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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夜,有一扇无法开启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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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和阿茹吻别,然后去上班,脸上不露一丝痕迹地沉着,仿佛忘记了那天是个意义非凡的日子。阿茹和我告别时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失落,一丝幽怨。

我在心里窃喜,这就是我要的效果。生活太平淡了,或许正如书中所说的那样,要欲扬先抑。

无可否认,结婚五年,阿茹一直都被我宠得像个孩子,每次都是我迁就着使小性子的她,嬉皮笑脸地赔着礼,又百般讨好,直到她破涕为笑为止。

傍晚,阿茹正坐在阳台上对着夕阳的余晖走神,我悄悄潜入她的身后,举起一大束玫瑰,着着实实吓了她一大跳。一个意外的惊喜。阿茹扑在我的怀里,我温柔地圈住了她的腰身:“老婆,今天是你赖着我的第六个年头了。”

阿茹的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我赶紧把她拥进怀中哄着:“好好好,不哭不哭,我答应你,让我赖着你一辈子,行了吧?”

晚霞轻照,这样的场景有些矫情,却掩不住浓浓的幸福。

鲜花,烛光,红酒。我爱阿茹,我要让她觉得,这一辈子我们将别无选择地幸福下去。

阿茹醉了,我也醉了。相拥相吻,我们像是找回了恋爱时的激情。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因为疲累和放松,我们相拥着沉沉睡去。

噩梦来临前是毫无征兆的,就像一场地震,刹那摧毁一切。

深夜,我起身去卫生间,迷糊间听到细微的响动,影影绰绰,我看见了一个黑影。

有贼!我猛地一个激灵,全身的毛管像刺猬一样竖立起来。我想大喊,可是嗓子却像被掐住了似的干涩难受。黑影有片刻的犹疑,随即他的手里多出一把刀。在昏暗的壁灯下,发出清冷的寒光。我和他对峙着,但这样的对峙已毫无意义,我手无寸铁,寒光开始向我步步逼近。如果奋力反抗,我很可能中刀伤,万一失血过多或是扎中了要害……如果我不反抗,那么大不了损失财物。我承认,那一刻我害怕了,我听见自己懦弱而颤抖的声音:“大哥,要什么你自己拿,别伤人。”

一根绳子,将我绑在了椅子上。我眼睁睁地看着蒙面的劫匪在我的家里为所欲为。

客厅里一无所有。

蒙面人打开卧室门的时候,我想到了阿茹,一直和我着相拥而眠的爱人。我终于意识到我的愚蠢,可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听见了阿茹半声的惊呼,一些异于寻常的响动。我奋力蹬着凳子,试图挣脱绳索。不成。于是,我又尝试把手从绳子里抽出来,几下努力,手上的皮被火辣辣地剥落了。我四处寻找,寻找可以割开绳子的利器。这时,我发现,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一把水果刀。只要我脚着地,站起来,一点一点朝那个方向移动,就可以拿到水果刀,割开绳子。就在我准备站起来的一刹那,一个念头袭击了我的脑海――

挪动凳子,势必要发出很大的声响。如果歹徒听见。发现我试图反抗,惊动或激怒他,那么很可能他会从屋子里蹿出来,几刀就捅在我的身上,而被绑在凳子上的我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受死。

于是,我挣扎着,在保护阿茹的贞节与保住我的性命的抉择前,我瘫软了。恐惧自私像死尸上的虫,慢慢地爬满了我的心房和脑海,最终,我放弃了反抗,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晕了。

蒙面人心满意足地走了,带走了一些钱物,丢下了满室的狼藉和痛苦。

这场无端的变故,像一柄铁锤将固有的美好砸成了齑粉。整个夜晚,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被裸身绑在椅子上,直到天亮,阿茹穿戴整齐后出来给我松了绑。

我在看向阿茹的那一刻,脸上纠结的表情里有羞愤,有悲伤,有最下作也最讨好的笑容,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茹。安慰,或是愤怒々我无所适从。我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可怜与猥琐。

阿茹的眼睛是红肿的,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像坚冰,永不解冻的坚冰。她的眼神甚至没有在我的脸上停留。

谁也没有开口。整个屋子里潜伏的痛苦就像老房子里年久失修的天花板。轻轻一碰,就会大片大片地砸落下来。凝固的空气让人窒息,我感觉到有一道鸿沟在我和阿茹之间悄然裂开,无声无息却伤筋动骨。

最后,我们没有选择报案,失去的财物于我们而言,真的不算什么。报案又有什么用?即使能找回丢失的财物,能找回我们生活的最初吗?如果可以重来,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财产赠送给那个可恨的劫匪,只要能还给我和阿茹一个清白的未来。

可是,幻想无法拯救已经发生的灾难。

阿茹没有表情地听从了我的决定,但她鼻息里发出的冷哼击中了我的脆弱。是的,这样的案件对于警察来说,不过是个普通刑事案件。可对于男人来说。妻子在自己的面前失身,却是无法磨灭的奇耻大辱。

生活就这样被无端地改变了,一切都已面目全非,昔日的恩爱就像是散了场的电影,徒留一些虚妄的感觉。

夜里,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彼此无语。我们都能听到对方并不匀称的呼吸,却都装着已经入睡来逃避面对。偶尔,一声轻叹会暴露我们揣着心思的失眠。

冰冷的饭菜,冰冷的空间,甚至我和阿茹彼此都已冰冷的身体。

一个月以后,我再也忍受不了了。这天夜里,我将手缓缓地伸八阿茹的被子。可阿茹却拨开我的手,留给我一个无声的背脊。我瞬间瘫软下来。

我劝着自己,今天这样的结果,我难道没有责任吗?难道我们此生都要如此吗?于是,我再次试图用身体的欢爱来抚平那道伤痕,顽强地进攻。阿茹在某一刻有些许的松动,我太了解她了,像了解自己的身体一样了解她的身体。只要我们彼此的身体还需要对方,那么我们的感情就还有愈合的可能。可阿茹突然抬头,在黑暗之中,用审视的目光冰冷地打量着我,让我无法再继续拙劣的演技。

阿茹的话说得非常突兀。她说,我的身体是脏的。

我说,阿茹,忘了吧!我们重新来过。

我没有想过阿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她猛地坐了起来,表情痛苦而扭曲。她说?我忘不了,我忘不了那个匪徒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将我的。你是我的老公,你说你爱我的!

我隐忍着内心的痛苦,抱住了她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的是爱你。我开始亲吻她,细心而温柔地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阿茹放弃了反抗,她的泪流了下来,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她的话语模糊不清,却如同一把尖刀插在了我的心上。她说,你在我,你和那个匪徒有什么区别?

我充血的身体在瞬间瘫软如泥。我放弃了所有的努力,太多的话语在嘴里苦涩地咀嚼,却吐不出来。

从那该死的一夜开始,每一个夜晚都像被嚼过的口香糖,被生生地拉长了很多倍,而且无味。

那段时间,我很害怕回家,每天下班后总是找借口加班,或是找朋友喝酒,甚至一个人在大街上没有目的地徘徊。我只是想把时何打发了,我不想回家面对阿茹。或者说,我害怕面对阿茹。

每次夜归,我都悄悄地潜入我们的房子。每次,阿茹都已经睡了。可我知道,很多的时候,她并没有睡着。

很荒唐,如今的我看起来像个贼,而贼却曾经明目张胆地在我的房子里为所欲为。

我和那个女人是在酒吧相遇的,我们在宾馆的床上缠绵,在清晨分手。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不快乐的人,趁着夜色的掩盖或酒精的麻醉寻找一些身体上的慰藉。

不料,这个不快乐的女子是有婚姻的,她的丈夫在我们第四次约会时找到了我们。那个男人用夯实的拳头打向了我。华灯初上的大街上很多围观的人,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没有反抗。原来,被打并没想象的可怕,我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我麻木地任那个男人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我的头上。

可能是围观人群的指指戳戤更加刺激了那个狂暴的男人,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刀。一把利刃。

我手无寸铁。

我依然麻木。那一刻,我真的没有害怕。我甚至还在想,为什么那天夜里我会害怕,也许,是因为之前的生活是美好的,而现在,只有一地的破碎,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个男人终是没有行凶,我们被赶来的110一同带走了。

阿茹接我回去的时候,我多么想告诉阿茹,阿茹,我不再害怕刀了。我真的不怕了,可阿茹一脸的鄙夷与冷漠,并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我流连酒吧,喝一杯又一杯的酒,我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释放内心的绝望。事与愿违,喝越多的酒,我就越忧郁。

虽然阿茹的痛苦我可以理解,可是,我的痛苦谁又能理解?我承认,我很懦弱。

而这一切,阿茹不闻不问。

再次去派出所,是因为一起案件的调查。那个入室抢劫的混蛋被逮住了,并主动供认了在我家犯下的罪行。

逮住劫犯的是一个男人,很普通的一个男人。为了保护妻子,他赤手空拳和劫匪肉搏,被劫匪砍伤了多处,而劫匪却被他死死地抱住,最后被救援的警察制服了。那个男人成了英雄,电视新闻里,他的妻子在他的病床前精心地照料着他,一脸的怜惜和心疼。

这一切对我而言,是个绝妙的讽刺。

那天,我和阿茹从派出所回到了家,打开电视,那段新闻正在播出。阿茹怔怔地盯着电视,眼里蓄满了泪,无声地流淌。

我在一边木立了良久,很冷,身上的血液仿佛也在渐渐地凝固。

最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屋内无力地飘浮:阿茹,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