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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素荣人物散文二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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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起一片蓝天

“天外飞寒雨,鬓上染银霜。临窗默默缄语,触目满凄凉。远远苍山影瘦,瑟瑟芭蕉泪淌,滴滴惹情伤……”忧思似绵长的秋雨,随着呼吸入喉、入肺,剔透地潜入我最柔软的心底。

在细雨如织的秋日里,独坐窗前凭栏而望,父亲背影坚实,奶奶眼神坚毅,从遥远的天国渐渐向我靠拢,变得清晰……那个秋日,也如这密密匝匝的雨,润染了诗情画意,濡湿了满怀的心事。

十五年前的秋天,仿佛一个炸雷,我家的天空倾塌了――一向身强力壮的父亲病倒了!向来有主见的母亲乱了方寸;少经世事的我们心像被掏空了,脑子一片空白,陷入了迷茫无助之中。一阵揪心的痛蔓延到我的神经末梢,随之一股恐惧感袭上心头。母亲焦虑的眼神、父亲颓唐的神情,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哦,奶奶!最让父亲牵挂的奶奶要是知道了他的病症该怎样支撑下去?她老人家能挺得住吗?我仿佛看到了奶奶滴血的心口,绝望的神情……

巨大的哀伤与悲痛笼罩了整个家庭,欢声笑语销声匿迹,忐忑恐惧纷涌而至。那年秋天,母亲平生第一次出远门,去陪伴生病的父亲;那年秋天,抢收的重任责无旁贷地落到了我们兄妹的肩膀上。

那一天,当我们从单位回到家时,奶奶站在村口,眼睛望着远方,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沉静。不知她是在等我们兄妹三人回家,还是在找寻父亲离家时的背影。当她转身猛地看到我们时,奶奶的眼睛分明闪了一下亮光,仿佛久被乌云遮挡的太阳重见光芒。

奶奶告诉我们,村里的很多人家都已经掰完了玉米,只等着机器来统一将地翻犁一遍,才好播种下地。奶奶轻声说:“麻袋我已经准备好了,拉棒子的地排车也从邻居那里借来了,你们一人一辆,先去掰棒子,中午回家时捎回一些来。”

来到田间,面对四亩多的玉米棵子,哥哥说了一声:“抓紧干吧,拖了我们这片地的后腿就不好了!”于是,我们闷着头干了起来,沉重的心情如同一个个沉甸甸的玉米棒子。快点,再快点!别让父亲挂心,别让奶奶着急,我心中暗暗督促着自己。整个收割的过程中,我们想的始终是尽快将玉米收回家去;尽快打电话给父亲报喜;尽快让奶奶看着安心。

日头越来越高,我们又累又渴,这时,年过七旬的奶奶出现在了地头上,她是来给我们送水喝的。她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拎着水杯。步履扎实而坚定,因为走得匆忙,奶奶的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水。一缕白发湿湿地贴在了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她搁下水壶,用手将头发粗略地拢到耳后,就高声喊我们过去喝水。

当我们围聚过来时,奶奶却抽身站到了玉米棵子跟前,她忙不迭地一手攥着玉米,一手扶着玉米茎,“咔嚓、咔嚓”随着响声几个玉米应声落地。我们见了,赶忙站起来阻拦。见我们执意不肯让她再掰下去,奶奶便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土,匆匆赶回村子里去了。

玉米掰完了,我们装载满车子往家运。为了尽可能多地使上些力气,斜背在肩上的麻绳深深地勒进了我们的皮肉里,如牲口一般,我们驾着粗重的车辕把,踉踉跄跄地走在田间的泥路上。忽然,我听到了哥哥吃惊的自语声:“那是奶奶吗?她怎么也拉上地排车了?”

我忙抬头,啊,奶奶!在这莽莽苍苍的天地间,我那75岁高龄的奶奶,正双手紧紧握着一辆地排车的粗糙车把,瘦小的身体驾辕在宽大的车身里。她的腰身早已不再挺拔,可她却倔强地将佝偻的身体向前倾着,低着头,弓着背,步履有些蹒跚,头发有些散乱。秋风吹在她的身上,一缕白发拂在了她那消瘦的面颊上。

只看了一眼,奶奶的身影便如烙印般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中,我顿觉胸口发涨,鼻子发酸,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努力抑制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不让这苦涩的液体淌下来。

奶奶的身影渐行渐近了,她慈祥柔和的眼神中透出从未有过的坚韧。看到我们,她微微一笑,说:“在家待不住啊,来给你们添把手吧!一切都会过去的,啥都能好起来!”一句话,让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感动,眼泪“唰”地淌了下来。

我抬起头,重新打量眼前这位命运多舛的老人。生命之神竟是如此不公,年少的奶奶十来岁就失去了父母,中年又失去了伴侣,如今,还要经受如此大的打击。面对坎坷的一生,奶奶挺直了腰身,如那苍山的藤蔓,恒久柔韧,从容应对。她的大无畏精神,让我肃然起敬;她的高大形象,让我仰视膜拜。在一家人失去主心骨时,是她,挺直了坚强的脊梁,昂然屹立于我们当中,为我们一家重新撑起了一片天空。

那个秋日,因为父亲的病痛离家,让我们有了使不完的力气;那个秋日,因为奶奶的坚强无畏,让我们不再忐忑度日。

窗外细雨依然,那段忧伤的往事、那些令我思痛的人,似乎在炙烤着我那潮湿的心情。生活的道路总会有些许的挫折与麻烦,可是当我想起那个秋日,想起那个秋日奶奶带给我的震撼与感动,我的心就会坚强起来,我会以奶奶为表率,以一颗寻常的心,坦然看待人间的冷暖得失,独自撑起自己的一方天地。

白发亲娘

一场大病,把身体健壮、行动轻便的娘击倒了。

娘在弟弟家住了多日,我很想接她到我的住处来,可是因为她病情不稳定,哥哥担心有意外,一直不让娘离开他们,由他俩来照顾。

春节刚过,看到娘的病情有了好转,我执意把娘接来了,特意为她收拾了房间,铺好被褥供她休息。病前的娘胃口很好,病后的娘饭量很轻。曾经因为多吃了个水饺,胃就疼了起来,哥哥弟弟慌了神,带娘去各个医院问诊,娘为此很不安。

为了不让我担心,娘吃得更少了,尽管我极力调制饭菜,可是娘吃起来总是不香。娘时常提起曾经吃过的东西,很香很香,等我拙手笨脚地把这些饭菜端上桌后,娘却吃不上两口,于是抱怨自己的嘴吃什么都没味了。娘以前从舍不得吃零食,每次给她捎回去的东西,不是让她送了人,就是变质腐烂了。现在她吃零食了,却显得那么忸怩不安,仿佛小孩子做了错事似的。

为了锻炼,娘每天都会出去散步。陪娘下楼时,她小心翼翼,双手紧紧握住护栏,一步一步挪移着,我要去搀扶她,却让她制止了。也许,娘还不服老,为了不伤她的自尊,我只好悬着心,慢慢地跟在她的身旁。终于走到了楼底,步履蹒跚的娘出了一身汗,我长吁了一口气。与娘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了娘的前面。于是停下来,等着娘跟上。寒风中,娘的头发被吹起,缕缕白发遮在脸上,娘用瘦削的手将头发捋到耳后,佝偻的腰身使劲向上挺一挺。想到娘以前腰板挺直,处事干练,走路呼呼生风,跟在她身后,我总要小跑起来时,我不禁有些伤感:娘老了,无论精神还是身体,已经再寻不到从前的踪影。

娘住不惯楼房,嫌屋里太热,总要开窗透风,要不就闷得头晕。以前的娘,粘上枕头就呼呼睡去。现在的娘整夜整夜睁着眼瞅天花板。老公为娘买来安定药,娘靠吃药才可睡稳。醒来后的娘异常高兴,不停地说睡了个好觉,感觉浑身轻快。半天工夫,这句话重复了十多遍。我默默地听着,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我听,让我不要担心她的身体。

住了十多天,弟弟要把娘接走了,临行时,娘不住地嘱咐我:“我用过的床单被褥你要洗一洗,多用上一些洗衣粉洗干净。”我听了,眼睛涩涩的,娘呀,难道你怕会给我弄脏床单吗?难道这么一点小事你都觉得愧对女儿吗?儿女小的时候,你为我们端屎端尿,洗衣做饭,不曾有半句怨言;如今你老了,我们一丁点的付出你就觉得歉意吗?娘啊,儿女们怎么会嫌弃您呢,只盼着您能早日康复,盼着您能吃饭香,睡觉甜,盼着您不要有太多的负担。您好好活着就是儿女们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