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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断丝连”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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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迟桂花》中,郁达夫试图转变前期“欲望+死”和“欲望+重大主题”两大叙述模式,但在进行转化的同时却又处处流露出“我”对欲望的压抑和对欲望欲盖弥彰的不自然,本文将对其进行分析,以期给《迟桂花》的解读拓展视野。

关键词:《迟桂花》;欲望转化;欲望模式;叙述困境

中图分类号:I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1)15-0035-01

《迟桂花》作为郁达夫后期小说创作的代表作,一反前期创作的极端大胆、暴露,而转为恬淡清新。而对于其中,主人公“我”由欲念转化为兄妹之情的情感升华,评论家们都给予了高度的肯定,认为这“表现了作者对人类纯真美好情感的追求”。然而,细读文本,我们不难发现《迟桂花》中郁达夫在努力地试图转变前期叙述模式的同时,也暴露了其在转变过程中描写的粗糙和对欲望欲盖弥彰的不自然。

一、对前期欲望叙述模式的告别

(一)“欲望+死”模式的瓦解

郁达夫的前期作品,都强烈地表现了灵与肉的冲突以及病态的心理。如在《沉沦》中,主人公的性格特点主要是忧伤孤独,“他近来觉得孤冷得可怜”,“他的忧郁症愈闹愈甚了”;亦如在《银灰色的死》当中,主人公要依靠变卖亡妻的首饰和自已的旧书来维持生计,对于自己心爱的女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为他人妇,展示着孤独的痛苦和爱情的幻灭。在郁达夫前期的作品中,不仅着重描写主人公的落魄和压抑,小说中大胆的性苦闷的描写更是令人瞠目结舌。郁达夫基本上是肯定人的本能的,他曾说过“和死是人生的两个基本问题,所以以这两者为题材的作品,其偏爱的价值比一般其他的作品更大”。在其前期的作品中,我们也都能深刻地体会到欲望和死这两个频繁出现的主题。这也呈现了郁达夫前期大部分作品叙述的一种模式,即欲望总和死亡、颓废、绝境等发生联系,在此简称之为“欲望+死”模式。如《沉沦》描写了一个留学日本的热血青年在本能欲望得不到正常的满足后,投海自杀;《她是一个弱女子》中,郑秀岳在丈夫身上得不到满足后,多次与张康、李得中发生关系,最后被日军悲惨死去。

而《迟桂花》则表现了对这种既有模式的转变。小说中“我”的友人本来身染重病,几乎连他自己也丧失了生存下去的希望,然而,却在这自然景物的熏陶当中奇迹般地好了起来,使人物逃离了陷入死亡的牢笼。小说主人公“我”对莲的欲望,也没有无止尽地延续以至于得不到满足而陷入困境,而是突然地中止,甚至转化为“最纯洁”的兄妹之情,且不论这种转变是否合理,小说主人公因此而摆脱了困境,转而沉浸于田园自然风光当中。无论是友人病体的康复,还是我的邪欲得到了升华,都使前期作品中主人公陷入死亡、疾病、贫困等绝境的模式得到了瓦解,从而也使我们深刻地体会到了作者在后期创作中试图有所转变的意图。

(二)“欲望+重大主题”模式的摆脱

实际上,在郁达夫前期的作品中,他对欲望的描写还往往与一些重大主题相联系,使欲望叙述不仅仅只停留于表面,而是有各种重大意义的附加。在其小说《沉沦》中,主人公由于处在弱国子民的地位,在积怨中自杀,最后他发出了“祖国呀祖国!我的死是你害我的啊!你快富起来,强起来吧!”,表现出了主人公对祖国屏弱的忧心和焦虑;此外,在《秋柳》中,于质夫与海棠的交往中总是夹杂着现实的感叹。然而在小说《迟桂花》中,欲望的叙述并没有与民族歧视的愤懑控诉,或与社会问题的关注等重大主题相联系,这是作者相对与前期欲望叙述模式的又一转变。《迟桂花》所呈现的是对欲望的放弃,将欲望转化成了美好的兄妹之情。很显然,作者舍弃了前期的那种激进和沉郁,转而关注温馨的亲情,开始将目光转向家庭、身边的人事和心灵的寄托,甚至不惜使用宗教的忏悔方式来表达转变的决心,描写了“我”与莲都钟情于佛教放生这种空灵的仪式。这种看似无意的宗教描写,深刻地表露了作者试图脱离社会、脱离纷扰的心境,进一步地淡化了《迟桂花》与社会重大主题相联系的线索。通读全篇,我们感受到作者似乎是有意地要摆脱社会的纷争,“重大主题”的联系在《迟桂花》中已找不到痕迹。

二、欲望转化的尴尬

然而,我们不难发现,郁达夫的这种转变是不彻底的。在小说的后半部分,让人明显地体会到“我”对欲望的压抑和欲盖弥彰的情境,这就使得欲望的转化陷入了“藕断丝连”的尴尬境地。小说在第一次涉及文章的中心意象“桂花”时,就将笔墨放在了对其香味的描写之上。作者用“含满着一种说不出的撩人的”香气来形容桂花之香,甚至没有提及此种桂花的形状、颜色,而独钟情于这种“撩人”,并且“这样的一个人独自在心中惊异着,闻吸着,赏玩着”,甚至不知道过了多久,使我们深深地体会到了“我”是喜爱甚至迷恋这种香味的。接着,作者很快就将这吸引他的香味逐渐明朗化,“我,我闻了,似乎要起冲动的样子”,很显然,这秀美清新的自然风景对“我”并没有起到一种净化的作用,这使人不免怀疑《迟桂花》是否又将延续郁达夫前期创作中有关欲望模式的描写。因为,随着情节的发展,作者将这种由桂花引起的欲望转移到了翁莲的身上,并且还将这种借以“桂花香气”而引出的欲念,转化成了对女性形体的详尽叙述:非但“她的肥突的后部,紧密的腰部,和斜圆的胫部的曲线,看得要簇生异想,就是她的两只圆而且软的肩膊,多看一歇,也要使我贪鄙起来”,甚至于她的黑发、她的额头、她的脖子,这一切在“我”的眼中都显得格外动人起来。有关此类欲望的叙述,在《迟桂花》中显得十分惹眼,并且几乎就成了其描写的主体部分,如不是随之而来的欲望转移,将其变成了所谓的兄妹之情,我想《迟桂花》的欲望主题又将陷入前期欲望叙述的模式当中。

可是,我们却又不得不对这种转移和所谓的“兄妹之情”产生怀疑。“我”从闻到桂香之刻起就已产生的欲望,随着对莲的健美的发现而进一步被唤醒,如此长久的时间,就一下子被莲的单纯所清除,甚至还热泪盈眶地向她做出忏悔。面对几次让我“簇生异想”、“使我贪鄙”的莲,我真的凭借忏悔来一表决心就能完全用一种所谓“纯净”的“兄妹之情”来面对她吗?那么为什么我又任她“倒入了我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两人偎抱着沉默了好久”?我们不得不说,在忏悔之后,“我”与莲仍是显得暧昧和琢磨不清的:面对她的神情和自然,“使我不得不伸上手去,向她的下巴底下拨了一拨”;即使是在婚礼当日,我也“时时刻刻在注意着偷看则生妹妹的脸色”。这用“兄妹”作以的掩饰在无意识的行为和发自内心的冲动面前,显得如此地苍白和无力,甚至让人怀疑“我”是有意地搬出“兄妹”这一名义来为自己行为上的越界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此外,我们还注意到,刚刚还在五云山上与莲信誓旦旦地拜过兄妹,并且对其关怀备至的“我”,却从来就未以“我妹妹”对她进行叙述:“先下轿而上楼去换了衣服下来的他的妹妹”,“一只捏了他的妹妹”,“他们兄妹”,等等。作者几乎是一直在强调“他的妹妹”、“则生的妹妹”,而不是“我的妹妹”。其实,从心理上这又何尝不是对他们结拜成“兄妹”这一事实的否定。这种无意识的言语透露出了作者内心的真实一面。在语言的表述上,我们还可以注意到作者在《迟桂花》中欲盖弥彰的痕迹,如“我们将永久地结作最亲爱最纯洁的兄妹”,“我才觉得真真是成了她的哥哥的样子”。他连自己也不相信是否真的能够做到将这种邪欲彻底转化为无邪的兄妹之情,只能在语言的叙述上做反复的强调。并且,在小说的最后作者写道“但愿我们都是迟桂花”,“作为一个指向将来的词汇,‘但愿’,无疑包含着对此前和当下行为的一种潜在否定”。因此,从各个方面,我们都能轻易地捕捉到这种所谓的欲望转化的勉强性。

总而言之,《迟桂花》崭露了郁达夫试图转变,试图追求恬淡、纯情的意向,然而在叙述中却又不自觉地陷入了对欲望的压抑和遮蔽的怪圈,使他一心想要升华的情感藕断丝连,游离在了欲望和亲情的两难境地之中。

参考文献:

[1]李宏博.论郁达夫晚期小说创作风格[J].中山大学学报,2002,(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