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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我的明媚等着你(外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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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阑尾发炎,我住了一些日子的院。一个病房同住的,是她和她的丈夫。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她的丈夫,被撞成重伤。经过抢救,伤好了,人却沉睡不醒。医生说,可能要变成植物人。

这样的灾难,掉到谁身上,谁都要抢天哭地一番。从此,愁云笼罩,天崩地塌,生活中再没有欢乐。

我不知道她在最初l的最初,有没有抢天哭地过。我见到她时,委实吃了一惊,她太时髦太漂亮了。初冬的天,她一袭薄呢裙,脸上化着淡的妆,口红却抹得鲜艳,像朵开得正好的花。长头发盘在头上,刘海卷卷的,覆在额前。显然经过精心打理。

她在病房内唱歌,唱得很欢快。她讲很多的趣闻,说到开心处,兀自大笑不已。大家看她的眼神,就有些怪怪的。背后没少议论,说这个女人的无心无肺,丈夫都这个样子了,她还有心思打扮说笑。

倒是她,仿佛对眼前的不堪视而不见。每天,她总要抽出一些时间,溜出医院去。回来时,手里准会带回一些“宝贝”――淘来的衣,丈夫的,她的;或一些打折的首饰;或者,搬一盆花回来,一路灿烂着,花被她安放在病房的窗台上,精神抖擞地开着,或红或黄,把一个病房,映得水红粉黄。

午后时光,人犯困。她把淘来的“宝贝”们披挂在身,在我跟前走T型台步,脸却朝向她的丈夫,频频笑问,你看我漂亮吗?很漂亮的是不?她的丈夫自然没有反应,她却乐此不疲地走着她的T型台步,乐此不疲地问着这些话。

深夜,我一觉睡醒,发现她不在病房内。我推开阳台的门,看见她坐在阳台上,望天。月到中天,淡淡的月光,在她身上,镀一层银光。她看上去,像幽暗深处的瓷器,闪着清冷的光。她听到门响,转过脸来,我看到,一对“明月珠”,坠在她的腮旁。她在哭。

我愣住。她的苦痛,原是藏在深夜里,藏在无人处。她抱歉地对我说,吵醒你了?我说,没。也只能这样安慰她,他会醒过来的,一定会的。

她伸手抹抹眼睛,笑了,说,我知道他会醒的。他喜欢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喜欢我开开心心的,所以,我要打扮得好看些,等他醒过来。

为之动容。再看月下的她,身上就有了圣洁的光芒,绵长绵长的。

两星期后,我出院。她送我到医院门口,把一款淘来的挂件,塞我手里。告诉我,配了怎样的线衣,会好看。

这以后,也偶有联系,我打电话去,或她打电话来。每次电话里,她都兴高采烈地给我描绘,她穿什么衣了,她戴什么首饰了,她又淘到什么好宝贝了。我的眼前,便晃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刘海卷卷的,口红抹得像朵盛开的花。她漂亮得让人仰视。

春暖花开时,我把她给的挂件找出来,挂上。配了她说的那种颜色的线衣,果真漂亮。她的电话,在这时突然响起,她喜极而泣地告诉我,他醒了。

我笑了。这是我意想中的结果。我从来不曾怀疑过,她一定会用她的明媚,唤醒他。因为生命真正的奇迹,在于不放弃。

这样的爱情

看一份晚报,看到这样一则新闻:一个男孩为获得一个女孩的芳心,大白天,于众目睽睽之下,跪在马路边上,面对女孩决然而去的背影,大叫:我爱你!

我不知道这个爱情的结局是什么,晚报后来没有续篇。或许,那个女孩回头了,或许,根本就没回头。那都无关紧要了。我只是担心着,那个为爱情下跪的男孩子,他还能在爱情中站起身来吗?

有恋爱中的男孩,问我来讨经验。他说他爱上一个女孩,她有长长的睫毛,微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他无可抑制地喜欢上她,可是,她总是不理人。

那么你呢?我问。

我就天天跟在她后面,买花送她。我还在她楼下,唱了半夜的歌。

她感动了吗?我继续问。

好像没有。她对我说,不要再粘着她,再粘着她,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男孩异常苦恼地说。

这就对了,这样低声下气地求爱,能求来真爱才是怪事呢。说到底,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是平等的,不存在谁欠谁。一方低到尘埃,一方高到云端,换来的,只是他(她)的俯瞰,而不是爱慕。

这让我想起另一个平常的爱情来,男孩女孩我都熟悉,他们曾经是大学同学。男孩是那种掉入堆里绝对找不着的主儿,模样寻常得近乎木讷,家境也不算好。女孩却靓丽得很,能唱会跳,走哪儿,都是光华灼灼的。两人的差距可谓千重山水。偏偏男孩喜欢女孩,从大学,一路喜欢过来。但男孩知道他们的差距,他从不曾对女孩说爱,只是在一边默默关爱着女孩。不近,亦不远地,不疏,亦不密着。女孩心知肚明,但她不想接受他。一日,女孩约男孩来当面谈,想把这事捅破-了。男孩准时来,带来了新买的指甲剪、冻疮膏、棉鞋垫。偶尔一次,他在女孩这儿看到,女孩的指甲长了,还看到女孩手上生了冻疮,虽是很小的一块红肿,也没能逃过他的眼。还有,他觉得女孩的皮鞋里面太单薄了,脚在里面怎么会暖和呢?

他做这一切,自然而寻常,女孩却被他的“爱情表白”弄得眼睛酸酸湿湿,内心波涛汹涌,男孩的千般好,闪电般地越过脑海,分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最终决定嫁给了他。女孩一次跟我笑谈他们的事,那时她已成了他的妻,恩爱非常。女孩说,若是当时,他跪下来求她,或是,买了昂贵的礼物送她,她绝对不会跟他继续下去的。他打动她的,不是靠爱情花招,而是靠朴实的本质。

欣赏这样的爱情,深沉,却不卑不亢。在爱情里,他很好地保留了他的自尊,在她心目中,反而变得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