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父母巧变脸:地震重灾区捧出高考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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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日，已经顺利通过清华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的陈翔雨，在高考中又以702分的好成绩摘下四川省理科状元的桂冠!清学大学和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一起给予陈翔雨6.4万元奖学金。陈翔雨所在的江油一中处于5・12地震重灾区，教学楼和宿舍楼垮塌，学生三死三伤。大难之后和余震不断中，陈翔雨怎样保持良好的高考状态?记者采访了陈翔雨的父母，他们讲述了独特的教育理念，以及让儿子在冰火两重天中坚强成长的历程。

恩爱父母冷面对儿子：“小灯泡”在孤独中学会坚强

陈坚和张泽文是西南师范大学的同班同学。两人在大学相识相恋，毕业后又一起回到家乡江油执教。1991年6月15日，张泽文生下儿子，取名陈翔雨。

江油市附近有不少风景秀丽的山。陈翔雨两岁的时候，每到周末，陈坚和张泽文就带儿子去爬山。夫妻俩手挽着手，说说笑笑地走在前面。陈翔雨越落越远，着急地喊妈妈。张泽文本能地想回去抱起儿子，陈坚示意妻子：“如果你抱着他，就没有办法让他锻炼身体。”

张泽文只好装着没听到儿子的呼唤，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陈翔雨扯开喉咙大喊，见妈妈听不到，只好手脚并用，边哭边爬。这一幕被别人看到，纷纷指着陈坚夫妻的后背说：“这一定是后爹后妈，只顾自己浪漫玩耍，把那么小的孩子丢在后面，万一跌下山去，孩子就惨了!”听到别人议论，张泽文心里不安。陈坚安抚妻子：“我们走自己的路，不要管别人怎么说!”

周一上午，张泽文刚给学生上完课，办公室的同事喊她：“快去接电话，你家里人说有急事!”张泽文跑到办公室拿起电话，里面是忙音，对方已经挂掉了。张泽文给陈坚打电话，陈坚说：“是我爸打的电话。我刚接到，他命令咱们马上回家!”

张泽文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忐忑不安地跟陈坚一起回到婆婆家。陈坚的父亲见到他们就一声怒喝：“亏你们还是老师!都为人父母了还公然卿卿我我，一点儿形象都不顾!”

陈坚夫妻面面相觑，不知道老人说的是什么事情。婆婆在一旁说：“也不能怪你爸生气。你们带着翔雨去爬山，在前面说说笑笑，让孩子在后面哭哭啼啼，别人都问我们，这孩子是不是捡来的……”明白了父母动怒的原因，陈坚哭笑不得地说：“爸，为这点小事情您把我们俩都叫回来，太劳师动众了吧?那么做是我的主意，为了让翔雨锻炼身体。”父亲冷笑一声对陈坚说：“别为自己找借口!你小时候我们没让你锻炼过，你不也一样长大成材?”

知道父亲思想传统，陈坚对儿子的西方开放式的教育父亲肯定很难理解，再争论下去只会惹得老人更生气，于是他借口说下午还有课，拉着妻子匆匆离开。因为教育理念的分歧，陈坚和父亲从此产生隔阂，无论他怎么孝敬讨好父亲，父亲都对他不理不睬。

陈翔雨上小学不久，老师找到张泽文哭笑不得地告状：“你儿子经常在上课时突然消失，我觉得奇怪，跑到他座位上一看，原来这小家伙躲到课桌底下摆弄小玩具……”陈翔雨活泼好动，很难坚持上完一节课。为了培养儿子的耐心，磨砺他的意志，每天夜晚，陈坚夫妻在自己的卧室亲热地聊天说笑，把儿子一个人丢在书房，直到儿子完成作业，才允许儿子过来和父母一起玩。朋友来家里见到这一幕，和陈坚开玩笑说：“你们俩怎么这么好?结婚那么久还像新婚燕尔。你们的儿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挺可怜……”

陈翔雨不仅在孤独中学会了坚强，还懂得承担责任。在家里遭遇父母“冷落”的他，在学校园为品学兼优赢得老师和同学的热捧。小学毕业时，陈翔雨不仅考入重点中学，还顺利通过手风琴七级的考试。初中毕业，陈翔雨又以优异成绩考入四川省以师德建设和现代教育技术闻名的示范高中――江油一中。

大难来临父母变脸：勇敢少年经历冰火两重天

陈坚夫妻在江油一中任教，一家三口每天都赶往同一所学校，但从来没有一起去过。每天吃过饭后，陈翔雨先走，陈坚夫妻手挽着手，亲热地并肩同行。2008年5月12日中午，陈翔雨吃过午饭，没有像往常一样独自先走，他说：“今天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学校!”

学校下午两点35分上课，陈翔雨通常两点赶到学校。为了和父母在一起，陈翔雨和父母两点25分一起走出家门，两点28分他们刚走出一楼的大门，突然发现对面的楼在剧烈地晃动，楼里冒出很大的烟尘。回头看自己家的楼，也在左右摇摆，摇摇欲坠。

“地震了!”陈坚惊呼一声率先向学校跑去。身为教师，他明白，在这个时候，学生们应该大部分都已经坐在教室里，如果教室垮塌，后果不堪设想。张泽文也想到自己的学生，飞快地向学校跑。陈翔雨也紧随父母向学校飞奔。

跑到学校，他们发现老师和同学都已经在操场上集中。很多家长跑过来，找到自己的孩子后，庆幸地把孩子搂在怀里号啕大哭。陈坚夫妻也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儿子突然提出要和他们同行，儿子在地震的时候应该坐在教室里，他们夫妻在家里。陈坚对妻子说：“你就在学校陪着儿子和学生，哪儿也别去!我回去把爸爸妈妈安置好就马上回来。”

当天夜晚，所有学生都还集中在学校的操场里，每个班级的学生和老师守在一起。地上尘土翻飞，天上乌云密布，手机免费新闻不时传来各种消息：地震中心映秀和汶川无法取得联系，北川已死亡7000多人……北川距离江油仅几十公里。看着手机上一条条骇人的消息，以及学校里原本傲然屹立的教学楼和宿舍楼变成废墟，人们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陈翔雨却很镇定，他给张泽文发了条手机短信：“妈妈，我想去借些帐篷。如果夜里万一下雨，老师和同学们就不会淋雨……”儿子的镇定、细心和责任感，让张泽文百感交集，她很快给儿子回了条短信：“好的，注意安全。”

陈翔雨带领班上的几个男同学去了附近的太白公园，找到太白公园的领导，请求借一些帐篷给老师和同学用。细心的陈翔雨曾经见太白公园在夏天支起过帐篷供游客使用。领导吃惊地问陈翔雨：“外面这么危险，你们怎么有勇气跑到这里来借帐篷?”陈翔雨说：“如果我们借不到帐篷，万一夜里下雨，老师和同学们就只能淋雨了。”

陈翔雨的话打动了太白公园的领导，领导决定不收押金，免费把帐篷借给他们用。回到学校，陈翔雨又带领男同学把帐篷支起来，给老师和同学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第二天，陈坚夫妻和其他老师一起忙着把一些教学设备从危险的楼里搬出来，放到相对安全的体育馆里。陈翔雨也带领几个男同学和老师一起，频繁地穿梭于各座危楼中。学校为了让师生们吃顿热饭，学习野战军的风格，在操场里支起几口大锅，做出热腾腾的饭菜。陈坚夫妻知道饭菜有限，他们不舍得吃，把自己的饭菜分给学生一部分，给儿子留一些。陈翔雨半开玩笑半认真

地对父母说：“我现在才知道你们原来这么爱我。我也算是因祸得福!”陈坚认真地对儿子说：“寻常日子里，父母需要培养孩子的毅力和责任感。大难当前，父母自然要展开双翼，让孩子得到安全和温暖的庇护……”

5月13日，学校宣布暂时放假。此时距离原定的高考开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为免让儿子在高考做题时手生，陈坚夫妻当机立断离开江油，为儿子寻找一所安全的学校寄读。从不求人的张泽文向自己曾经的学生求援，那位学生在重庆南开中学任教。得到学生肯定的答复后，陈坚夫妻安顿好父母，踏上前往重庆的路。

为了不让儿子在路上挨饿受冻，陈坚夫妻一反常态到超市抢购，带了很多衣服和食品饮料。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一边是不断滚下乱石的高山，另一边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下面是滚滚的江河。陈坚夫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既害怕汽车滚下山崖，又担心泥石流冲到路上阻断交通。张泽文感慨地对陈坚说：“我现在算是体验了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写的情形，面临危险时，你有几个爱的人，就等于同时拥有几个身体，你要为这几个身体的安全提心吊胆……”

极度的焦虑使陈坚和张泽文的双眼都布满血丝，喉咙肿胀喑哑说不出话来。陈翔雨倒显得很轻松，很专注地看书，偶尔和父母调侃道：“你们俩没什么好担心的。过去你们冷淡我17年，已经为今天的困境作好了充分的铺垫，我能够从容面对。放心吧!”

经过一天惊魂之旅，陈坚一家三口终于抵达重庆。在父母的积极努力下，陈翔雨顺利进入重庆的南开中学开始正常的学习。陈翔雨入校的第二天，南开中学举行模拟考试，陈翔雨在2000多名考生中名列前茅。陈坚夫妻这才相信儿子真的没有受地震的影响，情绪正常，发挥稳定。

“护读”之功：令人崩溃的日子里冲出省高考状元

2008年6月1日，陈坚和张泽文带儿子回到江油一中。原本6月6日应该开始的高考，国家批准地震重灾区的考生延迟一个月。白天，陈翔雨和同学们一起在乎房里上课。学校的危楼奉上级指示，日夜赶工拆除，叮叮咣咣巨大的噪音吵得人头痛。夜晚，学生们还住在操场搭建的临时帐篷里。6月的天气变化无常，经常倾盆大雨，帐篷里积水没过脚踝。终于盼到雨过天晴，又酷热难耐，白天帐篷被烈日晒透，夜晚里面又闷又热，加上蚊虫叮咬，陈翔雨整夜失眠。

陈翔雨给张泽文打电话说：“妈妈，我要回家里住。再住在学校，我就要崩溃了!”面对儿子的请求，张泽文犹豫了。

5・12地震之后，国家相关部门对地震灾区所有的建筑物进行全面检查。在地震中受到损坏的建筑物被分为三类：必须马上拆除的危楼；不必马上拆除，但绝不能再住人的红标楼；有危险，通过加固才能居住的黄标楼，黄标楼国家不主张居住，如果自己坚持住，后果自负。张泽文家里的楼属于黄标楼。此时余震不断，黄标楼里很少有人居住。儿子闹着回家住，张泽文犯难了。

见妈妈犹豫，陈翔雨带着哭腔说：“如果再让我住在帐篷里，我真的会崩溃!”此时距离高考只有20天。张泽文和陈坚商量，让儿子回家住，其他问题可以想办法解决。陈翔雨搬回家的前两天，陈坚和张泽文对家里进行全面清理，把所有可能在地震中掉下来砸伤人的东西全部清理出去。家里漂亮的吊顶，被他们用棍子捣烂；价格不菲的水晶吊灯被毫不留情地卸下；墙上的玻璃镜、相框一律摘下；把站立的大衣柜放倒，墙上的壁柜拆掉……夫妻俩一番折腾，家里一片狼藉。

万一再发生强地震房子垮塌怎么办?因为地震只给人几秒钟的逃生机会，在几秒钟内跳楼或者跑下楼都是不可能的。陈坚和张泽文仔细研究房子的结构，发现卫生间的墙是承重墙，加上横梁支撑，那里最安全。他们对卫生间进行全面改造。为了节省空间，把坐便器拆除，换成最简易的那种；卫生间里放上巧克力、压缩饼干和充足的水；买来可以发出尖利响声的哨子以及防潮垫、保温毯、剪刀、钳子、灭火器、氧气瓶……所有能想到的救生用品，他们全都准备齐全。儿子万一被困在这里，怎么学习?他们把儿子所要做的模拟试卷和所看的书全部复印一份，放在一个很坚固、不透永的保险箱里，还有参考书、圆珠笔、手电筒、备用手机、万能充电器……

陈坚和妻子开玩笑说：“人家的保险箱里放的是存折、现金和金银首饰，咱们家的保险箱放的是书和试卷。”

陈坚的父亲得知要让陈翔雨回到黄标楼里住，在电话里对儿子大发雷霆，命令陈坚说：“你们夫妻俩怎么折腾我不管，翔雨是我的孙子，我绝不允许你们视他的生命为儿戏!”陈坚耐心地想说服父亲，结果父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吵得不可开交。

张泽文在一旁说：“父亲也是好意，咱们还是想得更周到一些，让他放心就行了。”

既然把卫生间作为护身的空间，怎么保证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大家一起跑到卫生间呢?陈坚和张泽文开始清理通往卫生间的路，把饮水机搬走，所有桌椅板凳等一切家具都移到偏远的空间，从家里两间卧室与书房到卫生间都清理出一条绿色通道。夫妻俩还反复演习，从不同的房间，两秒钟之内跑到卫生间。

做好这一切，陈坚把父亲请到家里，让父亲实地考察。再演习给他看。父亲冰冷的表情这才有所舒缓。张泽文建议说：“我们俩夜晚轮流值班，翔雨可以踏实地睡觉。”

陈翔雨终于搬回到家里。得到全面保护的陈翔雨感慨地对父母说：“躲在你们的大翅膀下，我像安静入睡的婴儿，从来没有这么恬静、舒适过。我相信高考时，我一定会有最好的发挥!”

2008年8月，高考分数公布，陈翔雨果然发挥得很好，以702分的好成绩摘取四川省理科状元的桂冠!高考总分750分，陈翔雨加上参加清华大学自主招生考试获得的30分，分数高达732分!

面对赞誉如潮，陈翔雨笑着说：“所有一切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这分努力不仅来自于我，还有我的父母、我的老师和学校的领导，还有很多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善良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