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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方红梅 单位: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
心学的开创者陆九渊(象山),与程颢一样承续并发展孟子学,又将禅学之思运入儒学,从而提出以心为本体的观点,重视反身而诚的内心体验功夫。象山指出,充塞宇宙的万物之理就在心中,他说:“此心之灵,此理之明,岂外铄哉!”③“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④因此,切己自反、在自我体验中发明本心之自得,既体之于己心,也通于宇宙,才是治学求道的正确门径。象山自得之说,张扬了为学修身不傍门户而独立不倚的主体能动性和创造性,自得也就是要自立、自成,不倚师友载籍,不随人脚跟、学人言语。在心学系统中上承象山、下启阳明的重要人物陈白沙,其思想的核心观念就是“自得”、“自然”说。他指出:“夫学贵自得也。自得之,然后博之以载籍。”⑤白沙不为陈编所累,提倡以心学悟道的简易工夫代替日积月累、繁琐劳攘的读书穷理:“学劳扰则无由见道,故观书博识,不如静坐”⑥。以静坐求自得,是白沙自得说的显著特色之一。白沙云:“为学须从静中坐养出个端倪来”⑦。静中顿悟真心,此心开大,廓然若无,达及一种广大无边、心与道俱、无拘无束的真乐境界。白沙自得说还有两个突出特色:挺立主体和追求自然。陈白沙一反以往理学对外在客体的敬畏,而张扬主体能动精神,解除士人心灵禁锢,显露了心学自由、浪漫、洒落的特色。他提出“天地我立,万化我出,而宇宙在我”⑧的著名命题,把主体之我作为宇宙万化的本体。这一以“我”为主的思想落实到学术上则强调独创,决不依人作计、随人俯仰。白沙为学以自然为宗,一方面强调自得之得是得之自然天机,不待人力安排;一方面又以自得所得为顺其自然之性、物我一体的自然境界。自得境界活泼泼的,如鸢飞鱼跃,纯是天机显露,自然快乐。此乐正是人生的最大意义所在:“自然之乐,乃真乐也。宇宙间复有何事?”⑨心学集大成者王阳明,在其本体论、工夫论和境界论中,都贯穿着强烈的自得精神。阳明认为,心性本体为生命意义和德性之源,良知即心性本体,心即理。因此,修养工夫不是向外寻求,而是自得,即求之于内在的主体心性,彰显作为心之本然的良知,所谓善人只是全其心之本体者。阳明突出了反求诸己的内向性的工夫取向。只有内在于心、为心切实领会的理,才对人生起指导作用,否则只是虚理。即便是圣人之言,也要以自心去度量。阳明从心本论出发,将主体性、自主性发展到极致。比之平和宁静的白沙,他多了几分狂放。他反对权威的垄断,肯定主体精神和思想独立,赞美悍然独往、自尊无畏、坦然浩荡的“狂者胸次”。狂者实诚,行不掩言,外内若一,不虚饰做作。可见,阳明的“狂者胸次”肯定的是心性自足、一本其真的自得境界。心性自足是身心受用的依据,故深造以道的工夫伴随内乐的“自慊”情感,也就是“自快吾心”之乐。王阳明认为,君子之学,不过求尽己心而已,心尽后方自以为快。尽己心性的自得工夫既以自得境界为目标,也与自得境界合一。王阳明喜欢用《中庸》中“无入而不自得”之语来形容他所称道的、良知本心自然流行发用的精神境界。他还以“无我”、“天地万物本吾一体”为良知之心之本然,故自得之最高境界乃是与物无对、上下与天地同流的超然自由的宇宙境界。另外,具有强烈事功愿望的阳明,其自得说还强调了实践性。身心之自得受用需体现并落实为实地践履,在事上磨练、证实,否则,天理良知外在于身心实践,知行不一,则知不为真知,得非自得。经过宋明学者尤其是心学家对自得思想的丰富发挥和极富创见的诠释,自得思想得以光大。清初学者黄宗羲评论明儒学术,就以自得为第一标准,其《明儒学案》所列诸家学术,均是自得之言。由上述对历代诸家自得思想的撷要分析可以看出,自得是体现出中国思想特殊品格的、在中国思想史上具普遍意义的方法论和境界论范畴。总的来说,传统的自得说大致涉及以下几层含义:1.自得意味着于己有得。儒学乃至传统的其他学问,皆可谓是为己之学。学之目的内在于主体,于主体自己有身心受用,而不是为了炫耀于人,或是求取外物、功利。这是自得的基本含义。2.自得意味着由自己得。“道也者,自我得之,自我言之。”①道要靠自己的努力,自悟自证自成。自得说高扬自我的主体性,强调不假外力,不傍门户,自用其力、自有识见、自我创造、亲身感受。3.自得意味着得之于心。从工夫的角度而言,指得自于心。仁和道就存在于人心之中,不能离自心而外求。自得直指本心,是内求型求学方式,要求反身而诚、向内用功、默识心通,开掘内在的如同井水的心性资源。从目标和结果的角度而言,自得指得其本心、真性,意味着心之安泰。心之本体是生命的本真,自得即通达生命本真的状态。4.自得是直觉、体验、悟入,是自然恰得。自得是非名言概念所可传达的直接领会,是主体独特的亲在体验,是自然而然的灵智顿现,并非计度谋划、分析讲授所能获致。与自得密切相关的静观工夫就是一种直觉体验,是一种把庄禅并入儒学的切身体认、参悟。在静观中,心灵随机性地自我觉悟,超出对具体事物的琐屑感知,而获得普遍性的生命感悟,直觉领悟到心与作为万事万物本体的道融合为一。5.自得的最高意义乃是工夫所至的一种精神境界。首先,它是不累于外物的、自由无碍的精神境界。心灵虚静明彻、无牵无累,不为外物所动,没有任何私欲杂念,超越富贵、功利乃至生死之外,则洒然自得、坦适自得。其次,它是如鸢飞鱼跃般自然而活脱的境界。自得是生意盎然、自在游行之感。一方面,自得以自然而出于性情为其主要精神。率吾情盎然出之,率性直行,生命就不是徒有形式,而是内在的生意沛然外逸。另一方面,宋明儒不仅以心释仁、释道,还以造化生生不息之理说仁。自然万物各具生态,宋明儒爱用《中庸》引《诗经》的一句话“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来形容。主体在静默的观照中感受跃动的生命,由自然界鸢飞鱼跃的活泼生机,可见天地生命流行不息的生生之仁,从而体悟、印契心中的仁体。周茂叔、程明道不除窗前草,即欲常见造物生意,欲常观万物自得意,体察和追寻自然天机与生命精神,以元气淋漓、欣欣向荣的草、鱼之生意印证自家心中之仁,从而进入与生生不息的宇宙大化之内在生命力相融通、充满活泼泼之意趣的自得灵境中。再次,它是一种浑然与物同体、廓然大公、其浩无涯的“无我”精神境界。自得是同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天地胸襟、宇宙精神共生的。庄子以体验到“万物与我为一”时获得的精神状态为“至乐”。张载倡导“民胞物与”的仁者意识和博大襟怀。程颢更以宇宙眼光,把仁提升为天地万物一体之仁。王阳明把“无我”看成心之本然,认为“无我自能慊”。无我则无不我,成就大我。修养工夫达到极深极熟时,自然会豁然顿悟,主体精神无限超越,跳出小我的局限,进入心契造化、物我冥合因而超然洒落、怡然自得的最高精神境界,获得对人生终极意义的身心确证。最后,自得是自得其乐,是泰适、怡悦的心境。正是这悦乐赋予“自得”心灵状态以鲜明的审美品格。
哲学视域中“自得”说的内在诗性气质
在“自得”思想得以发扬光大和全面展开的宋明时代,“自得”范畴也被从哲学领域引入到艺术领域,成为一个重要的诗学范畴。欧阳修、梅尧臣、王安石、坡、叶梦得、王若虚、徐渭等纷纷以“自得”论诗文。综其所论,可看出,“自得”在诗学中的首要含义,是强调卓然自成一家、独立不倚、破除因袭、孤踪独响的艺术个性。在内容意蕴方面,要求哀乐之真,发乎情性,抒发独特人生感受,吟咏“我”之性情;在形式上,不泥于既成的衣钵模式,而铸造“我”之语言与体式。其次,诗学中的“自得”还意指自然成文。就对诗文之道的领悟而言,要求自悟,且是在真积力久基础上的忽然有悟;就创作意兴的感发而言,要求出自于性情灵机,触物而成,得之于主客体的随机遇合;就创作即文本的生成而言,反对刻意雕琢、幽思苦索,要求不假绳削、无所用意、无迹可求、自然而然。可见,被用作诗学范畴的“自得”体现并强化了华夏艺术美学重视自然天机、天然风貌,强调忽然有得、自悟自创、摆脱前人窠臼、拈出自家面目、表现个性化主体心灵的特色。不过,自得的美学意义不仅表现在这一称谓被延伸、借用到艺术领域,直接转化成美学范畴,更为值得重视的是,哲学视域中的自得说本身就是充盈着丰沛的美学意味的,后者对华夏思想文化的诗性气质有着更为根本的支撑意义,且是前者即自得说从哲学向艺术领域广泛渗透的内在依据。概括地说,哲学视域中自得说包含两方面的基本含义:一是个体亲身经验体悟而得的工夫论意义,一是心体莹亮充实、生机畅达、超越无累、洒脱自在、无我而大我的自由宏大、欣乐坦适的境界论意义。很明显,这两方面都与审美精神相通。1.反求诸己的个体内在直觉体验的自得工夫与审美的把握方式相通。就方法论意义而言,“自得”是一种以主体的直觉体验而通于大道的方式。“道”不是靠逻辑推理、言语辨析、他人传授就可以获致的,只有反身内求,用灵性来直接感悟、体味,亲证亲悟躬行,才能使道凝于己,在自家身心上立根,化为自身血肉,心体也才有所归宿,不随外物、世俗而转移。这种超越于名言概念之上的自家身心体验与直观领会,正是诗性体验的根本特点。诗意和美感不能够用逻辑思维、机械规律去测算分析,而是当下性的、活生生的、难以言传的体验,是对生活的直接感受,具有亲历性、个体性、内在性。不同于在征服外界的动力下而求知、求智的西学对认识的重视,以表现为人生哲学的儒道佛思想为主体构成的中国文化强调的是反求诸己、紧密关涉自我心灵的自得体验。知识觅求是向外的,是对外界事物的认识,依靠的是客观、科学、理性的方法,体验则同人的存在关联,是一种生命体验,它来源于自我的生活中,并不简单的表现为一种认识,并不是为了获取关于外界的知识,而是令自然宇宙与我们的心灵即内在真生命相触逗,带有极强的精神感悟的特性和强烈的情感冲击力,把握到的是存在于内心的更为深层、更难以言说的有意义的东西。这反身的直观体验性,使得中国文化着上了浓郁的审美色彩。2.洒落怡悦、自由活泼的“自得”境界本身就是审美境界。“自得”境界的基本心理效应便是“乐”,是心体摆脱外物束缚而自由自在、超然无累的愉悦感,这其实即是审美。自得乐境“乐”之所在表现在以下几方面:一是致知过程中的自家受用之乐。关于孔子“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论语•雍也》)之语,程颢以自得作解释:“学至于乐则成矣。笃信好学,未如自得之为乐。好之者,如游他人园圃;乐之者,则己物耳。”①他强调的就是为己之学之乐。学由己出,且归结为成己即有所得,学就是内出的、自愿的、可欲的、非强制的,故有自觉自由之乐。二是道德情感的内在满足,即以仁为乐,心无愧怍、安泰坦荡之乐。德性也是人与生俱来的、内在于身心的、出于心灵自身之不容自已的要求。中国传统哲学持“自本自根”的道德内在说,认为道德根源实从内出,仁义礼智,乃人之安宅,非由外铄,人固有之。王阳明以“良知”为自灵自明的先天道德情感,为人本身所具有的一种带有直觉性的道德潜能。既然道德从自我身心上发出来,是生命的一种内在心理结构,那么,信从这种基于生命深处的真诚要求和自觉抉择的德性,就应是生命为之愉悦的良性冲动。因为自律之良知是本心,故良知所安即心之所好。本心自立道德法则就是它以之为悦,甘愿如此,成就内发的德性即是“自快吾心”。这就是中国的道德哲学以自得方式展开的重要原因。三是本于性情之真的自适之乐。自得则本心自性朗现、滢彻,无一毫遮隔。洗去世俗之累,则能发明内中性情,天机自张,顺心适意。此率性任真、洒落自适的自得乐境实际就是显露生命本真状态的自由化、诗性化的精神境界。四是境与心得、理与心会、物我一体之乐。自得之乐是天理真乐,心惬天理,内外一体无隔。自得之心能交通万物,与万物浑然一体而又以灵觉洞照其间,从万物的繁生不息感受到宇宙的盎然生机以及主体生命与宇宙自然相通相联的勃勃生命力,而形成生机畅达、化机在手、元气淋漓的审美体验以及个体生命因物我一齐穿纽而进入超越、阔大之境的自由感、悦乐感。总之,自得之乐是胸次洒脱、精神无限自由、“无待乎外”、“具足于内”、德性内充、活泼澄明、左右逢源、外内若一、物我同体的欣然无累心灵状态。宋明儒把“孔颜乐处”、孟子“反身而诚”之乐、庄子的至乐,与禅悦、佛的超脱自在相糅合,确立起人生的快乐原则。周敦颐、程颢、邵雍、陈白沙、王阳明无不好言乐。性情如“光风霁月”般的周敦颐,常令受学于自己的二程寻孔颜乐处。受此诱导,程颢得“吟风弄月”之致和安贫乐道、乐天知命之乐:“退安陋巷颜回乐,不见长安李白愁。两事到头须有得,我心处处自优游”;“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①。邵雍更将居所命名为“安乐窝”,并自号“安乐先生”,其《伊川击壤集》多以《吟乐乐》、《首尾吟》等诗自鸣其乐。陈白沙也贵自得之乐,他说:“气蕴春风之和,心游太古之面。其自得之乐亦无涯也。”“富贵非乐,湖山为乐;湖山虽乐,孰若自得者之无愧怍哉!”②王阳明的人生也处处洋溢着自得的乐趣:“吾道有至乐,富贵真浮埃!”①“渐觉形骸逃物外,未妨行乐在天涯。”②在王阳明看来,人若得其心体之全,则不觉乐至手舞足蹈,不知天地间更有何乐可代。乐是自得的重要表现,自得之乐是真乐、至乐,是真正发自主体内心、不为外物所夺的快乐。宋明儒从容自若,超然达观,乐逍遥自适之乐,乐名教之乐、观物之乐,乐天理真乐,他们把无往而非乐、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泰然自乐的安乐心灵境界表述为“无入而不自得”,这是体道的心灵觉悟和自适的感性愉悦相结合、德性和诗意相贯通的心灵境界。由上述分析可见,“自得”不仅是合德,也不仅是一种觉解,且是诗意。不仅靠诗心来体验、直觉,而且体验到的是最高的快乐、莫大的享受,诗性工夫与诗性境界往往合一。反身的体验性、自慊的愉悦性,使得道德哲学视域中的自得范畴具有丰厚的美学内蕴。自得是如此审美性的状态,以至于邵雍要用诗的形式来表现其自得体验,以道鸣天下的陈白沙更是不事著述而独好为诗,其两千余首诗多是其审美化的自得之道的审美式表现。
“自得”说审美品格的重要意义
自得说表征的是心灵美学、境界美学、价值论美学,突显了中国文化的主体性灵韵,体现了东方文化重精神生活之无限自由的基本主题,也体现出中国传统美学以心灵为起点和归着点、以身体心验的体验为要途、以自由的人生境界为旨归的基本理路。这一理路蕴含着超时代性的永恒价值,其中有两点尤具现实意义和未来意义。1.心在自得状态生成中的本源性、能动性,彰显了自心不受外境拘牵而自由生发意义故能随处成美的创造力。自得之乐其本原在心,是“内出”。传统哲学认为,心性是生命意义之源,它既是价值本源,也是工夫追求之终极价值目标。修养工夫就是开掘内在的心性资源。心灵不但对于外物有照亮作用,使万物在心灵的烛照中敞显意义,而且能超越具体有限的物象、场景而自生成意义。自得之心不依赖客体而存在,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自由发挥能动作用,它的诗性愉悦甚至可以是摆脱了对外观形式美依赖的纯粹的心灵感受与觉悟,成为超越具体哀乐的本体化的形上之乐。这就昭示了人生美感享受的无限可能性和广阔的自由度。外境只是触媒,心灵才是意义和美感生成的内在根据,主体精神面对外境能够挣脱机械决定论和刺激—反映的所谓必然因果链条的束缚而获得充分的自由。意义体验是独特的、创造性的,面对同样的外境,由于心理“先结构”的不同,不同主体可感受到迥异的意义体验。这就给出了一种启示:解放心灵,发挥主体能动性,就能超越受外境拘限的被动生存状态,摆脱对外观之美、形式之美的依赖而处处得乐。在审美化以无处不在的装饰、外饰浸润日常生活的当今消费社会,在物质之美愈富、形式之美愈丰而人心则愈受制于感官刺激的今天,开掘美感的主体根据,挺立不受外物束缚的主体精神的自由和精神的创造,彰显人能在任何处境、任何领域生成美感体验的内在可能性和后天能动性,则具有显见的重要意义。2.与审美心境同一的自得境界,以其自由欣乐感的整体性、广博性、会通性、稳定性以及日用之间随事体认的特性,昭示了美感愉悦向整个实存生活全面覆盖的可能性前景。作为境界的自得,是一种以统摄生活整体的宇宙观、世界观、人生观为价值坐标来展开生存活动的生存情态,一种稳定深厚的心理结构。自得之乐,就不只是即兴的片时快乐、偶发的随机的兴趣冲动,不是某人感知某物某形式的某一次具体感应,而是出自对生活的整体性感悟、且在生活中能持续保持的较恒久的精神愉悦,具有深厚、稳定、广阔的品格。自得审美心态的境界化,把诗性之乐从人们偶尔经验到的稍纵即逝的审美,发展成能持以乐观地应答整个人生的、更长久稳定的心理结构,这就使审美获得了无比宽广的空间,而具有极强的弹性和包容性。自得之乐不是独立在真、善之外的所谓纯粹的美感,而就是使求真尤其是向善的活动在诗意中展开的、与真善融为一体的美感,故能在日用之间随处体认,故曰“无入而不自得”、“无往而非乐”。生活主要不是对艺术形象的纯形式或表象的纯粹无功利乃至无感动的客观性超越式静观,而是体现为生产、劳作、认知、消费、交往等实际活动和过程。求真、向善的活动,如果不具审美的品格,就沦为异化的活动;而美不与真、善纠缠融合成一体,就与生活绝缘,成为梦与臆想,其价值就被从现实中驱逐了。自得境界的审美愉悦则以普遍的涵盖性和与真、善融为一体的会通性,为诗意向从事艺术或没有从事艺术的所有人的或功利或非功利的实存生活的全面渗透和落实提供了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