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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弯道 那些一去不回的弯弯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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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喜欢说重庆是一座立体的城市,但如果回到光绪年间,重庆更是一个立体的迷宫。从空中俯瞰,起自下半城,终到上半城,条条弯弯拐拐的道路拼接起来,如同一株枝叶繁茂得令人头晕的巨树,填满了瓦屋吊脚楼间的每一寸土地。

如今,许多弯道消失得无影无踪,与之一道消失的还有当年的生活味道。

上百巷道成为历史

老巷道之于重庆人,犹如胡同之于北京人,里弄之于上海人。不同的是,重庆老巷上坡下坎、七弯八拐,极富想象力和独特韵致。《华阳国志・巴志》里记载道重庆巷子:“地势刚险,重屋累居。”千年历史长河浓缩在老巷子的每一扇雕花窗户中,那些曾经的小巷见证了世代巴渝人家的悲欢离合,埋藏着先人们生命的痕迹。

可惜随着旧城改造工程的进行,曲折的巷弄大多渐渐消失。2005年12月2日,重庆渝中区政府正式了辖区内消失地名的废名通告,依仁巷、莲花洞、川道拐等111个老街名、老路名、老巷名随着巷道一起,成为了历史。

翠微门行街:上下半城间的“丝绸之路”

今年77岁的王世德曾是一位成都的丝绸商人,后来定居重庆。对他而言,从翠微门向上盘旋的弯路是一份永远抹不去的回忆。

翠微门曾是古重庆十七门八闭门之一,因为是在一处青绿色小山岗边筑造,便因形取义得名。当年的翠微门地处今陕西路与新华路交接处靠大江坡坎边,城门外就是今天的朝东路,不过在当时只是一片平坝。平坝下面的翠微门码头是丝绸、绸缎及绢帛的出入港口,那时四川境内的重庆、阆中、合川等地都盛产丝绸,川丝也是全国市场上的俏货,翠微门附近也就集聚了川内各大绸缎帮,是全川最大的丝绸市场。

王世德在当年盛极一时的“宝圆通”商号做事,因此对翠微门一带非常熟悉。他说翠微门外的甬道被称为翠微门行街,明清至民国初年是全国商人汇聚地,这条盘旋而上直抵解放碑的小街沿途商号林立,蜀锦、苏缎、丝绸、花布、洋布……五颜六色,高挑迎客,随风飘荡,一派斑斓色彩,煞是好看。

可惜,一场大火改变了这一切。1949年赣江街协合油腊铺起火,立刻风助火势,火乘风威,不几时金蛇便窜至朝天门,来势凶猛,映红了天空。这场大火从9月2日下午3时始,一直烧到次日凌晨,翠微门、朝天门、西水门、千厮门全成火海。烧毁街巷39条,受灾死伤逾万。灾情之重,震惊世界,被列为当年世界特大火灾之一。翠微门行街也从此一蹶不振,后来拆城围建码头风起,翠微门随即消亡,行街几经改造,成为了今天的陕西路,但已不复昔日的气象。

早年从渝中区观音岩往枇杷山后街走一段路,有一处叫燕子岩的地方,王世德曾住在这里。那实际上是一条宽不足两米,长约数几百米的石板小路。令人惊奇的是这条路沿着陡峭的山崖修筑而成,上下起伏,蜿蜒曲折。小路的临长江一侧悬空数百米,而大多数民居就修建在这一侧。偶尔从两幢房屋的空隙看出去,悬崖下繁华的街道上人群熙攘,远处可见浩瀚的长江。小路上的民居有不少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有些年代更久的黄桷树枝叶茂密,树根深深地嵌入岩石里。

王世德说这一带地势较高,老地名叫“天灯街”,如果夜晚从长江上往这一带看,万家灯火齐亮,犹如星星闪烁。不过让王世德惋惜不已的是随着当地的房地产开发,这片巷弄也终究彻底成为了历史。

草药巷:隐居在巷道间的李草药

午后,两位道门口社区的老居民84岁的吕素华老人正坐在临街铺子旁的条凳上晒着太阳,铺子背后是一道很深的巷道,带罅隙的阳光从巷子口钻进来。80岁的谭凤清老人挽着袖子从巷道旁一间小屋子里走出来,她刚在木盆里洗完衣服。

他们原来住在草药巷,这条消失的小巷的顶端曾连着老重庆大大小小的银行。在谭凤清老人的记忆力,一栋三层楼高的黄房子最为气派。谭凤清告诉记者:“那是原来的华威银行,那阵气派得很。当时四川省银行的营业大楼才一楼一底。”

谭凤清记得巷道的下端,是民生轮船公司(原四川省重庆轮船公司)的一个大坝。每逢春节,远处来赶场的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不仅有诸般杂耍,还有吕素华难以忘记的凉粉、凉面、醪糟甜水和糖关刀。正月里,跑江湖卖艺的、耍魔术的都会用几大块塑料布围成一个圈子,“有个侏儒每年都会来,站在门口收票,周围巷子没钱进去看的人就围着他逗。”

而巷道中部最出名的是李草药,住的地方很偏僻,要七弯八绕转入一个小支巷再下两条石阶梯才找得到,“住在那里,和住在深山里没啥区别”。此人人医术很好,附近巷子里大人娃儿有个伤风感冒都要拐去那里抓药,两三副药就医得好。有些穷人看不起病,就去那儿赊几副药吃,李草药也并不计较。但李草药也很苦,每天一早就要去进药,背一背篼回来,清晨路过每个巷子口,到处都会留下草药的清香。“她是个好人,广结善缘,活到90多岁,前几年去世了,巷子和人都没了”,吕素华老人喃喃地说道。

干壳饭、面人和消失的弯弯绕

清晨两点,刘祖正点上油灯,收拾好担子,把干壳饭(一种小米蒸出的糕点,中心点上红色的什锦)围成一圈叠在蒸格里。在弹子石赶过河船,他每天准时出门,用一个小时到达对岸朝天门。那里做生意的商贩已经开始顺着长长的阶梯搬运货物,再分发到每条巷子的各个字号里。刘祖正挑着担子沿着每条巷子叫卖,这个时候的干壳饭可以卖上个好价钱。他对每条巷子的熟悉就好像熟悉手掌上的纹路。

这是上世纪30年代重庆普通的清晨,15岁的刘祖正开始了他一天的生活。

他担着挑子在天成巷和纸盐河巷叫卖,经常看见要出码头的船老大抬着刀头肉和水果等祭品,从弯弯绕绕的石阶梯一路爬上去拜洪崖洞里的水观音,“那个水观音保佑一方平安,这里进出的货船一般装纸、盐,纸盐河巷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除去买“筒筒米”和油盐的花销,如果手里还剩下些余钱,刘祖正会在现已消失的王爷石堡巷给弟弟捎上一个面人,“把熟面粉朝模子上一按,再慢慢捏出娃娃、猴儿、鸭子的形状,绘上色插在担子周边的孔上。”

今年元宵节,已经四世同堂的刘祖正特意给儿孙们蒸上了几笼干壳饭。蒸气缭缭的厨房里,小曾孙拿着干壳饭问他:“祖祖是在新世纪超市买的呀?好好吃哦。”刘祖正抚摸着曾孙子的小脑袋,他已经很老了,老得找不到头绪再来给孩子们说起这干壳饭的来历,以及蒸笼里那些许多关于老巷子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