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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能出人头地的人都比较务实,但也有一部分人非常“务虚”,比如叶锦添。作为一位习惯用颜色和设计来袭击观众眼球的艺术大师,叶锦添身上总有着一种难以界定的气质。他游走在设计、文字、建筑、摄影和时尚等多个领域,像僧侣一样在美学世界里修行。对他来说,人生本苦,敏感的人注定会更苦,此时唯一的救赎,就是不断创造下去。
没有挣扎,就没有今天的我
叶锦添曾是香港贫民窟里的孤独少年。他在五个孩子中排行老四,上有聪明能干的哥哥,下有娇弱可爱的妹妹,所以叶锦添在潜意识里总把自己看成是次要的。那时的他很自闭,不愿表达自己,习惯于躲藏在某个角落,静观家人的行踪。正是这种沉默的姿态,在他体内种下了想象力的种子。
10岁以前,叶锦添与家人一直同七八户人家一起合住一个大房间,家与家之间只用帷帐划清界限。到了晚上,家里的六口人就只能挤在一张双层木板床上睡觉。叶锦添通常睡在上层外侧,旁边有一扇窗,睡不着的时候,他常常睁大眼睛凝视窗外黑黢黢的夜色,有时能看到一点玫瑰色的光。那是他与色彩订下的最初盟约。
叶锦添的母亲在一户人家做帮佣,沉重的生活压力使她无暇妆扮自己。叶锦添却说:“我妈是我见过的最会穿衣的女人,一件旧衬衫配一块白底紫花头巾就美得不得了。我记得那次她穿着一条暗绿旧旗袍带我和妹妹去小姐妹家赴宴,归家路上,夜风在旗袍上划起特别的弧度,令人难忘。”这个细节,后来被叶锦添运用到了《风声》里的顾晓梦身上。
后来在哥哥的影响下,叶锦添开始学绘画,并一步步沉迷其中。父亲希望儿子当个会赚钱的平凡人,怕他走上穷画家的人生之路,便开始拼命阻止他学画。作为对父亲的妥协,他考上了香港理工学院摄影系,毕业后在报馆谋生,业余时间偷偷参加香港的绘画比赛。
最早注意到叶锦添的人是香港导演徐克。他在一个偶然的场合里看到了叶锦添的一幅画,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1986年他筹拍《英雄本色》,便力荐无名小辈叶锦添任执行美术。电影播出后,一袭黑衣一副宽墨镜的小马哥红遍了大江南北。之后,叶锦添又应邀担任了《胭脂扣》等电影的美术指导或执行美术,打开了事业上的另一扇门。
虽然也有获奖,叶锦添却觉得异常压抑,因为他的电影取向总是与香港电影的主流相背离,加上对自己定位过高,事业一直惨淡。那时他一年只有一部戏可做,最穷的时候连午餐也没得吃。最困窘时,叶妈妈突然因病离世,叶锦添的人生失去了寄托,只好逃离香港,在台湾开始了另一段人生。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叶锦添一直无法对那段挣扎在香港的岁月释怀。但他也承认:“我痛恨香港,但又不能不感激它,因为才华是被生活逼出来的,没有挣扎,就没有今天的我。”
不尝试新东西,比失败更可悲
台湾是叶锦添的福地,他在那里认识了李安。因为都经历过漫长的蛰伏期,两人同样敏感,也都不擅长同世界周旋。2000年,李安邀请叶锦添担任《卧虎藏龙》的美术指导,这一次他首次尝试简约的艺术风格:为周润发定制了白色系的长袍,又为杨紫琼准备了浅色套装,替章子怡赶制了累累叠叠的绣品。当时工作人员都担心周润发和杨紫琼的衣服太平淡,衬托不出人物性格,但试完装,所有人眼睛一亮:发哥变得儒雅气派,活脱脱一个江湖儒侠;而杨紫琼的国际风范也被遮掩得妥妥当当,显得爽利又朴素。
叶锦添做事总是带着十二分拗执。当初在香港拍电影,因为一堵墙的颜色不符合时代背景,他会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大声喊停,自顾自去修葺那堵看似无关紧要的墙,对剧组的嘲讽充耳不闻;而在拍李安的电影时,叶锦添也坚持布景与时代相契合,丝毫不肯退让,将摄影师和武术指导全部惹恼了,李安只好百般斡旋,最终成全了他。
凭借《卧虎藏龙》中虚实相生的艺术美感和精致微妙的平衡艺术,叶锦添荣获奥斯卡最佳美术设计奖,也赢得了更多的机会。他很推崇张爱玲《更衣记》里的一句话:“我们个人住在个人的衣服里。”所以每次在拍戏之前,叶锦添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磨锐视线,然后通过衣服去塑造自己想要的精神状态。
叶锦添设计的衣服,对原材料和做工都有着苛刻的要求,所以完工后的衣物总是氤氲着一种特别的气场,会感染穿衣人。比如林志玲是个现代感很浓的人,但她一穿上叶锦添设计的长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去模仿古代仕女的坐姿和举止,自觉练习茶艺、书法,整个人的肢体语言都迅速发生了改变,周身涌现古典气质。所以业内盛传,叶锦添设计的服饰是有魔力的。而叶锦添则说:“通常都是人塑造衣服,由角色驾驭服饰,但这好被动,设计者不能低估自己。我的办法是给衣服注入灵魂,让它改变穿衣人。”
电视剧《大明宫词》拍摄前夕,李少红找到了叶锦添,希望他担任该剧的造型与服装指导。当时距开拍时间已经很近了,叶锦添只用了四天时间就设计出了一百套戏服,后来李少红照单全用。叶锦添感慨于这份信任,二人慢慢成了好友,开始了延续性合作。
后来李少红力邀叶锦添为《新红楼梦》设计造型,这次设计却将他卷入了舆论的旋涡。叶锦添原本着力于设计一个灵性十足的梦境,“那是在一个梦里”,但由于成本的压缩和现实的无奈,拍出来的东西完全没有呈现出原定效果,“剧组太乱了,那些女孩子几乎每个人身后都有大老板。拍到一半还有一个大肚子,我还要改衣服帮她遮掩。”《新红楼梦》成了叶锦添职业生涯中最大的遗憾,但他颇能看开:“如果不尝试新东西,国内影片就会越来越没有个性,那不是比失败更可悲?”
宽恕世界,也宽恕自己
虽然擅长为演员们设计华美的衣饰,但叶锦添所好不过黑灰两色,还十年如一日地戴一顶帽子。因为矛盾,叶锦添对什么都充满着怀疑,不相信一切所谓“正常”的东西。他乐于尝试各种艺术形式,摄影、写作、旅行……最多的时候,他曾同时创作四十多本小说,“像梦游一样书写,在文字里得到休憩”。在散文集《繁花》中,他不厌其烦地描写着自己童年时代的细碎心境,用大量笔墨形容夜空里的星光、隔壁洗手间里的肥皂味,像张爱玲一样偏爱有色辞藻,又似顾城般诗意,会抛出“灵魂在何方?白天没入黑夜”这样的句子。
在工作中,叶锦添只想做最好的,真实去呈现人性,因此多年来他都在跟自己较劲,拍古装片的时候,他会尽可能收集全面的历史碎片,然后加入自己的构想,努力游走于古典与前卫之间,变着法子“折磨”导演和演员。但也奇怪,被他“折磨”过的人,之后还会心心念念想着再与他合作。
随着阅历的增加,叶锦添的工作态度也逐步发生了改变,从最初的“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到后来的“挫锐解纷、和光同尘”,他说,每个过程都要展现出那个过程的面貌,现在不都流行说活在当下吗?如果一个50岁的人呈现出二十几岁的面貌,那是不是很奇怪?所以现在的我只想享受工作的乐趣,对环境也有了包容,环境让我做,我就认真做,尽最大可能不留遗憾;环境如果不允许我去做,那就不做,顺其自然。
2013年6月至 9月,叶锦添的个人艺术展“梦渡间”在北京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举办,展出了近两百件叶锦添的摄影、录像和装置作品。在银幕前闪着光,又在舞台、文学、艺术世界撒欢。他说不是自己要折腾出这么多发展方向,而是在找一个理想的世界,“我们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职责,我的职责就是创新。”叶锦添说,“我要做未来的东西,而不是重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