,雨后开瓶十里香”那样一种精美的境界,你说该有多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