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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崇高的拓展:满族突姆火神的审美形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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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崇高作为一种带有性别的审美形态将女性排斥在外,然而很多文学形象和历史英雄却在不断验证着女性崇高。因此,作者选择了有女性崇拜特征的满族神话,将女性崇高美学论作为理论基础,分析满族突姆火神的女神的崇高形象。融汇其他著名学者关于崇高和悲剧的审美形态研究相关的理论,以美学理论为研究中心,女神的美学形象分析为研究内容,对突姆火神在形象塑造、精神品格两方面呈现的崇高的美学价值,以及满族女神神话的社会功能等问题进行阐释。以求弘扬神话的美学魅力,拓展崇高理论的外延,巩固女性崇高的学术观点。

关键词:崇高;女性;突姆火神;突姆火神

文章编号:978-7-5369-4434-3(2012)03-018-04

崇高感的产生,是伴随着斗争胜利后的喜悦,是旁观者对英雄人物的惊叹或者敬重。[1]在原始氏族社会时期,为了争夺生存的空间和发展的资源。人类生活在刀光剑影的战争对抗中,在与恶斗争的过程中,衍生出不少关于斗争反抗的神话。神话的胜利者往往是女性,这其中展示了女神充满爆发力和巨大神力的崇高之美,让先民心生敬畏和感恩,因此供奉女神以求部族的繁荣昌盛。在这种审美活动崇拜之中,对象和审美主体都获得了新的意义;或者说,崇高是一种通过人生实践和审美活动,在真善美与假恶丑的对立冲突中重建起来的具有肯定性价值内涵的审美形态。[2]在崇高形态中,人不仅超越了对象,也超越了人自身。因为有了一颗炽热的敢于面对敌人的勇者之心,帮助本来脆弱的生命拥有了金钢石般的坚强。

一、概述满族崇高女神

生命诞生于母体,我们是地球母亲的孩子。自从地球上有了文明,世界的历史就打上了女性的烙印。母亲的慈爱就在我们的血肉之中,精神之中,无所逃避,也无所不在。虽然在进入父权制社会以后,男性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逐渐增强,社会地位也渐渐超过了妇女。[3]而作为人类童年的呓语,神话中的女神地位也因为社会的发展,从崇拜的中心流落到崇拜的边缘。那些与女性有联系的文化,在父权社会中被男性文化,尤其是与男性神灵有关的文化所取代。生产生活中的工作内容,诸如做衣、制网、尝草木本原来都是女性所为,但古籍中的神话却将这些功劳记在众多的男性先祖的名下。于是我们有了神农尝百草和燧人氏钻木取火等等男性神话,女性神祗在历史角落里默默流泪。不过,这样的取代不是彻底遗忘,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过渡的过程中,依然保留下来不少关于女性的传说。社会形态的过渡并不能完全抹杀女性在文化起源中所起的重要作用,那些或英姿勃勃、或仁爱助人、或无私牺牲的倩影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的生活,她们等待着后来人的发现和探索,我们不能忽略女神作为文化之母的意义。

作为东北地区的原住民族,满族在母系社会形态停留的时间较长,女性崇拜的影响深远。这种环境下诞生的满族神话,女性角色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实与神话相互影响,赋予了满族女神独特的民族气质和魅力,是满族的民族精神与审美价值观的一种体现。神话是自然力的形象化,是人们征服自然的幻想。在这些美轮美奂的故事中,总有英雄人物或者神明领导着人民勇敢面对恶劣的环境,迎向生存的挑战。在世界各国、各个民族之中,这样的情况是非常常见的。但是在满族神话中,故事的主人公和焦点人物大多是女性,而且数量之多,是非常有民族特色的。

在满族社会中,女性的崇拜达到了一个巅峰的程度。不论是日常的生活中,还是在战争场景,都有她们的倩影。上至创世造人,下到农耕纺织,女性角色是满族说部当之无愧的主角。种种事实表明了母系氏族时期的满族人民是在女性的带领下,走出来那个白山黑水的艰苦环境,学会了生存的技巧并且日益强大起来,同可怖的自然斗争也同其他部族争斗。而从职责广泛的女神形象身上,我们也能看到早期人类社会女性有着明确的社会职责和工作内容。权责清晰,分工明了,说明在当时女性已经拥有了很大的权力和义务,掌握着社会中大部分的重要事务,在权力金字塔的顶层。而诸如创世三姐妹及恩切布库、乌布西奔妈妈等神女,实质上就是被神化了母系社会的女性领导者。关于她们的传说和故事,仁爱人间的德行,其实就是生活中被人民敬仰崇拜的真实写照。

从满族说部和女真萨满传说的神话故事情节以及叙事与结构安排等方面,深深吸引我们投入其中。在阅读这些曲折坎坷的伟大悲剧中,我们可以感悟和体会到一种女性别样的自强不息、勇敢顽强的崇高精神。

二、敢于斗争 悲剧牺牲:突姆火神的崇高

崇高感的产生伴随着斗争胜利后的喜悦,是旁观者对英雄人物的惊叹或者敬重。在原始氏族社会时期,为了争夺生存的空间和发展的资源。[4]人类生活在刀光剑影的战争对抗中,在与恶斗争的过程中,衍生出不少关于斗争反抗的神话。神话的胜利者往往是女性,这其中展示了女神充满爆发力和巨大神力的崇高之美,让先民心生敬畏和感恩,因此供奉女神以求部族的繁荣昌盛。在这种审美活动崇拜之中,对象和审美主体都获得了新的意义;或者说,崇高是一种通过人生实践和审美活动,在真善美与假恶丑的对立冲突中重建起来的具有肯定性价值内涵的审美形态。在崇高形态中,人不仅超越了对象,也超越了人自身。因为有了一颗炽热的敢于面对敌人的勇者之心,帮助本来脆弱的生命拥有了金钢石般的坚强。

(一)天宫大战的骁勇女神

崇高是一种仅仅间接产生的愉快,因而它是通过对生命里的瞬间阻碍及紧跟而来的生命力更为强烈的涌流之感而产生的。[6]所以它作为激动而不显得像是游戏,而是想象力的工作中的严肃态度。

在《天宫大战》中,讲述了天地创世的开始,善与恶、光明与黑暗、生命与死亡、存在与毁灭两种对立势力的激烈斗争,最终真善美获得了胜利,万物获得才真正获得生存的权力和可能,从而诞生了人类世界。同时解释了世界、宇宙、人类的起源由来。而故事的主角是三位姊妹女神,创世神阿布卡赫赫、巴那姆赫赫、卧勒多赫赫,联手对抗恶魔耶鲁里,双方斗智斗勇,为了世界的和平奋斗不息。斗争的经过时惊心动魄的,创世三女神之外,还有令人难忘的其他女神,令我们赞叹。她们并非是像三大女神一样的法力无边,能够正面对抗恶神,却在生灵涂炭的时候挺身而出,表现出卓绝的战斗精神。其中最为突出的,莫过为突姆火神了。她的故事发生在《天宫大战》的故事,为了对抗恶魔,小侍女突姆火神彻底地牺牲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谱写了催人泪下的救世挽歌。这一段被讴歌赞美的传说,随着世间的流逝,并没有化为故纸堆被人遗忘。

耶鲁里喷出的恶风黑雾,蔽住了天穹,暗里无光,黑龙似的顶天立地的黑风 卷起了天上的星辰和彩云,卷走了巴那姆赫赫身上的百兽百禽。突姆火神临危不惧,用自己身上的火光毛发,抛到黑空里化成依兰乌西哈、那丹乌西哈、明安乌西哈、图门乌西哈,帮助了卧勒多赫赫布星。

――《天宫大战》柒腓凌,第048-049页。[7]

从悲剧的角度审视女神的故事,她们面对死亡的决绝和果敢,让人肃然起敬。虽然故事是可歌可泣的,相信在倾听的过程里,不知道多少的满族子孙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但是每一部真正的悲剧,都会用一种形而上的慰藉来解脱我们:不管现象如何变化,故事中的崇高生命仍是坚不可摧和充满欢乐的。就像是屠格涅夫笔下的小麻雀,并不强大,却因为心灵的强大。敢于反抗猎犬的袭击,它的身躯不可谓巨大,但是却有着直面恶势力的巨大气魄。因此,车尔尼雪夫斯基仍把它称为崇高的对象。而在说部的讲述中,观众在审美心理上有了崇高的感觉。突姆火神的反抗斗争,让人产生紧张和不安的感觉,不由自主的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然后她舍身成仁,并且在生命的尽头还在想着为生灵造福。悲剧性的结局,转化为令人愉悦的自豪感、敬佩感。目睹整个场景的我们,能不为她的行为而深深触动么?此刻的她,比那些浴血沙场的男子汉更让我们感动和震撼。

(二)悲剧铸就崇高的女神

由于在实现自我、实现自我生命价值或意义的过程中,人们获得了美感愉悦,具有了审美的意识。[8]而人实现自我,实现自我生命价值或意义的不同表现,使人作为审美主体相应地给予了人们不同的审美判断、审美评价,这些就是能够反映出人生命价值或意义的不同审美意识形态。人格的伟大与悲剧精神联系在一起,因为集体的利益引出的牺牲,牺牲成全了女神的大义和大爱。突姆火神在付出了全部能量的同时,也耗尽了最后的一丝热,成全了与恶斗争到底的信念,在悲剧中铸就了女性的无上崇高形象。

突姆火神却全身精光,变成光秃秃、裸的白石头,吊在依兰乌西哈星星上,从东到西悠来悠去。从白石头上还发着微光,照彻大地和万物,用生命的最后火光,为生灵造福。

――《天宫大战》柒腓凌,第048-049页。[9]

对与突姆火神来说,牺牲是新的开始,是她崇高信仰的最好诠释。火光毛发的失去,化为白石的悲哀。从那点点发出的微光里,是我们仰望星空时的泪水。突姆火神死后而已,那种敢于牺牲自我造福人类的精神,不可磨灭地永存在满族文化的发展中。尽管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却依旧闪耀着灿烂的光辉。但并非只有死亡就代表着悲剧,故事中的突姆女神由一个美貌的女神,变成没有生机的白石头,是一种超越了死亡的悲剧精神,也鉴证了突姆女神的伟大和不朽。在令人敬仰赞叹的悲剧情节之中,读者或者听众从中得到的感受净化了心中的自私和短视,起到了教育和感化的作用。这和亚里士多德的悲剧净化说相符,这是少数民族人民智慧的结晶,在故事的传播中,无数的满族人受到了新的启迪。

不论是神话所表现出对女性的权利的尊重,还是女性角色在社会中所发挥的巨大作用,都是值得我们今人学习和借鉴的。总的来说,满族神话中的女神具有的独特文学价值和社会功能,展现了女性不属于男性的力量和气魄,从侧面反映了当今社会所缺少的对女性的尊重和重新审视,是我们当今政治经济文化迅猛发展的时代所需要的民族精神。

三、不朽的满族女神

有不少神话读者和研究者认为,神话是人类早期的文化创造,是人们通过幻想或想象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对今日的社会没有太多的进步意义。而事实上,如果过分强调其中的“幻想”或“不自觉”因素,就会忽略神话更深层次的文化价值,看不到神话的现代意义。

也许在今天的我们看来,这些所谓造神的方式很幼稚而且漏洞百出,没有逻辑,充满了荒诞不经。但正如马克思所说:过去的实际反映在不可信的神话形式中。这些不切实际的故事,是人类童年幻想的产物,内容是遥远年代的真实写照。神话是一块璀璨的艺术宝石,即使经过了时间的风化,经过擦拭依旧可以绽放出夺目的光芒。[10]神话的本质并不是今天有些人所说的,只是概念意义上的人类童孩时期所发生的“童话”,相反,在神话荒诞叙事的面纱下却是对人类本身一种自觉的“理性”思考。大量的神话正是凭借这种理性,才在历史的长河中世代传承并积淀下来,有的成为挥之不去的文化记忆,有的则转化为特定的群体信仰,至今仍然在我们的生活中发挥着巨大的影响。而对于满族人来说,这样的道理更加深刻。说部是满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今日的满族人民提供了别样的亲切感动。从祖辈们那里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就像代代相传的传家之宝,应该得到更多的保护和流传。

(一)满族女神神话的魅力传承

满族的女神神话,其意义不但是一个民族的文明传承,而且向现代人展示了原始人类对环境的真实体验。埋藏在传说深处的寓意和象征,传达了意味深长的初民呓语。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中,神话的诞生是精神文明进程中的必然。[11]它的存在并非暗示我们冥冥之中确实有神明的存在,那不免就会误入了迷信的非学术区域。这种独特的艺术形式,和其他的艺术作品一样,来源我们真实的生活。只不过是很遥远的过去,但不代表是原始人类穷极无聊后的信手涂鸦,而是值得深入思考和重视的反映社会现实的文化遗产。虽然年代变迁,不代表着失去了研究的价值。黑格尔说过:“这些故事既然是关于最高神明的,人们就同样有理由相信,在神话所揭示的东西后面还蕴藏着一种较深刻的意义”。[12]不管是神话中所表达出来的英雄赞扬,还是关于生产劳动的生活规律,都在诉说着深层次的寓言哲理。由感性的心灵触动,继而将实际生活中的林林总总付诸笔端,然后用多姿多彩的丰富想象给予它神话的生命。

目前,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交流信息和保存文献的方式增多,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的条件去传承满族女神神话。其中最为令人激动的事情,莫过于《满族口头遗产传统说部丛书》的出版。这是大量有识之士从1980年开始抢救满族说部的行动至今,最具有分量的成果了。一整套让人惊喜万分的说部得以整体出版,也给后来的学者提供了更多的史料和文本对满族女神神话进行研究。迄今为止,这项有着重大意义的工作还在进行着,而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这项行动中,为祖辈的文化遗产保留,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虽然不是拥有神力的女神,但平凡人也可以在日常的工作里塑造崇高。为满族人民保存下来满族的文明,就是值得我们付出一生的崇高任务。

(二)女神崇高精神对当今社会的影响

如果没有欣赏美的能力,人类将永远抛弃人类尊严,深陷生物性的束缚。如果没有崇高推动我们前进和进取,我们就会在美的感官世界中过度,变得虚弱,我们将忘记、抛弃我们作为有道德、重精神的人类的尊严、活力和生命力。卢斯文说:“改变一以创造性的误解形式一是使神话生长的灵丹。”这种传承人类文化与精神文明的神话作品及其着重刻画的女神形象,在现实生活中有着其不可忽视的社会地位和作用,它不仅传承人类远古时代的文化、思想与追求,同时人们从中也能认知当代人类的价值、责任,以及人们对未来的思考与把握。

满族女神神话描述的内容,是满族人对现实生活的感官认识,从某一方面来讲,这种了解认识是一种逃避,躲开了人与自然、人与人冲突的美好想象,而是神化一些人物代替弱小的族人去面对这些冲突和挑战。这些传说中的女神并不会在生产实践中真实出现,而是作为一种精神信仰,给与人们前进的力量和心理支援。可是这并不是说神话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而是幼稚的原始人白日做梦创造的无稽大话。事实正好相反,神话是人类为了解决自身生存和发展问题最好最直接的文化载体。在神话中所做出的想象,既是最早的人类对环境的适应过程反映,还是人对生活的美好憧憬和希望。祭祀和庆典,都是为了丰富初民的生活,并表达了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之心。这是极为符合人类发展的理念的,向往和谐平安的祥和生活环境,是人类不变的梦想。而这些神话因为诞生时代的久远,这种梦想就更加纯粹和令人珍视。

参考文献:

[1]朱光潜.朱光潜美学文集[C].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9.

[2](波)塔塔尔凯维奇著,刘文潭译.西方六大美学观念史[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3]张雪飞.满族女神神话与满族母权社会[J].聊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06).

[4](美)路易斯・亨利・摩尔根著.杨东莼,马雍,马巨译.古代社会[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5]梁宗岱.梁宗岱选集[C].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6.

[6](德)康德著.彭笑远编译.判断力批判[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8.

[7][9]富育光,邢文礼.天宫大战 西林安班玛发[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9.

[8](德)埃德蒙・伯克.关于我们崇高与美观念之根源的哲学探讨[M].郑州:大象出版社,2010.

[10](法)列维・布留尔著.丁由译.原始思维[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11](英)弗雷泽著.徐育新,张泽石,汪培基译.金枝[M].上海:新世界出版社,2006.

第2卷第3期Vol.2,No.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