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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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一别近两年，胡亥业已长成，再不是当年初见时那个青葱如春日嫩芽的少年，他冷漠而气质高雅，与嬴政越来越相若。他挟持着我去看了胡姬，执意认定原本美丽温柔的胡姬是因了我才变得疯癫痴狂。他掐住我的脖子，眸似深海翻浪，磨牙笑得森然阴冷，说我只想销去所有你的痕迹，让一切回归到原来的样子。可是没有了我，一切就能回归到原来的样子吗？有了我，嬴政的人生与轨迹就能有不一样的改变吗？
爱你 永远
与你同行我一直想要和你一起 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有柔风有白云 有你在我身旁倾听我快乐和感激的心
[01]
我蹲在御花园的荷塘边看蚂蚁搬家，看那一队弱小的生灵勤力地为生计而奔忙，不馁不弃。李斯在我旁边站了许久，我头也不回说，有一首歌你听过吗，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间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李斯似乎薄薄叹了一口气，说，我，送你出宫如何？
我回眸看他，他说，时间快到了不是吗？你还不想放弃？你知道他现在又在准备下一次巡行。你该知道这一次巡行会发生什么事。
我看着他，说，好，你帮我出宫吧。
他反倒一愣，看着我半晌说，我以为你是打不死的小强。
我说真难得你还记得家乡的小强童鞋。我替他谢谢您。
没有什么是永远，也没有什么会很久。随便找个借口，谁都可以先走。 那么，我真的决定要先走了么？
嬴政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桌前托着腮凝视案上的烛火。今夜烛光无端跳跃，爆出朵朵灯花。嬴政笑盈盈地环抱过来，在我耳边问，在想什么呢？
我说，看这烛光莹莹，挺漂亮的。我反手环住他宽厚的腰，说，我唱支歌给你听好不好？
他惊喜，好啊。难得春花今晚有兴致。朕荣幸之至。
我嘴角抿住淡淡一抹笑，轻轻地唱：
你现在好吗，今天快乐吗，我从远方送你的花，你收到了吗
分手以后的雨季，断断续续下不停，没有你的日子，真的不容易
躲不开回忆，最难忘记你，再说什么，也无法压抑，汹涌的情绪
我已学会珍惜，再给我一次勇气，好想告诉你，我的爱一直留在你那里
365支烛光，亮在我心上，每一天一支烛光，照的我的心慌
我只想拥有凡人的欲望，唯有你是我的阳光，唯有你能让我的天空晴朗
……
一曲终了，嬴政叹了一口气说，这曲子与词古怪却动听，就是让人无端伤感。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何还那么伤心呢？
他见我久久无声，奇怪地扳过我的身子，伸手托起我低垂的脸，说，春花，你哭了？怎么了呢？
我淡淡地笑，拉过他的宽袍大袖用力抹了一下脸，说，没有。我也觉得这首歌甜蜜得让人伤感。可能很多时候，爱就是这样子让人痛并快乐着的吧。
嬴政哭笑不得，敢用朕的龙袍撸鼻涕擦眼泪，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如此大胆。不过……他搂住我，回味似的说，爱，让人痛并快乐着？这话说得倒也似有理呢。他顿了一顿，总结地说，就像朕吧。你在身边时，什么都是甜着的，看着你，什么都是好的快乐着的；想着你时，心是揪着的；你受伤时，心是痛着的，仿佛那伤口是在朕身上一样。他笑，朕可能真的是爱惨你了。
我以手贴着他的心口，问，会很难受吗？
他按住我的手，有时难受了些你莫让我担心这难受也就可以少些了。他环住我，此一际他环佩如水襟如月，丰神俊朗。
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我说，我想去一趟海莲寺上香礼佛。
海莲寺？
嬴政抬眉看我，为什么突然想去海莲寺呢？宫中也有佛堂。我微笑，久闻海莲寺神明灵验，我想去求求愿。
嬴政上下望住我，突然唇角微扬，说，不如，你去求下神明，赐我们一个小王子吧。
我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脸颊飞红，啐了他一句：谁要求菩萨这个。
嬴政笑得促狭，难道春花不想吗？
我想。
望着他和风静月的笑脸，我在心底默默地说。我也会想有两个人的爱情结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一直以来到现在，都还没到时候。可是，什么才是正确的时候呢？老天你会替我安排好的是吗？
我知道，潮汐有升有落，也知道，幸福不能永远停留。可是当它满满呈现在面前的时候，我惟一该做的事，就是安静地坐下来，观察它，享受它和感激它。但是，如果真的是属于我的，我可不可以努力争取，不让它流逝？
[02]
侧身窗棂时，看到窗外秋色苍苍茫茫。
嬴政当然是没有时间陪我来海莲寺的。我理解地对他笑，我自己去就行了。有护卫随着，没事的。
我牢牢地凝视着他，当时不小心把你下载到我心里，而现在，它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我，“此文件已无法删除”。
可是我又怎忍删除。我只会加固系统的安全性，确保这份文件不受损坏，不会消失，可以让我永久性地保存、拥有。
我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说，嬴政，你，等我回来。
他笑，并未因为我对他的直呼其名而感觉不妥。他环住我说，朕当然等你回来。等到你回来了，朕有礼物送你。
我侧目望过，一旁的李斯白衣如洗，面容恬静。
海莲寺依山傍水而建。据说咸阳护城河曾一度泛滥成灾。于是修建了这所寺，供奉神灵，之后护城河一直平稳，守护都城，甚少灾患。虽说是供奉水神，却甚得民心。承百姓香火，于是也掺杂了其他的求愿。据说也颇为灵验。
上完香后，我让后宫侍卫留在前殿，自己信步往寺后而行。阿梅扶着我，说，夫人，我们往这寺后干什么呢？寺后就是护城河了。
我微笑，我就是想看下水而已。有山有水必定有好风景，不能不赏。
景确是好景，秋水长天一色，云朵千里万里，花繁溪前溪后。这佛门之后，遍地闲花漫着远去的水，就若在自顾自开着一个锦绣的梦。
那十名蒙面黑衣人出现的时候，我尚是微笑着的。我在想，李斯好安排啊。及至那明晃晃亮闪闪的钢刀向我劈过来时，我才惊觉有些不妙。如此凶猛迅捷，招招直逼要害，这不是李斯派来的人！
我腕底一扣，黄金袖箭破风而去，刺中朝我扑来的黑衣人的手腕，冷声喝：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