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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去世十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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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张爱玲九十华诞,又是她去世十五周年。听说会有一些纪念活动,还有几本书要出,譬如《张爱玲私语录》。我本无心做“张迷”,却收集了甚为可观的张爱玲作品的初发刊及初版本,可以写一本《张爱玲书影录》了。

六十几年前,一个聪明的男人说了一句话:“世上但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张爱玲的,便皆成为好。”二十年前,我做了一项统计工作,把家藏旧刊中老向(王向辰)和张爱玲的作品名目一一抄在本子上(老向今天仍是寂寂无名,张爱玲却名满天下),我的工作没算全白干,至少为今日的工作打了基础。二十几年前,台湾的超级“张迷”唐文标先生将他收集到的所有上海沦陷时期有关张爱玲的出版资料,包括张爱玲的照片,张爱玲画的插图、扉页、漫画、书籍封面,第一次发表文章的刊头及发表过张爱玲作品的各杂志的封面及目录页,汇总原样影印,印成一册十六开本383页厚的《张爱玲资料大全集》,我对此书想念殷切,曾托台湾友人代为寻觅,被告之非正式出版物已极难寻获,慢慢也就死了心。

物极必反,心死了,机会倒来了。2003年SARS期间,人与人直接交往的场合能避的大都避了,旧书摊旧书店自不能免,此时网络旧书交易应运而生,足不出户,只需点击鼠标,出价比别人高,便可竞拍到你想要的书,《张爱玲资料大全集》就是这么得来全不费功夫。书到手,跟想象的差很多,图片多为复印件,且复印的质量不佳,模糊,歪歪扭扭,现在任何一种摄取图片的手段都会超过它。所谓“大全集”,其实都是全不了的,但是唐文标为此付出的精力无人可及。最近查到一条资料,在台北有“张迷”疯狂竞投此书,初始价是450元台币,很快就飚升到5000元台币。最后的得标价是10300元台币。我如今所藏张爱玲作品首发刊物已不少于当年的唐文标,所以也想弄本类似大全集的书,最初知道我有这想法的是止庵先生,我们私底下有个“代号”,管这书叫“张爱玲资料小全集”。张爱玲一个人的作品发表史或即是另一个人的收藏史。这就说清楚了我要干的这件事的框架,即,张爱玲作品的初发刊作为张爱玲“一个人的杂志史”,“另一个人的收藏史”就是我的搜求历程。《西风》、《紫罗兰》、《杂志》、《万象》、《飙》、《天地》、《古今》、《语林》、《小天地》、《苦竹》、《太平洋周报》、《春秋》、《大家》,这些杂志即代表着张爱玲作品的发表史,本人竟收全了。初版本《流言》寒舍亦有存,惟一的缺憾是我与《传奇》至今无缘。

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杂志癖者,二十年前开始如痴如狂地搜求1949前之旧杂志,那时候并不知道张爱玲如何了不得,只是因为沦陷时期京沪两地所出杂志皆在网罗目标之内,倒是无心插柳地搜获到不少首刊有张爱玲作品的原版杂志。

最早入藏的是《万象》。旧书店柜台里捆好的一捆,每册书顶部都刷着红色(防霉还是防虫?),专业术语称之为“色边”。彼时我正热衷搜罗这种开本小巧玲珑的海派都市风杂志,见到《万象》当然十分中意。请求了好几回,人家不卖给我,说是给山东某图书馆留的。后来那个图书馆很久不来取货,旧书店管事的见我实在心诚终于作主卖给我了,价格850元,完整的一套,还带着那册莫名其妙的“万象号外”。以后《万象》的行情逐年看涨,见到最贵的一次是标价七万元,还是合订本,不像我存的那套是未曾切边的散册,但是也卖出去了,这可不是礼品书那样的高定价高折扣,据店员讲是四万元卖给海外,这种杂志没有限制出境的规定。《万象》和张爱玲只维持了一年的关系。张为什么和《万象》闹翻?似乎有一个很流行且已被固定下来的说法,那就是当张的《连环套》正在《万象》连载之际,《万象》又同时发表了迅雨(傅雷)的《论张爱玲的小说》,猛烈批评《连环套》,致使张一气之下“腰斩”《连环套》,断了和《万象》的“文字缘”。我却更同意余彬先生的判断――“更说得通的原因可能还是和《万象》老板平襟亚的矛盾,他们因稿费等问题而起的摩擦在小报上传得沸沸扬扬,这一年的八月二人还在《海报》上打过一场笔墨官司。”

等到有目的地找寻张爱玲的初发刊时,却极少有所得了,偶有所获,价钱亦辣手摧花,迹近乘人之危。《紫罗兰》本来就一鸳蝴派小杂志,只因有了张爱玲的《沉香屑:第一炉香》而名声大噪,我曾于北京西单一旧书店见一全份(18期)紫刊,标价竟达6000元,我是此店的老主顾,可享八折待遇,八折的话是4800元,还是贵。在“为了张爱玲而下狠心买”与“嫌这两炉香太贵而不买”之间犹犹豫豫过了好几年,这家地处灯红酒绿闹市区的旧书店的这套紫刊倒还未售出(于此可知,为了张爱玲而赴汤蹈火如我者,没有)。但价钱又调高至9000元,哀莫大于心死,彻底与《紫罗兰》告别吧。整份《紫罗兰》买不起(这就是我的不是了,凡有张爱玲文字的杂志必求整套无阙不可),还有一路可走,《沉香屑》于紫刊2至6期连载,周瘦鹃大发“深喜之”感慨的“写在紫罗兰前头”在第二期(还没有哪一位编辑像周瘦鹃这样为无名的张爱玲说了这么多美好的话。柯灵的好话是事过境迁以后说的),搜罗到这几期的紫刊,也该算收齐了张爱玲的《沉香屑》。思路为之一变,机会随之而来,我只用了前述价格的八分之一就圆了沉香梦,收书之日,我写了一张纸条夹在第二期的《紫罗兰》里――“含混着上海里弄阁楼霉潮气味的紫罗兰已全无一点花的芬芳。”

《张爱玲书影录》今年是来不及了,但是三年之内我肯定是要完成的――好在写张爱玲何时皆不为晚,那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一件事,写作的过程就是重温张爱玲的过程,真是愉快之至。

谢其章

上海出生,久居北京。近年勤于撰述,出版多部藏书藏刊的专著。计有《书蠹艳异录》、《蠹鱼篇》(台湾)、《都门读书记往》(台湾)、《漫话老杂志》、《旧书收藏》、《创刊号剪影》、《封面秀》、《梦影集――我的电影记忆》、《“终刊号”丛话》、《搜书记》、《搜书后记》、《漫画漫话――1910-1951社会相》等。香港书界誉为“谢氏书影系列”。另于报章杂志发表文章千余篇,多涉猎文坛旧闻掌故,对提升古旧期刊的版本地位出力尤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