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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琼:好好说话就是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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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首先要做的就是理清自身。它不像媒体那样需要把信息传递给人家,其真正的本质是替一些发不出声音的人发出声音,是要讲人话,而不是说空话……

初见郑琼,是在北京电影学院举办的2010年IDOCS(国际纪录片论坛)论坛期间,可以说是偶遇。看见我时以为我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希望我能搭把手,帮他把一些与活动相关的器材搬上楼。

郑琼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深刻:一个身材不高、头发很长的中年女士。直到晚上IDOCS开幕,当她站在台上和她的员工诉说引进多部国际获奖纪录片之难的时候,才终于知道她就是中国第一家专业发行纪录片公司“零频道”的创始人,一直致力于国内外纪录片交流。

窘境下的零频道抉择

2011年3月26日下午,国内唯一一家民营纪录片发行公司---北京零频道正式与道友们告别。没有宏大的告别仪式,道友们只是在网络上奔走相告,聊表遗憾之情之余,纪念零频道的十载岁月。

其实,从创立之初到现在,郑琼也想不到零频道能支撑这么长的时间。此前,和零频道从事相同业务的公司,不乏破产走投无路的案例。可能是前期铺垫做得好,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郑琼表示出的更多是释然。

“零频道的关闭太正常了,零频道能活到今天我觉得已经很神奇了,现在死掉的只是它的外壳,纪录片没有死,也不会死。”郑琼说。

曾有业界人士形容,中国纪录片一度面临“无市场、无利益、无专业”的“三无”创作境况。郑琼则认为,国内纪录片发展最大的限制性因素,是主流在拒绝“常识”,拒绝开放。这种常识,被郑琼解读为连接个人、公司、播出机构、政策层面诸多环节的新要素。

“对于纪录片领域而言,存在体制内和体制外的问题,体制外的人烦体制内,体制内的人也不喜欢体制外,双方就变成了对立的关系,彼此又都是封闭,不流通的,就像水一样只有流动它才是活的,而在纪录片领域没有流动,现在完全是死局。所以国内的纪录片现在还没有形成产业,就连行业都算不上”。业外的人士,对纪录片行业了解只能通过直观的信息获知。听郑琼叙述零频道的前世今生和此刻命运,更觉得这个女人和她从事的这项事业的不易之处。诸多问题裸地摆在面前时,即使零频道现在没有倒闭,单凭它个体的力量定然无法改变现状。这是行业内的共识。

对于纪录片到底应该怎么发展,即使如郑琼这样的执着者,也备感困惑。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将她看到的好的片子,透过IDOCS,透过纪录片工作坊,透过纪录片沙龙,不遗余力地引进来,哪怕不赚钱,哪怕赔钱。这已经远远脱离商业的本身,而上升到事业与爱好的结合范畴。

抛开体制问题,抛开信仰问题,抛开文化问题,抛开整个社会的背景被悬置于何处,郑琼认为,纪录片本身在国内的失败,和这些因素既相关又无关。听来让人费解。或者像郑琼这样,永远从具象考察问题,更显简单。

“在很多层面上都很难达成共识,其实大家都知道‘常识’,只不过目前的环境,‘常识’没有寄生的土壤,因为代价昂贵!”郑琼说。

回顾纪录片发展的历史,充斥着辉煌与落寞。一个个历史阶段,纪录片就像一本本“国家相册”,伴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而不断成长,镌刻在几代国人的心灵深处。然而,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初的纪实主义浪潮,中国纪录片却逐渐沉寂下来。据统计,目前我国纪录片年产量1000小时,总库存量达到1.3万到1.5万小时。听起来不小的数字,也诠释着某种尴尬。与国际纪录片市场的强劲发展势头相比,差距其实很明显,中国的电影纪录片的制作和播映依然没有形成规模,年产量很低、票房不成气候。以2011年过百亿票房为例,纪录片所占的比例微乎其微。

能否长存下去,是摆在众多国内纪录片人面前的客观难题。恐怕每个人心中都有疑问。事实上,不管是已关闭的零频道,还是已“走上中西合璧”道路的华亿联盟,都曾经为打造一个纪录片的未来,付出过颇高的代价。

好好说话就是纪录片

“我们做的纪录片是关注个体生命的,从个人视角出发的,回归到常识层面,反映人正常该有的情感,而不是说大话,空话的,好好说话的就是纪录片”。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郑琼谈得最多的,还是她对纪录片的感性理解。

年中公布的《2010年中国纪录片发展研究报告》显示,2010年我国共出品电影纪录片16部,而其中通过全国主流院线上映的13部纪录片,无一通过票房收回成本。出于好奇,上网大致搜了一下,印证了郑琼讲述的“多数是宏大叙事的片子”,或者以满足观众猎奇心理的历史或风景的娱乐片……”。

显然,上述的纪录片并不受郑琼待见。在郑琼眼里,现在在国内公共渠道上播放的纪录片大部分都算不上是纪录片,真正的纪录片是记录个人观点,带有一手体验的独特感觉。最关键的,就是纪录片要说人话,能让人看得懂,听得懂。

在郑琼看来,现在的纪录片也和电影一样开始好大喜功了,做片子都在围绕一个“大”字,好像只有大题材大气魄的片子,拍出来才有成就感,才会被人认同,《故宫》就是其一,不可否认的是它的内容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的确有一定的分量,但它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草根性”!

“纪录片首先要做的就是理清自身。它不像媒体那样需要把信息传递给人家,其真正的本质是替一些发不出声音的人发出声音,是要讲人话,而不是说空话……如果中国的纪录片还一如既往地‘高瞻远瞩’,无视当下的现实社会生活,无视公众的生存处境,不敢为公众利益发声,还凭借什么赢得观众,没有了观众的纪录片又如何生存?”郑琼如是说。

纪录片离公众生活遥远,原因很难归咎于观众。在院线领域,很少能看到纪录片的身影。“国内的观众不看纪录片,导致了纪录片没有市场 ,观众没有看纪录片的渠道,导致纪录片很难进入观众的视野。”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国内纪录片的发展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郑琼解释,国内和国外不一样,国外的电视台就是一个播出机构,而中国的电视台既是一个播出机构,又是一个制作机构。“相对而言,国内纪录片的生存空间非常狭小,如零频道这样的公司,就像私生子,播与不播大权被牢牢掌控!”

“体制外的人都在挣扎,体制内的人都在抱怨,其实大家都是受害者。”郑琼有时也困惑,究竟是什么导致了纪录片的现状。郑琼自己说她并不是抱怨的人。但可能是有感于民企的私生子地位,偶尔也会发表一些感性的话语。在零频道已经倒闭两月有余的时候,郑琼仍然没有将自己置身于受害者的地位。“只要你一天不改变受害者身份的话,你就永远都不会改变。”郑琼说她不是受害者是因为她觉得她并没有躺在地上,而是立着的人的状态。

“企业倒闭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我要站起来,接受所有的现实,我要对我自己负责。我不愿意在受害者这样的身份当中去生活,我愿意变成一个真正独立的人,独立的生命。虽然会付出很多艰辛,但我的精神层面是愉悦的。

对零频道的倒闭,很多同道中人都劝我‘你一定要扛住,这面大旗一定要扛起来’,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扛什么,也承担不了这么大的社会责任,我做纪录片只是因为个人喜好,只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就行,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前进的方向,零频道没了,对我没有多大的障碍,你是‘私生子’就只能自食其力,别人说我是刘胡兰,女流氓,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纪录片应纯粹

在纪录片苦苦开拓渠道之际,崔永元以《我的抗战》首开纪录片网播先河,似乎给迷惘中的纪录片指出了一条生路。2010年底,《我的抗战》通过国内知名门户网站的纪录片频道播出,上线仅一个月在线收看就突破千万次。紧接着又有83家电视台先后购买了《我的抗战》的播放版权。从网络传播引起关注后电视台再购买版权播放的商业运作模式,在《我的抗战》中证明可行,并且也开始在纪录片圈里渐渐流行。

对网络平台这一普遍认为的纪录片可资利用的播映渠道,郑琼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纪录片只能在电影院播放,只有通过电影院的荧幕才能把人物的情感展现得淋漓尽致。事实上,包括优酷、网易等重要网站都曾找过零频道希望开展合作,都被郑琼婉言拒绝,理由是不可行,至少在目前是这样。

“我觉得中国的纪录片没有市场,没有渠道,没有资金,这些都是外在因素,我也是独立纪录片的导演,现实对他们和我来说都一样,但我还是可以做片子。所以内在原因更重要,就看你到底有没有动力和激情去做这件事,我做纪录片就是因为我喜欢美好的事物,全世界美好的东西我都喜欢,像《故宫》和《外滩》我觉得就是死片子,我喜欢像《山有多高》《永远》这样的片子,像纪录片这种好的东西是需要龙根文化来获得的,好的纪录片是在情感方面打动你的,网络迎合了现代人快速消费,碎片式信息的一种手段,而纪录片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就像书一样,一定要仔细的阅读,品味,才能感悟到到他的灵魂。”

谈到对纪录片的喜爱,郑琼往往是一气呵成,像讲故事一样一下子说很多内容。有时候,甚至自说自话。但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可以让人感到的对于真正的纪录片的爱。

某种程度上,这正是一个纪录片导演和经营者身份的郑琼所面临的困境:知道什么是好片子,可是环境却不适宜让好片子成长。

和郑琼的想法类似,台湾金马奖纪录片奖获得者杨力州导演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也认为做纪录片更应该关注其现实意义。

“你看一部好莱坞电影,也许哈哈大笑兴奋一阵就完了,可能没有几天就忘光了,它是以娱乐为目的的。可是你看纪录片,它是真实的,它让你笑中带泪,引发你思考。其中蕴含的人性,会对你的心灵产生持续的冲击,不容易被遗忘。”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杨力州说。

他山之石,或可攻玉。相对而言,台湾的纪录片发展就相对较好。以杨力州2010年的《被遗忘的时光》为例,在影院供应期间每周票房都在前十,当时和它竞争的片子都是像《哈利波特》一样的好莱坞的大片。

回到国内,落差顿然而生。“现在的受众很难在网络上坐下来安静的去看纪录片,他可能会选择看一部好莱坞大片,或者喜剧之类的。目前中国人还没有形成到电影院去看纪录片的习惯,我相信好片子一定会播出的,但不是通过网络平台,我不会接受在网络平台上播映纪录片。”听郑琼谈这种预期与想象,更像是一种执着与梦想。

“虽然零频道没有了,但我们做的事不会停。”这是郑琼面对未来将做什么的问题时的回答。从告别零频道到现在快两个月了,发生了特别大的变化,郑琼和她的道友们目前正在试图寻找别的渠道,看能不能使零频道起死回生,还独立纪录片一条重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