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号街车》中的隐喻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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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美国剧作家田纳西•威廉姆斯在《欲望号街车》一剧中运用人名、地名以及人物活动等多种隐喻,生动展现了女主人公布兰琪•杜波依斯的悲剧命运,同时映射了以布兰琪为代表的美国南方传统文化价值体系在以斯坦利为代表的北方工业势力的冲击下逐步走向崩溃的社会主题。这些丰富的隐喻内涵对剧中人物刻画和主题烘托起着点睛作用。
[关键词] 田纳西•威廉姆斯;《欲望号街车》;隐喻;内涵
田纳西•威廉姆斯是美国20世纪最重要的剧作家之一。他的剧本大多展现“社会对敏感而脆弱的离群反叛者的摧毁性打击” (Williams,1939:12) 以及那些人所遭受的精神折磨、不被社会认可的落寞和内心的痛苦。威廉姆斯运用敏锐的观察视角、含蓄凝练的表现手法创作了一个丰富多彩的艺术世界。
田纳西•威廉姆斯的经典之作《欲望号街车》于1948年获得普利策戏剧奖,同时根据《欲望号街车》改编的同名电影使影星费雯丽第二次夺得了奥斯卡影后的桂冠。该剧的故事发生在美国城市新奥尔良,描写一位来自南方没落贵族家庭的女性布兰琪,在经历了家族的衰败、爱情的破灭、生活的凌乱后走投无路,只好投奔妹妹,结果遭受妹夫的嫌弃和迫害,最后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威廉姆斯在该剧作中运用隐喻手法,生动刻画了布兰琪备受折磨、最终走向毁灭的悲剧命运以及充斥着各式各样“欲望”的纷繁世界。剧作中的剧名、人名、地名以及人物活动都具有一定的隐喻性,深刻地烘托了作品的主题内涵。
一、剧名的隐喻内涵
剧名“欲望号街车”本身就是一个典型的隐喻。在剧作一开始,女主人公布兰琪从新奥尔良火车站搭乘欲望号街车去往妹妹斯特拉家。最终这辆街车把她从生活的深渊带到了她生命的绝境。那么究竟是怎样的“欲望”带给她重重灾难呢?
布兰琪和斯坦利作为剧作中两个对立面的主人公,他们有着明显不同的欲望。如果说斯坦利的欲望更多的是生理的欲望和一种男性的征服欲。那么,布兰琪的欲望更多的则是来自精神的需要,更准确地说她的欲望是要寻求一种沟通、保护和相互温暖。
女主人公布兰琪•杜波依斯(Blanche Dubois)来自美国南方贵族家庭,16岁时嫁给了一个性格温和、善于写诗的男孩。年少的她对爱情充满期待,“她深爱着他,认为他简直太完美了,非同凡人”。然而,她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丈夫竟是一个同性恋者。在一次舞会上,布兰琪突然说出对丈夫行为的厌恶,“我看到了,我知道,你让我恶心。”(Williams,2000:528)布兰琪这一“故意的残忍”使她年轻的丈夫受到巨大羞辱,他冲出舞会开枪自杀。这一可怕的情景给布兰琪带来巨大的精神刺激,也使她感到终身愧疚。她爱情的美梦也从此破灭。紧接着这一事件之后,布兰琪又经历了家族其他成员的相继死亡和家园的最终落魄。早期的这些残酷经历给布兰琪的内心带来很大的痛苦。
为了忘却,她曾一度借助酒精和自我放纵麻痹她的落寞和痛苦。尽管如此,布兰琪内心深处仍保持着她的纯洁和善良。如果说在她年少时,她的欲望是要寻找浪漫的、理想的爱情,那么在她追求爱情的美梦破灭后,她的欲望仅仅是要找一个能让她感到安全的港湾,一个能让她有归属感的家,继续生活下去。当她在妹妹家遇到老实但却相对温和敏感的米奇后,她希望他能娶她。“我需要休息!我需要再次平平静静地喘息一下!对了――需要米奇……非常需要!你想想看!如果真这样多好!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不再成为别人的负担……”(ibid.: 517)这也是她企图对米奇掩盖她真实年龄和经历,想用她的女人魅力来吸引米奇的原因。
然而,在妹夫的恶意破坏下,米奇强迫布兰琪坦白她过去的生活和过错,她大段的坦白和倾诉也和盘倒出了她内心的痛苦和真实的欲望:“艾伦死了之后,我好像只有和陌生人幽会才能弥补我内心的空白……我想我是出于害怕,恐惧驱使我不断换人,挨个寻找保护――这儿,上那儿――都是些不可靠的地方――至最后竟找了个17岁的男孩,可是――有人给校长写了信――这女人在道德上不称职。我大概――不称职――管怎么样――就这样来这里了。我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了。我过时了。你知道什么叫过时吗?我的青春一去不复返了,而我――见了你,你说你需要个人。好,我也需要个人。为了你,我感谢上帝,因为你好像很文雅,好像是这个岩石般的世界的一道裂缝,我可以在此藏身,但是我大概要求希望得太多了。”(ibid.:546) 布兰琪的欲望只是要寻找能为她挡风遮雨的“一道裂缝”,然而她的这一愿望再次落空。米奇给她最后的答复是“你不够干净,我不能领你回家和我母亲住在一起。”(ibid.:547)最为残酷的是斯坦利在布兰琪精神受挫的情况下,又趁机了她。布兰奇最终精神崩溃了,她彻底无路可走了。当她被精神病院医生带走时说:“我总是依赖陌生人的善心。”生活在残酷的现实世界中,布兰琪显得太脆弱,太敏感,太渴求保护。当她想要得到保护和爱的幻想破灭,她的生命也随之被摧毁。
二、人名和地名的隐喻内涵
女主人公布兰琪•杜波依斯(Blanche Dubois)的名字也被赋予了一定的隐喻色彩。“Dubois是个法国姓,意思是树林,Blanche的意思是白色,两个字放一起就成了白色的树林,像春天的果园。”(ibid.:499) 如同她在第一幕出场时身着一身白衣,这个名字也暗示着布兰琪本质上是洁白的、纯洁的。曾经年少的她就像春天的果园一样生机勃勃,富有朝气。然而在生活的变迁中,她迷失了自我。她刚到妹妹家门口时,楼上居住的邻居尤尼斯问到“你迷路了吗?”她的确迷路了,她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想要得到一点温存和保护的希望也被斯坦利粗暴的行为彻底粉碎。她完全迷失在自己的幻想中,最终精神崩溃。
布兰琪的妹夫斯坦利(Stanley)的名字意为牧场,暗示空旷冰冷,缺乏人情味。布兰琪的妹妹对斯坦利曾说过,“你不知道布兰琪做小姑娘的时候,谁也没有她那样温柔,那样轻信别人的了。可是,你这样类型的人了她,逼得她变了。”(ibid.: 540) 如果说布兰琪代表温情的南方贵族文化,那么斯坦利则代表了强大的北方工业势力。他们之间是对立的。“一方是现代社会北方新兴产业的代表,尽管粗野,狂放,追求和物质主义……它却充满生命力;一方是维多利亚南方衰落传统的代表,尽管高雅,温文,寄托精神上的慰藉,它却难免逝退的命运。”(姜涛,2005: 76)布兰琪与斯坦利抗衡的个人悲剧隐喻了美国南方传统文明在北方工业势力的冲击下衰败消失的无奈。
除了人名之外,剧作中的地名也具有明显的隐喻性。女主人公最初来自南方的美梦庄园(Belle Reve),那是“一栋雄伟宽敞的房子,有着白色的柱子”。那里是布兰琪和妹妹出生并生活过的家园,也是曾经庇护着她们的地方。同时那里也代表了南方种植园一度的地位,然而它却被丢掉了,“它因抵押而丢失了。”(Williams,2000:490)因为布兰琪不得不通过抵押房产,支付家族中亲人过世的昂贵葬礼。随着Belle Reve庄园的丢失和亲人的离世,南方种植园浮华生活的美梦也一去不复返了。
布兰琪在失去了庇护她的“美梦庄园”后,乘坐“欲望号街车”(Streetcar Named Desire),转乘“公墓号街车”(Cemeteries),在“天堂福地”(Elysian Fields)下车投奔妹妹家。她寄希望能在妹妹家暂时寻求庇护,忘却过去的记忆,并寻求婚姻的保护。然而妹夫斯坦利残酷地揭穿她的一切,破坏她和米奇结婚的美梦,最后又了她。布兰琪彻底疯癫了,那所谓的“天堂福地”实际上变成了布兰琪的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