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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水龙吟·似花还似非花》的婉约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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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因词风多样,为世人称道。本文选择苏轼的经典之作《水龙吟·似花还似非花》(出自苏教版选修教材《唐诗宋词选读》)进行文本细读,从声韵、结构、句式和意象四个角度评析,以品悟豪放派词人的另一面风格——婉约,体验苏轼感情丰富的内心世界,赏析这首词独特的艺术魅力。

水龙吟

次韵章质夫杨花词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跡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一、声韵谐婉,变化生姿

“水龙吟”调本是仄韵格,几乎每句都用仄声收脚,构成拗怒音节,但苏轼的这首《水龙吟》因为一些声韵因素的恰当介入,使其拗怒的离恨声情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缓解。其一,句与句的开头仄起平起交错,词中也多平仄相间,这样就会显出和婉的声容,情调迥然不同;其二,该词押的齐微韵(i,

ui)是细微级,有“齐微之弱”之称;其三,押韵是去声、上声相间,去声由高到低,上声由低到高;其四,并非句句押韵,而是“疏韵格律”,韵距在两句以上,足可延长语句,使那细微的情思不至于太频繁而气弱。以上这些因素都有助于情感的波澜起伏,离别的悲情得到舒解,呈现出“哀而不伤”的谐和。

就节奏而言,多以两字为节奏单位,建构全篇,但又稳中有变,如“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很显著的顿挫节奏使全词变化生姿,情思在顿挫中摇曳。

二、结构奇妙,奇偶相生

从整体结构来看,开头“似花还似非花”实则是一设问,这样免于平铺直叙式的开头,造成悬念,达到耸观耸听、发人警醒的心理效应,但词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荡开此问,扑朔迷离地铺叙“花?非花?”,把杨花飞舞和思妇萦绕的情思融为一体。领字“梦”提携句组,使句意连贯。换头,“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绾合上下片,上承花飞尽,下启花难续,由杨花的情态转为惜春伤逝之感。结尾以判断句“是——离人泪”对前面的设问给出肯定的回答,这样的结构更显有力顿挫,词情也不流于软媚;另一方面,像琴声戛然而止,易在读者心中留下涵咏不尽的韵味。这一转承一总结之妙,正如词家所谓:“呑吐之妙,全在换头煞尾,古人名换头为过变,或藕断丝连,或异军突起,皆须令读者耳目振动,方成佳制。换头多偷声,须和婉。和婉则句长节短,可容攒簇。煞尾多减字,须峭劲。峭劲则字过音留,可供摇曳。”[1]

从句间结构来看,此词主要是以四言偶句构成,上下片各以三个四言偶句组成一个片段,但偶中又有奇,不显板滞。比如“梦”这一字,领起两个四言偶句和两个三言奇句,两个四言偶句将“有思”的词情提升到高潮,之后两个三言奇句,将冲动的感情“无情”拽住;过片,一个六言偶句为过脉,显得被拽住的离恨声情有些激动,之后跟上一个上三下四结构的句子,又让声情舒缓、低徊。可谓奇偶相生,婉转相应。

三、句式散化,创新独特

东坡词大量“以文入词”,在形式方面就是散文化句式的运用,这也是此词的一大特点。苏轼用的方法就是用虚字强化句子的连贯性,像“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中的“也”字;“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却(还)是”二字,表明那一份情思总不肯恣意而去;“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又”字一转,就此转折;还有副词如“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中的“不……是……”,这些都特别有助于句式的散文化,“不”将读者的期望心理延至下句的“是”,肯定句式的有力表达,将那深深的喟叹定格永恒的瞬间。

也正是这散文化句式,打破了一般婉约词意象比较绵密(一句就由几个意象构成)的风格,用连贯语法造成意象,如“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晓来雨过,遗跡何在,一池萍碎”,都是几句构成一个意象,意象较稀疏,形成了其婉约词清丽之风。

四、意象朦胧,以神领形

作者一开始就用杨花飘飞的意象,写孤寂无聊的心情。“无情有思(情)”,看似索寞无情,却是有情,遂将扬花的意象过渡到“有情”之思妇意象。之后杨花与思妇两种意象融为一体,如“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表面是为思妇的娇态,而又何尝不像细而柔的杨柳枝条飘扬飞舞的娇态?“随风万里”主语本是“梦”,但它的形又很像那翻飞的杨花,很容易给人是杨花随风万里的错觉,造成意象的模糊性:是杨花,还是思妇的情丝?“二分尘土,一分流水”是指杨花逝尽,还是青春飘零?“一池萍碎”似乎是杨花落水为浮萍,而那水中飘浮的碎萍又何尝不像思妇的点点泪痕?一切都似乎说不清,迷漫着梦幻的、朦胧的气氛,我们只能体会到“花自飘零水自流”般的无奈。杨花的意象和思妇的意象,虽从象的方面看去好像孤立,但似离实合,似断实续,咏物和写人有机结合在一起,即物即人,两不能别,从意的方面能找寻到一条情感纽带,这是一种内在、深层的联系,给读者留下了许多想象的余地,这也正是唐圭璋先生高度评价此词“遗貌取神,压倒古今”[2]的原因所在。

词中领字和过片很关键。在本词中,领字和过片除了对结构的作用外,还表现在对意象的开拓。“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中“梦”字的领起,让词意遁入另一延续性的时空,拓展思妇慵懒的静态意象为“寻郎”的动态意象,因此由“梦”引起的意象改变又是切身情感的多向度拓展。下片“不恨”句论断后又紧接“恨”一句,于杨花飞尽外又拓展出落红(重在“落”字,不同于前面的“飞”)意象,情绪更为低落。这又是过片的拓展。

从以上细读可见,苏轼不愧为文学大家。婉约词至柳永已发展到极致,苏赋对此亦有继承,但更多是创新和发展,其婉约词打破了香软柔媚、缠绵悱恻的基调,显得意蕴深沉、清丽典雅,内容与形式上都凸显了不羁的独特风格,自成一家,正如南宋刘辰翁在《辛稼轩词序》中所说:“词至东坡,倾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天地奇观。”[3]

参考文献

[1]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15.

[2]唐圭璋.唐宋词简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90.

[3]邓广铭.稼轩词编年笺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5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