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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创新是否遇到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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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摄影展销会是由国际摄影艺术经销商协会(AIPAD)主办,是世界历史最悠久的摄影展销会,以展销经典摄影作品著称。因原来的展场过于拥挤,而且可能是为了与巴黎摄影展销会等其他展销会竞争,并为了迎合当代摄影作品更多以大画幅作品呈现的趋势,国际摄影艺术经销商协会决定2017年将纽约摄影展销会展场迁到曼哈顿经常举办大型当代艺术展销会的94号码头。

该展场比原来军械库的展场宽大许多,因此,经销商协会改变了以往只允许成员参展的政策,今年也允许非成员参加,参展的画廊从原来的80多家增加到近120家,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更多画廊,尤其是当代摄影艺术家的画廊,以及一些来自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比利时、意大利、瑞典、中国、日本、印度、墨西哥和阿根廷等国的画廊首次参展。

今年的展销会的确让人感到焕然一新。由于展场更加宽大,许多画廊均推出更多当代摄影艺术家的大画幅作品,以及几个大型的特展,并单独设立了一个摄影图书出版社展区、研讨会会场和视频作品放映室。尽管不少画廊是同时展售不同时代摄影艺术家的作品,但还是可以根据作品的创作年代把展销会画廊主要分为三种类型,一类是以展销当代艺术作品为主的画廊,另一类是以现代主义摄影家经典作品为主的画廊,还有一类专门出售摄影术发明之初的各种传统工艺作品。主办方还设立了一个“发现”专区,销售年轻艺术家的作品。

尽管主办方做出了大量努力,仍然没能吸引到高古轩(Gagosian Gallery)、佩斯(Pace Gallery)和大卫・兹维纳画廊(David Zwirner Gallery)等纽约几家顶级画廊参加。往年最出风头的画廊之一尤西・米罗画廊(Yossi Milo Gallery)与其他一些成员画廊今年也明显缺席。主要原因可能是这些画廊认为摄影作品应当与其他媒介的艺术作品共同展出,因此,它们倾向于参加诸如军械库展览(Armory Show)和佛里兹纽约展销会(Frieze New York)等当代艺术展销会,另外,他们可能对新展场是否能举办成功带有观望的态度。

See+画廊是中国大陆今年唯一参展的画廊,该画廊同时中外现当代摄影艺术家作品的经营方式,可能是它能立足于纽约摄影展销会的原因之一,值得中国其他画廊借鉴。不知何故,参加纽约摄影展销会多年的百年印象画廊和M97画廊今年也没有参展。亦安画廊台北分店是首次参展的中国台湾摄影画廊。画廊决定是否参展的策略各异,但大多是根据往年的销售结果来定,现在世界各地举办更多摄影展销会,如上海摄影展销会和旧金山摄影展销会,有些画廊只能每年决定参加其中的一两个展销会。

能够坚持参展的画廊的确不容易,尤其是在销售利润不高的情况下。但能坚持下去的画廊不仅需要足够的资金作为后盾,更关键的是,需要不断推出具有实力的摄影艺术家作品,并能吸引收藏家、美术馆、策展人和评论家的青睐。而且,不少销售并非是在展销会期间成交,因此,能坚持参展不仅表明画廊的实力,也是在提升画廊及其艺术家作品的能见度。

老道的收藏家都不断跟踪和研究艺术家在世界摄影史上的地位和在世艺术家的创作趋势。除了已载入史册的艺术家经典作品和稀世作品之外,他们往往会收藏有后续创造力的艺术家作品。那么,今年的AIPAD到底有哪些值得收藏的作品?是否发现值得关注的新锐摄影艺术家作品?展销会是否透露出哪些摄影新趋势?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需要每个参观者自己去发现。

埃德温・胡克画廊(Edwynn Houk Gallery)占据今年展销会正中间的摊位。该画廊主推法国著名摄影家瓦莱丽・贝朗(Valérie Belin)题为《全明星》系列新作,画面由一幅女模特肖像作为基调,之后用数码软件添加上世纪50年代流行的漫画,咋看像一本时尚杂志封面,但其1.6米高的画幅让人感觉是一幅广告,同时又像是一幅画。这位画家出身的艺术家一直在探讨真实与虚构、对性别的陈规定见、女性形象的商业消M等主题。该作品只是这位艺术家原先作品的延续和变异,但感觉是“老酒新瓶”,创新不足。

另一位法国著名摄影家利斯・萨法蒂(Lise Sarfati)题为《啊,男人》系列新作也出现在展销会上。这位曾主要以反映女性心理状态作品著称的艺术家这次将镜头对准男人。她在洛杉矶破败街区寻找到合适的街景,之后等待单独的男人走入画面,再用大画幅相机拍摄。她的作品画幅同样巨大,令人想起杰夫・沃尔(Jeff Wall)在街头摆拍的作品。萨法蒂的新作细节丰富逼真,巨大的画面中阳光明媚但只有一人独行,暗喻现代大都市中人的孤独处境。但该系列作品似乎并没有超越这位艺术家的早期成名作品。

其他几位成名艺术家也推出新作。曾患有肥胖症的美国女摄影家珍・戴维斯(Jen Davis)多年前以一组自拍像成名,她一直在探讨身体与身份及审美之间关系,以及患有肥胖症的女人是否能得到男人接受等心理主题。目前,她已通过胃束带手术成功瘦身,同时开始拍摄一组以健美运动员为主题的项目,作品的关注点仍放在身体上。

米卡琳・托马斯(Mickalene Thomas)是近年来成名的非洲裔美国艺术家之一,她深受非洲艺术、印象派以及波普艺术等流派的影响,利用绘画和摄影等媒介创作。本次展销会展出她的一幅近作,仍然保持她的一贯风格。该作品中有一位非洲裔女子非常自信地斜躺在沙发上,与观众对视,如同印象派马奈《奥林匹亚》画作中的女子。但她的作品背景和周围充满了兽皮、植物和几何图案,色彩十分艳丽。

中国台湾旅美摄影家廖健行(Jeff ChienHsing Liao)曾经用大画幅相机沿纽约7号地铁拍摄不同族群生活状况的项目,他创作方法是在同一地点不同时段拍摄多幅照片之后在暗房用数码软件合成一幅作品。最后呈现的作品画幅很大,可远观也能近看,其画面是经过重构的现实生活情景,宏观地反映纽约移民的生活状况。现在他开始到台湾、大陆等地仍然用大画幅拍摄节庆场面。新项目的创作手法基本未变,只是换了主题。

与去年基本一样,See+画廊这次仍带来卢彦鹏、黄晓亮、曾忆城、张雅心等中国摄影家的作品,可惜没有推出更多中国年轻摄影艺术家的新作。但该画廊的两位外国摄影家的新作值得推介。一位是芬兰著名摄影家阿诺・拉斐尔・闵奇恩(Arno Rafael Minkkinen),他用国产努比亚智能手机相机拍摄的作品令人驻足。这款手机相机是模仿单反相机功能设计的,具有能拍摄多重曝光、星空夜景和光绘等专业摄影模式。闵奇恩用这款手机相机拍摄的作品能放大到20×24英寸的画幅。这位年逾古稀的艺术家大胆采用新技术仍然创作不缀,他的一贯手法是用自己的身体与大自然场景结合拍摄,其作品让人既感到诧异,又感到和谐,符合东方天人合一境界。

另一位是波兰裔法籍女艺术家加布里埃拉・莫拉韦茨(Gabriela Morawetz),她结合表演、装置、绘画和摄影等不同手法创作。这位受过绘画、凹版印刷术和雕塑训练的艺术家将自己的工作室变成舞台,挂上幕布作为背景,之后在布上作画,并在前景放上一个大的弧形玻璃构成一个如同房间的空间,再放上一些镜框、椅子和床铺等道具,然后将自己作为演员演绎如梦如幻的场景。最后,她用相机拍摄了这些在灯光照射下的戏剧性场面作品。

本届展销会还展出一些注重摄影工艺和过程的艺术家作品。艾伦・凯瑞(Ellen Carey)是近年来较受关注的美国艺术家之一,有家画廊展出了她的一幅物影作品,是在暗房中将相纸预先折叠成五个方块并将它们弄成皱折,之后有选择地将部分相纸在不同色彩的光线下曝光,然后在化学药水中处理。这种不用相机创作出的物影作品能产生抽象表现主义绘画的效果。另一家画廊展出美国艺术家查克・凯尔顿(Chuck Kelton)的物影摄影作品则是将相纸折叠成两半,之后在暗房中分别将两个部分用光线曝光和化学药水处理,使得相纸产生出如同大海与天空的幻影。

美国艺术家约翰・梅辛杰(John Messinger)的作品一直在探讨传统模拟摄影与当下数码摄影之间的关系,他的最新作品是用宝丽莱相机拍摄大型电脑屏幕显示的因特网或社交媒体上的影像,之后再用o酸胶布将上百张这些照片重新组合成一幅作品。他的作品暗喻人们每时每刻不断制造并上传到网络的数码影像,如同宝丽莱相机的一次性照片,只有正像而没有底片,是无法复制的。

虽然本届展销会推出一些当代摄影艺术家作品,但往往只是强调画幅巨大而没有太多在创意上突破而值得细看的作品。反而是19世纪后期摄影家用大画幅相机拍摄的照片,以及20世纪初产生现代主义摄影之后的经典作品更能吸引观众的眼球。另外,今年展销会的几个美术馆级的特展、尤其是德裔美国收藏家阿图尔・瓦尔特(Artur Walther)基金会推出的《身份的结构》特展更是值得细看。该展览通过这位收藏家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开始系统收藏的肖像摄影作品,尤其是中国和非洲摄影艺术家在不同历史时期创作的作品,来探讨关于种族、性别、阶级和文化等观念的陈规定见。该展览表明,肖像作为摄影术发明以来最古老的摄影样式之一,不仅具有艺术价值,也具有重要的社会和文化影像档案的价值。

结语

在观看了本届展销会100多家画廊展出的作品之后,笔者结合对中外摄影的现状和趋势的观察认为,摄影在世纪初现代主义运动通过强调自身有别与其他媒介的特性而确立了艺术地位,二战以来,又出现了“新纪实” “新彩色” “新地形” “杜塞尔多夫学派” 以及“图片的一代”等摄影流派。随着数码技术、因特网和社交媒体的诞生,摄影更加大众化。在这个人人都是摄影师的时代,影像被海量地制造出来,成为了当代人们交流的新语言。同时,摄影与其他媒介一道更多地被艺术家应用到当代艺术的创作中。摄影的边界和外延不断扩大,然而,摄影作为独立存在的媒介似乎失去了其本身的地位,而成为艺术家创作的手段而非创作的最终目的,这类作品通常被称为“基于照片的作品”(photo-based work),而非传统意义上的摄影作品。

因此,为了抗拒传统摄影的消亡,一些摄影家回到摄影术发明之初不用相机而在暗房中用感光材料直接创作物影摄影,另一些摄影家采用大画幅相机拍摄并以大画幅的作品呈现,以达到超现实的逼真效果。同时,另一部分摄影艺术家开始直接用数码技术软件创作,制造出较为抽象的影像,更有一些艺术家直接用手机相机创作。所有这些均是在创作手段上的变化,但似乎摄影创作理念仍有待于突破。问题在于,摄影媒介如何创新是否到了一个瓶颈的阶段?

与世界其他国家的摄影艺术家一样,中国摄影艺术家面临着相同的问题。自上世纪70年代后期中国开始改革开放之后,摄影从原先主要具备新闻报道摄影的实用功效逐步转向可用来表达摄影家艺术创作的审美手段。80和90年代更是出现了一批优秀的纪实摄影作品,不仅记录了中国社会的时代变迁,而且具有审美价值。90年代之后,有一群艺术家利用摄影作为媒介创作了一批反讽社会问题或探讨自身身份等具有当代性的观念摄影作品。

进入21世纪之后,中国摄影更加多元化。一些摄影师也回到摄影的原点,采取针孔摄影、湿版或银盐技术制作作品,以强调作品的工艺性和物质性,另一批摄影师采取“在路上”的方式,创作了各种反映中国社会变迁的纪实摄影作品。随着都市化的快速发展,一些摄影家或是归隐到乡野和山川拍摄,或是利用数码技术仿造传统山水画的意境,创作了可称作“新山水”的摄影作品,以期表达对失去的山河景观的怀旧心情。同时,也有一些摄影家拍摄大都市的景观,以反映都市化出现的奇观。

然而,面对数码技术、因特网和社交媒体产生的新的视觉文化对摄影提出的挑战,与欧美一些国家年轻摄影艺术家相比,中国摄影师在如何利用新技术和社交媒体来创新方面似乎没有特别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尤其是在纪实摄影、彩色摄影、观念摄影以及摄影与其他媒介结合等理念的创新方面。随着国外留学的一批年轻摄影艺术家归国,或许能带回一些新的观念,希望他们能创作出在观念上接近当下摄影发展最前沿趋势的作品,同时也希望本土的摄影艺术家能结合他们所了解的国外摄影新动态,以及中国传统的审美理念,创作出既具有国际共通语言又具有中国审美观念的作品。

从目前来看,国内外的摄影艺术家均在思考如何能利用新技术创作出具有新理念的摄影作品。纵观摄影术发明以来世界摄影史的发展轨迹,我们能发现,每一次的技术变革均能带来新的观看方式和新的理念,我们期待着看到摄影创新的瓶颈能够被突破,摄影新的流派或新的观念作品能够早日出现。

本文插图由国际摄影艺术经销商协会提供

( 作者为摄影评论家、摄影家、独立策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