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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红石街到大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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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险的黎明山谷

近几年来,随着黎明乡旅游行业的逐渐开发,大羊场因杉树林木和红棕杜鹃而扬出一些名气,介绍大羊场的画册和简介接连不断,游客对大羊场美景的向往与是俱增。我们也盼望着有一天能亲临大羊场,投入茂密山林的怀抱,享受大自然的美景。

春末夏初,是高山峡谷最美的季节,五颜六色的杜鹃花点缀在万山丛巾,百鸟在林中飞舞,山泉在叮咚作响,生性烂漫的傈僳族青年总爱在这样烂漫的季节带上心爱的乐器,邀约好友到山中欣赏自然美景,寻找心中的恋人,互相倾吐爱意――这是村民向我们解释上一年端午节在大羊场举行的“情人节”的情景。我们对这个完全西化的称谓有不同的看法,并且在后来不断的采访中愈加感到这个称谓与傈僳族“端午节”的传统习俗并无本质联系。可以说,那是有人为了与外来文化相吻合而新创造的一个节日名称。这也许属于文化变异的一种现象吧!

尽管我们已经被告知今年大羊场不举行“情人节”,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兴趣。端午节前一天,我们按计划从黎明红石街出发,准备去观赏这美妙的风光和迷人的“风情”。从红石街通往大羊场的路是一条典型的林区公路,是上世纪900年代中期开放木材市场时由林业部门出资修建的。当地村民告诉我们,当年刚刚修通时,这条路上车流异常繁忙,满载木材的车一辆接一辆地从这条路上压过,把上好的木材输送出去。幸好才忙碌了两年,就因国家森林禁伐政策的实施而停止了它原来的使命。 2003年6月3日是端午节,傈僳族、普米族等青年男女习惯在大羊场聚会。前一天,为了赶上第二天在大羊场举行的传统端午节聚会,我们乘车前往大羊场。听村民们说,从黎明乡政府所在地到大羊场约有30公里路程。有人说车子能走,有人说车子过不了桥,有人说车子可以走到半路。没有询问到一种准确的信息,表明走这条路的人不多。在人迹罕至的山村野岭,问路也变成了一种学问。当地老乡的时空观念跟我们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他们的“格林威治”是太阳或公鸡,往往把一天的时间分割为几个时段:鸡鸣、日出、正午、偏西、日落。例如,我们问到爪波罗村需要走多长时间,老乡说只需走1个多小时,于是我们计划用一天时间把工作做完,从早上8点出发,晚上5点到家。可实际上单是上山就足足走了3个小时,加上工作时间,到晚上8点我们还在崎岖的山路上摸黑滚爬。从几次对时空概念的相佐中,我们总结出经验,走平路时,村民会把路程说得很长;论山路时,村民又把路程说得很短。就像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走一会柏油路,我们的脚就会痛疼不已,而走一天山路,我们却轻松自在。反过来,我们又惧怕走山路,所以估计的时间与当地村民大相径庭。

有了类似的经验,我们一般都加长估计村民所说的走山路时间。村民说到大羊场要走大半天,我们则估计了一天半。因为通往大羊场的是一条逆黎明河而上的林区公路,较为平缓,不像山间小路那么难走。先坐车子走,走到那儿算那儿,剩余路程步行,计划工作时间为5天。

我们开始穿越黎明山谷。从黎明到黎光是一条新修的旅游线路,尚未铺上柏油,两边已经砌上了红石基槽,对开的小车仅能挤着让道,隔500米左右有一个让车子掉头或相让的加宽处。路已一直修到黎光桥,从黎光桥上去就是10多年前修通的林区公路,当时主要是砍伐大羊场周边的原始森林,所以黎明谷里的这片少有的原始森林才幸免于难。后来,公路废弃,多年失修,现在已经是凹凸不平,破烂残损,桥梁垮塌。我们乘三菱车往前行进,路途颠簸难行,充满危险,不少路段修在70、80度的悬岩绝壁之中。一边,悬着的石头似乎要掉下来砸在车上另一边,车轮陷在松软的泥土里,好像要马上塌陷到河底。这些悬着的石头令我们感到恐惧,看到下陷的泥土则全身颤抖,一颗心提到了嗓门边上。巅簸了大约15公里,全身上下紧张不堪,想下车走路,又担心时间不够,完不成预定的计划,只得捏着一把汗,紧缩着发抖的心灵,拼命抓住车门手柄。突然看见一块从上面滚下的巨石挡在路中心,就像遇到了救命稻草,终于找到了不能乘车前往的客观借口了,我们下车步行。

黎明山谷美景

陪伴着这条缓缓上坡的公路的,是那条与黎明乡同名的河流。比起常见的山间小溪,这可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大河。可能由于此前刚好连下了几场大雨,大水充满了河床,水流湍急,哗哗作响。被大雨打落下来的大大小小的树枝顺着水流飘下来,有的顺水势而下,有的被搁浅在河的中间或一旁。两旁的森林阴深茂密,高大的树木直冲云霄。树下,灌木密密匝匝地包围着树林,仿佛那是一片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

有时,风在树林的上空飘舞,引起一阵阵森林的涛声。置身于静谧的森林,湿润的窄气让我们呼吸畅快、倍感舒适。偶尔停下脚步,聆听大自然的乐音,心胸顿时清新明朗。沿途有几个人烟稀少的傈僳村寨,像丛林中点缀着的鲜花,独自默默地静享着天赐的福气。斜坡地上的农田里,除了少数是玉米地外,基本上都是绿油油的白芸豆苗,间或看到几个在地里插架豆杆的村民,也是一路上不错的风景。

逆黎明河而上,走进幽深而狭长的黎明山谷,顿然生出远离尘世纷扰的。林中清风悠扬、深远,滔滔流水嘹亮、清幽。这是一片免于刀斧之灾的幸运山林。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为了砍伐大、小羊场的原始森林,当时的林业部门修通了一条从金庄乡中心行政村到小羊场的林区公路,大约有60公里,大羊场只有小羊场的一半路程。采伐是先从小羊场的原始森林开始的,那里原是人畜难以进入的密密扎扎的原始森林,海拔约4000米,是黎明河的发源地。林业工人把现代化砍伐油锯拉到原始森林里,开始了向自然开战的进行曲。油锯像剃头刀似地为大山理发,千年的原始森林经受着人为的破坏。那时,每天约有10部东风牌汽车拉木料,合抱之树源源不断从这里拉出山门。砍了两年,长江下游引发大水,国务院禁止砍伐长江上游森林的政策出台,小羊场的森林虽然砍了不少,但总算保住了大羊场和黎明山谷的原始森林。

黎明山谷是一片幸存的原始森林,包括大羊场。说幸存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这里为丹霞地貌,山体结构以岩石为主,山谷两边基本上是70、80度的悬岩绝壁,不少悬岩笔直而立。透过出来的岩层观察,石头之间是由巨大的树根相连而挺立,如果树根断裂,这些石头便岌岌可危,一推就倒。因为不通公路,人迹罕至,少受破坏,尚保留着高大的松树杉木,林间还渗漏出股股细流,许多山体被绿色所遮盖。另一方面,及时实施的森林禁伐政策,使残酷的刀斧还没有来得及砍掉山谷里原始大树,使得这一片没有彼人蹂躏过的处女地,成了当今最理想的旅游胜地。

我们走在通往大羊场的黎明山谷 里。这是个烟雨菲菲的几子,山谷里的竹叶饱蘸着雨水,松树叶尖流出滴滴水珠,河边的水雾四溅,眼前是一层穿不透的薄雾,隐藏着解不开的朦胧,深埋着探不完的玄奥。景物时而清晰,时而朦胧,忽隐忽现,好像不愿在外人面前扯下它半遮着的面纱。我们的心灵被自然的神奇和优美感召,无形中激发起一阵阵探求神秘的渴望,但这神秘却终是无法解开,我们在惊叹中行进。

黎明河夹在两边对峙的山岩中,潮湿而清晰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鸟语不停地呼唤着静谧深处的活力,树木的芳香漂溢在山谷之中。流水的声音回荡在竹林岩间,时而轰鸣,时而舒缓。水流冲击着大小石头,发出不同的声音。拍打着巨石则暴发出巨响,穿过碎石则是柔声细语,落入深坑又平缓有致,这大大小小不同的音响犹如一首大自然的交响曲,伴我们走过山谷。此情此景令我们陶醉在同归大自然的惬意之中。

古树参天是这山谷特有的景致。亭亭玉立的云杉树,从笔直的树干向四周散出锯齿形的枝叶,如一幢幢巨形伞盖,撑住云宵,云杉足有五层楼房高大。云杉树之间挤满了茂盛的竹子,把山体遮盖得密不透风,满日青翠。另有白杨、栗树等树木,长在高山悬岩之间,庞大的枝干,遮天的绿叶与白云缠绕在一起,如行云流水般变幻出一幅幅虚拟的时空。联想超脱现实的中国画意境,这里的情景最适合表达天人合一的境界、和谐无为的精神。中国传统画的清幽、婉约、迷离和苍劲,犹如取材干这山光水色变化无穷的自然景观中。

有一句表现禅机的诗最能传达此情此景,诗曰:“竹密岂妨流水过,山高哪碍野云飞。”按照禅宗的意思是:只要你是流水,那竹子再密,充其量能挡住(不悟的)鱼儿,岂能阻挡流水的自由?同理,只要你得道如云,那四面的大山再高,又如何阻隔飘逸的野云?这里且不联系禅宗的哲理,只是置身于此情此景,自然就会想到这玄奥的诗句。

这是一条理想的游路,若要进入自然宁静温馨的怀抱,我们建议游人不妨走一走这神奇的黎明山谷。

下车后,我们又走了两三公里公路,终于到了待不启村。当晚在待不启留宿。

待不启村

黎明河上游沿河分布着黎光行政村,所属数个自然村,从下剑上为:黎光河下、黎光河上、恕爬罗、尼主爬罗、恩吉恒、衣毕底、恒督、待不启,一直到大羊场。前8个村全是傈僳族村,大羊场为彝族村。说是村落,却是分散在高低错落的山头和箐谷里的农户,全不是平坝里村子的概念。

海拔低一点的村子尚有几块平缓的田地,越到上面,山势越来越陡,所保持的自然生态较好,村民的生活水平却越米越差。从这个反比例现象中,使我们了解到了一些历史概况。山民们世代守护着这里的山林草木,他们防火,防盗,为守护山林做出了贡献。以待不启村为例,全村有14户人家,人口为56人(2003年),海拔为2800米,除一户为瓦房外,其余全是木板房。每人土地面积约3亩,土地好坏不等,田地也分为三等级,第一等田的亩产为300亩,第二等田亩产为100斤,第三等田亩产为50斤,三等田多而一等田少。10多年前政府部门组织的两项脱贫项目(白芸豆和烤烟)对本村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是与其他村寨相比,不甚明显。村子的家户分散在陡坡上,有的看上去就是悬岩绝壁,根本无法再开荒种地,土地面积极其有限。村里的山林面积不少,照理来说可以利用丰富的非林业产品增加收入,因为山林里有很多竹子、羊肚菌、松茸等,足以供给56个村民得到温饱。村里有一户盖上瓦房的人家就是通过卖松茸菌而致富的。开始收购松茸菌的时候,因为他家知道松茸菌生长的地方,而且人也非常勤快,连续三年每年有约1万元钱的收入。现在三个儿子建起了二幢房子,是村里唯一的瓦房,后来又买了一部吉普车。但是现在,数不清的外人来到这里找羊肚菌、松茸菌,严重影响了本村的收入。村民们也曾想自己管理自己受益,准备制定一个只能由本村人找菌子的规定。下面村子的人听到后说:“不让我们找菌子,那么,你们的山林发生了火灾,是否就不需要我们来救火了?”说到山林火灾,待不启村民产生了恐惧心理,小敢再提规定的事情了。

这里森林茂密,放牧牲畜的人很多,冬春两季最易引发火灾,火灾曾给他们带来毁灭性打击。因为村子位于黎明河上游,按照火往上方飘的性能,下面起火,最易受害的是上方。而上方起火,下方不一定受到损害,如果得罪了下方的村民,如果村里起火,他们不来救火怎么办?特定的地理环境无法用一般的思维去理解救火的原理,对住在峡谷里的人来说,下方起火会往上飘动而危及上方,出白干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上方的人会立刻相帮。如果上方起火,不一定危及下方,一旦得罪了下方的村民,隔岸观火,那是待不启村民最担心的事情。类似的原因,致使本村的资源难以使村民受益,满山的菌子任由他人采集。村有林里长着茂密的竹子,推广种植大白豆以后,远近的村民开着东风车来到这里砍伐豆杆。在森林禁伐前,每年约拉走60车竹子,每车竹子至少有1万根。村民看到资源如此流失,第二年,村委会决定每一车竹了收600元的资源费,看谁能够联系到砍竹子的车子,每一车交150元的管理费给村委会,其余归联系人所有。这个办法实施了两年也失效了。因为集体林里的竹子逐渐减少,人们无法在短时间内砍到大量的竹子,砍竹子的据点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村民以豢养牲畜为主要生活来源,牲畜放在楚别林牧场,每户或者几户合在一起放养,放牧的羊群已经有600只左右,牛马约有200只,现时的草场只能供养这些牲畜了。如果再增加数量,这里的牧草将要枯竭,出现牛马争食的现象。

无奈之下,待小启村民只能在村寨附近的山林里见缝插针地种上庄稼,而有限的地里难以增加粮食单产量,导致村民持续贫困。

待不启村的卜地本来就少,就算有退耕还林的指标,可退耕的地也少,而对土地的严格管理,使得开垦新的荒地没有任何可能。人口对资源的压力更加深重,生存、发展与资源的矛盾日趋尖锐,使本来就贫困的村子更加贫穷。国家的扶贫政策会给这里的村民带来实际好处,增加投入,改善生活,但这只是输血措施,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贫困的问题。要找到一种根本性的造血机制,必须从调整产业结构入手,寻找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既需要村民的积极配合,又需要政府部门的高度重视。而从现实的情况看,脱贫对于待不启村民来说是一件迫切的任务。

待不启村的生态危机

从保护生态的角度讲,我们看到少数地方自然天成的景观被人撕裂了胳脖,天工神斧的杰作被人破坏了画面,在陡峭的缝隙间种上了玉米,容易滑坡的山体上插上了豆杆,我们感到难受而遗憾。然而当我们看到村民们在恶劣的环境下为生存而苦苦劳作的情景时,我们的情感偏向了 对农民的同情。

我们从待不启出来的那天,天上下着沥沥细雨,农民们冒雨在70度坡的地上插着豆杆,上面随时有滚下石头的危险,我们站住公路边上觉得十分恐惧。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想冒着如此的危险去获取每日3―5元的劳动报酬?看着村民寒不挡风、夏不避雨的房屋,看着光着脚板放猪的稚童。得出结论生产是农民为了生存而采取的活动,如果身居深山而不种地收获,基本生存的三顿饭从何而来,不去开荒种植白芸豆,茶、盐、衣服等日常用品拿何去买?因此,在不少难以行走的陡峭山岩上,人们照样想办法开荒种地,凡是有一点泥土的地方,都撒上了白芸豆的种子,插上了笔直的豆杆。

村民们响应中央政策的朴实态度令人感动。他们说,我们凡事都是按政府的指示办事的,政府说不好的,我们也反对,比如是,我们反对。对于退耕还林,不少村子像待不启村一样还没有分到指标,但是村民仅仅说了一句:“我们这里还分不到指标。”他们没有更多的怨言,默默地承受着生存带来的巨大压力。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千古传下来的至理名言。这里曾有捡不完的菌子,挖不完的药材,砍不完的木材,打不完的野兽。只要没有大的天灾人祸,用土特产换取粮食和生活用品,足以维持村民的基本生活。森林成了他们的生活依靠,大山成了村落的安全屏障。

置身于满目的青山当中,我们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刺激和感叹。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的渺小,泥石俱下可以摧毁建起的家园。人在大自然面前又是如此的伟大,他们固守在山林里,看管着山林免遭灾难。这里悬崖耸立,巨石垒成的山岩全用植物的根茎相连,许多破岩因为有巨大的树根相接而成为巧夺天工的石壁,长青的竹子咬住碎石而遮蔽了山体那丑漏的面目。

就像清朝诗人郑板桥所写的竹石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崖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大树拉连着岩石,竹子紧咬住青山,造化出天然趣成的杰作。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同时也是抗拒泥石灾害的坚韧壁垒。

虽然这里是尚未遭受严重破坏的原始丛林,但是地形地貌特殊,其生态十分脆弱,灾害随时有可能发生。今年5月,山谷里刮起旋风,怒不可遏的旋风把高约10米的云杉大树连根拔起,横放在黎明谷的公路上,大约4、5立方米的巨石从山顶滚下来挡在路中心,一堆又一堆的沙石从山上滑下来堆放在路边,有的巨石凭空悬挂,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路面又好像要马上塌陷下去。巨石可以把人压成肉浆,掉下崖间足以使人碎尸万段,身临其境,顿生感触,有时人在愤怒的大自然面前只不过是任其宰割的肉堆。有时候人又是大自然的主宰,人有能力和智慧改造自然,征服自然。人有能力爬到约80度陡的悬岩上,把最好烧的粗壮栗柴砍下来,从陡直的山上把木柴放下来,到谷底剥开后晒干,然后背回家中当柴烧火。

待不启白豆杆的需要量每年至少为10万根。先从近处砍伐,逐渐向远处进军,村里所属集体林里的竹子差不多已经砍完,有的竹子砍后能再发出新芽,但是有的竹子在没有成熟以前就砍伐,无法再生。特别是阴历7、8、9月砍去的竹子,难以再发出新芽,由竹根相连的土石自然也松动流失了,竹子的生长环境就这样被破坏了。

每年每户大约要烧掉50立方米的栗柴,栗柴虽然砍后能再度发出新枝。但是如此迅猛的耗柴速度,难以使栗柴保持自然更新的状态。千年的栗树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一旦栗树的根部枯萎,岩石之间失去了连接的纽带,风吹草动,巨石泥沙俱下,造成难以抗拒的灾害。

龟兔赛跑

第二天是端午节,待不启村的青年男女要到楚别林草场聚会。原来傈僳族的端午节聚会不一定在同一个地点举行,只要是高山牧场或比较开阔的地方都可以。去年他们已经到过大羊场了,今年换在楚别林牧场。我们在待不启村约不到同行的伴侣,只得等待与外村青年一起去大羊场。主人家建议我们搭车前往。天蒙蒙亮,就听见村里的青年们住各个山头前呼后应,相约着要到楚别林林场去。主人家早早为我们做好饭,催我们快吃饭准备上路。刚吃完早饭,我们还没有听到任何不同的声响,主人就已经跑出门外喊叫。原来他们听到下面车路上有车子行走,于是要求停下给我们搭车。真佩服他们的听力!我们赶快跑到车路上,可停在面前的是一辆陈旧的东风车,车体外壳锈迹斑斑,轮胎已经差不多磨平了,车里站满了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

看着凸凹不平、泥泞易滑的车路,10米以外的车路被淹没在云雾之中,天上下着毛毛细雨,我们打消了乘车的念头,向司机说明我们不敢坐车,并表示道谦。俏皮的年青人讥笑我们:“你俩今天到不了大羊场了。”我们不置可否,心想走到哪里算哪里,听天由命吧。车子艰难地在路上前行,一会飞也似地往前冲去,把我俩甩在后面,一会又在泥泞里打圈转团,让我们超前而行。有时一棵大树横在路边,大家下车挖土搬树;有时一颗巨石挡在路心,大家拿下锄头撬棍排土滚石。青年们事先就已经估计到车路难行,所以准备了锄头与撬杠。车子走走停停,我俩紧张赶路,两者犹如龟兔赛跑。最后,当我俩走到公路尽头的时候,那满载负荷的东风车才呜咽着爬上山来。乌龟跑到了前面,兔子落在了后面。

在破旧的公路上,乘车往大羊场,十分具有冒险性,可青年男女在一起总是没完没了的笑声,无边无际的欢乐,好像他们从冒险中找到了刺激和欢乐。结束了一天的聚会,他们又坐着车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将近黄昏,我们还走在回待不启的路上。一辆抛锚的东风车停在路边,是轮胎坏了,可在这深山密林里找谁去补胎呢,他们只得在雨中烧起一堆大火修补轮胎。火在雨中忽起忽灭,我们打趣道:“是你们的四轮快,还是我们的两脚快呢?”“这回是你们的两脚快,下一回说不定还是我们的四轮快呢!”我们祝愿能尽快修好轮胎,不然司机就要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里饱受饥寒之苦了。

这一天,我们虽然感到劳累,却饱览了大自然难以胜收的美景,心灵得到了净化。

漫游大羊场

大羊场属于黎明乡黎光办事处,位于丽江、兰坪和维西三县交界处,距黎明乡政府所在地30公里,它同时也是离黎光办事处最远的一个村民小组。听说那个村民小组有几个“之最”――最远,从红石街到此30公里;人口最少――l 6人;户数最少――5户。当然,还有造成这两个之最的原因――“村社形成的历史最短”。屈指一算,只有短短的5年!大羊场除了这几个“之最”能吸引人外,它那高山牧场的独特风光和居住生活在这里的彝族风情也颇得游人的好评。记得有一次从王丽笔村返回红石街的途中,我们碰到一位来自上海的年轻游客,交谈中得知他是看了美国的《国家地理杂志》后方知在丽江还有黎明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所以趁着这一次来丽江开会之机,独自一人来这里 探游。由于时间关系,他只到了乡政府附近的几个景点和王丽笔村的“一线天”,感觉真是不错!他说,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时间去游览大羊场,图片中的牧场风光和沿途的景色,是最让他动心的地方!

第二天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大羊场。这时的大羊场正下起一场大雨,一眼望去,近处的草地和远处的山峦犹如一幅美丽的画面,处于静态的牛群和羊群,被罩在一片灰色的雾霭之中,呈现出朦朦胧胧的迷人风采。雨雾伴随着草地特有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我们收拢手中的雨伞,任雨水肆意地淋在身上,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是那样的惬意!

高山卜的雨像一阵风,等我们到达那个只有五户人家的彝族村落时,它已经飘远了。天空的一侧,隐约显现出湛蓝的色彩。好客的彝族朋友见来了客人非常的热情,男主人忙着往火塘添柴,女主人则端出上午刚做好的酸奶,让客人品尝。接着,又忙着给客人做午饭。同所有高海拔地区一样,洋芋是他们的主要食物。坐在火塘边,一边取暖一边从火塘里扒出烤熟了的洋芋,将香喷喷的、热乎乎的洋芋一边剥皮一边吃下肚,再喝下一碗浓香的酥油茶,便是此时最好的佳肴。

吃过午饭,我们对这个只有五户人家的小村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因为接待我们的主人,正是这里的村长,他对这个只有5年历史的村情了如指掌。其他几户,都是一同从黎明的郭拉达村搬迁至此的亲戚。他说,搬迁的原因是郭拉达村人口和牲畜的增加,资源变得非常有限,大家挤在一起受穷还不如搬出来一部份人另辟生活。从他的谈话里,我们了解到了这位彝族朋友创业的艰辛,又从他坚毅的脸庞看到了未来生活的希望。

静静地、蜿蜒地流淌在这片草地上的小河,正是一路傍着我们上路的黎明河的上游。此时,它已全没有了途中的激动,无声的、悠悠的流着,就像我们的心情,来时一路被周围的景色所打动,而到了这里,面对这一近乎静态的风景,心境早已经平静下来了一样。草地上蓝色的、黄色的和紫色的各种不知名的小花,一尘不染地、与世无争地绽放着。一旁的牦牛和羊群也正自在的吃着碧绿的青草,偶尔有一两只好奇的牦牛会直愣愣的观察你一会,觉得你没什么恶意或没什么新意后,又自顾白吃它的青草。

以前经常听傈僳族老人提到的“摇石头”也在大羊场。解放前村民们去兰坪背盐,途中必经此地,因这里常有强盗出没,村民对“摇石头”便心存恐惧。传说石头经常会随风摇头而称为“摇石头”,人们又感到这石头具有神秘的气息。此时的“摇石头”,附近见不到一棵大树,早已没有强盗藏身的地方。而那颗“摇石头”,比起想象中的要矮小,而且已经不能“摇”了。据说,原来这石头是被架空在地面的空隙之中,很容易被人用力或被大风摇动。可现在,缝隙已经被土塞满,再也摇不起来了。“摇石头”失去了神秘感,令后人多少有些遗憾。

草地的另一侧,出乎我们的想象,居然有许多彝族和傈僳青年在欢度“情人节”。他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草地上,互相聊天,追打嬉戏。精明的生意人也把袋袋的小食品和矿泉水等背到了这里。人迹所到之处,塑料袋、废纸和空的水瓶、酒瓶已落满地,我们暗自叹息。今天虽然政府并没有出面组织,可照着去年的习惯,年轻人还是在这里赛马。由于我们来迟了,青年们自发组织的比赛已接近尾声,可我们仍然看到了他们赛马的英姿。

告别大羊场时,又一阵大雨飘来,我们在雨雾之中恋恋不舍地踏上了归程。同样的路程,一样的心情,虽说越接近原来的出发点,越感到疲惫,可是此行不悔!

美景的生态警示

大羊场的美景是醉人的。穿过悠长的黎明狭谷,登上高处的丫口,望见大羊场绿色的草地,一改峡谷陡峭险峻的山形,潮湿清新的空气换成了带有凉意而爽快的高山牧场浓郁的馨香。这是山谷的另一种景观,好像是一个独立于喧嚣尘世的仙境洞天。映入眼帘的不是无垠的草甸,也不是平坦的牧场。它是一片与天相接而又起伏不平的台地,海拔为3150米,周围没有高峰大山相围绕,一边是幽深挺拔的杉树林,另一边是低矮、肥厚的栗树丛,较远的地方长着疏密有致、高低错落的大树。桦树有规律地长在山峰间的箐谷里,深绿色的栗树和浅绿色的桦树相间而立,色调清晰,排列有序,好像是有创意的人工栽培,却又是天作的自然造化。在海拔3000多米的高山上,植物群落显示着大自然强有力的规律,遍地是高山上特有的牧草和植物,萋萋芳草中夹杂着白色、紫色、黄色、红色的细小花朵,闪闪点点,犹如绿色的地毡上点缀着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花朵。

这里分布着不同种类的杜鹃,长在树林丛中的是树冠高大的大杜鹃,正竞先开放,红、白相映,由绿叶扶持着那纯正、清亮的颜色。长在草甸里的是一种树型矮小的小杜鹃树,这时也开出了紫色的小花,有人称为红棕杜鹃,油绿的青草和矮小的杜鹃连成一片,整齐有序。草甸里流淌着从小羊场流下来的清泉,形成纵横的沟渠,沟边树木扶苏,柳枝摇曳,遮荫着流淌的小河。河底是白色的石头,衬托着清彻的河水,更加亮洁。除了从小羊场里流下的河水以外,山脚下、石缝间也渗出一股股细小的泉水,汇入大河。这些河水注入黎明河,然后汨汨流入金沙江里。

坐在草甸上,透沏无暇的清晰给人的心灵注入一股活力,以一种除秽式的力量驱除了人世的沧桑和烦恼,像基督徒在教堂里涌起对上帝的崇拜,像佛教徒在寺庙里激起敬仰释迦的情感。贴近大地坐在这里,则会涌动出一种崇敬自然的心情,感受到这自然的无限美好。人的生存环境如果保持着这样的状态,那就是极乐世界,就是世间天堂。

天上的云朵浮光掠影,地上的湿气泽润清爽,幽深的空气中充满神奇的魅力,返朴归真的倾向油然而生。纳西族东巴经里记载的理想乐园跃然眼前白鹿当耕牛,老虎当座骑,云霞做衣裳。没有苍蝇飞,没有蚊子叮,没有痛苦和烦恼……

传说这里_是普米族、傈僳族、彝族、纳西族青年男女经常聚会的地方。特别是端午节,往往聚集了上百的青年男女,他们在端午节起了一个现代化的名称,叫“情人节”,同时也开展各种活动,往年在这里举行赛马比赛,今年不知何故,没有组织,但仍有不少青年在这里骑马,驰骋在开阔的草地上,:远远望去如天马行空,不可羁勒。

大羊场是美丽的,它犹如人间天堂,吸引着想享受自然美景的男男女女投入它的怀抱。

然而,逃过砍伐森林这一劫数的大羊场也给人留下了深深的遗憾。它向人们提出了警示,要保护好这片高山草场,还要做很多事情。大羊场是三县四乡交界(兰坪、维西、丽江,其中丽江又分为鲁甸乡和黎明乡)的地方,一片约千余亩的草甸居住着三县四乡的约40户彝族同胞。这里海拔偏高,气候寒冷,土地贫瘠,一年到头只能种一季洋芋或荞麦,要有好收成还得靠风调雨顺。彝族村民的生活主要靠豢养牲畜,每户村民大约养10头牛和30只羊。这些牲畜放在大羊场足以使它们吃饱喂足,又挤奶制作酥油出售,能勉强维持村民的生活。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突发的灾害往往给这里的村民带来毁灭性的打击。陆国峰率四户亲戚于5年前从郭拉达搬到这里,自己一家从老家赶来30头牛和40只羊,准备在这里发展畜牧产业。不料,第一个除夕之夜,北风呼啸,大雪飘飘,罕见的大雪说来就来。第二天积雪厚达2尺,出门寸步难行,主人无法到山里寻找牲口,25头壮牛葬身雪场,30只肥羊无一返还。只剩下5头走不到深山的老弱残牛守在主人身边,几十年的积蓄和希望化成泡影。陆国峰不能再集中精力用于发展生产,他只得到处借粮、借钱,以维持家里的最低生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办法不开垦一些周围的土地来耕种低产出的土豆和荞麦,随着人口的增长,为生存而开垦围栏将有增加的趋势。如果没有其它生活来源,谁也不好说“不准你们开荒种地填饱肚子”的活。

大羊场的一些草甸被开垦他用,水流改变方向,如果再不加以注意,杜鹃花群落尚有同进栏内的可能。而树木、草甸,杜鹃花、流水形成的自然造化远非人为可以恢复高海拔地方的脆弱生态将一去不返。

大羊场的自然景观正受到威胁,这是大羊场的生态向我们提出的警示!希望这里的美景永存!

编者按:此文是两位作者2003年赴黎明乡进行社科调查的部份内容,文中的一些具体事例因时间的变化可能与目前现状有些不同,读者阅读时敬请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