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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瓣三叶草风干了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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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燥热的风透过教室的窗口抚摸我们每一个人的脸庞和脖子,初一新开学的第一堂课大家要上台自我介绍。轮到七仔时,他肥胖的身躯从最后一排走到讲台不知道碰翻了多少桌子,他却毫发无损,清了清嗓子:“我叫油腻(刘力),刘德华的油,力大无比的腻。”接下来,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看到如此尴尬情景,他挠挠头说:“我说不清这两字,大家还是叫我七仔吧。”

这就是我后来的新同桌七仔。我从未问过他的胖是如何来的,但从第一天起我就认为七仔肯定会是我初中生活的一个影子。吃饭,上课,他都要跟着我,就连厕所也一起去,我说你丫是不是喜欢同性啊。七仔说,去去去,一边去。这句话后来成了七仔的口头禅。

我的后面坐着一位清秀的女孩,话很少,安静地上课,安静地走路,连吃饭都不会和其他女孩结成群。后来我在路上看到她时,原来她有些驼背,或是为此自卑而独处。七仔说,要不是背弯,绝对的美人胚子,我说你看上人家了。七仔说,去去去,一边去。我说,你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吗?七仔说,顾静雪,那天自我介绍时,你没看到全班男生都在盯着看嘛。

上课总是那么枯燥,课堂下永远是欢乐的天地。七仔家境殷实,每次下课以后我们都去教学楼后面的小卖部买汽水喝,在高大的香樟树下,我和七仔蹲在路边喝汽水,评论着过往的女生,这时静雪路过,我说七仔你敢不敢买瓶汽水送人家,七仔边说,去去去,一边去,这边却屁颠屁颠去买汽水了。等她回来时,静雪已经走了,七仔手握汽水说,哎,人呢,你怎么不拦住呢。我说,你笨啊,大马路上给人家姑娘喝的,人家能要吗?活该女孩讨厌你。

回到班里,我拿着七仔买的汽水,违心的对静雪说,我请你喝的。静雪看了看我,又羞涩地低下头写作业。“唉”,七仔叹口气说,汽水原来那么酸啊!我不屑道:“酸?那我再尝尝。”当我要一饮而尽时,七仔唱起了歌:“都是我的错,请你爱上我……”七仔的歌声天生五音不全,刚唱完我就喷了七仔一脸,后桌的静雪一下子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静雪笑,妩媚带着柔情。我抱歉地对七仔说:“汽水原来真的很酸。”

长时间低头学习让我开始近视,后排的我更是看不到前面的字。每次课后,数学老师都会把作业抄在黑板上,我费劲伸着脖子向前盯着看都看不清。而七仔经常数学课上睡倒,看着他流口水睡觉正酣的样子不忍心打扰,就去找静雪求助,没想她已经写完了,就递给我抄,看到如她一样清秀的字,我感叹道:“真是字如其人啊。你看我写得就不行。”静雪又笑了,那是我们的第一次交流。后来的日子,我们因此熟了,每每遇到黑板抄题我都看她的,直到成了朋友,她干脆直接帮我抄了。

一学期下来,我们成了“三人行”,吃饭,上课,回家还顺路,我们都在一起。当然,不包括上厕所。第二学期,我们的关系更加熟稔了。四月校园的天空充满躁动,按照七仔的话说现在小狗小猫都谈恋爱了。傍晚放学时,我幽幽的对静雪说,你是不是收到一封信啊。静雪矫情的白了我一眼说,谁不知道是愚人节啊,一看就是你的字,还署名是七仔。这时静雪拍了拍还在睡梦中的七仔,说,快起床啊,有人把你卖了。

我们没有回家,去了郊区的湖边。夕阳西下,晚霞像少女害羞的红扑扑的脸。七仔面朝落日,张开双臂说:每个帅哥旁边都会有一个胖子。我说,咱俩都那么胖,谁是帅哥呢?七仔接着说,其他不论,如今以帅的程度算是我吧。静雪说,你俩都那么不要脸。然后我示意七仔做出“围攻”静雪的姿势,静雪机灵,提前跑掉了。

那个时候,我开始着迷文艺,课余时间写感触、写故事,七仔是不会看的,因为我总觉得他睡眠不足。而静雪成了我的第一个读者,每每读完便啧啧称赞,我不知道是安慰我那么费劲的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字而鼓励我,还是真心觉得美好。静雪说,你哪天把我们仨的故事写写啊。你看我们多和谐,有美女,有胖子,有才子。我说,等我们以后再也不见了那天。

日子循环往复,静雪依旧给我抄题,我每次都万分感激,就时常回头看静雪,时间久了便成了惯性。一次回头正好看到静雪瞅着黑板,我看着静雪的眸子深邃动人,第一次油然而生那种奇妙的感觉,虽然经常口头上耍流氓。静雪看我回头,也同样看到我,两眸对视,青春期的躁动像被点燃,以后的日子,便发生了像风一样微妙的感觉。

和静雪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七仔有点后知后觉,但我们三的关系依然如初。青春萌动的时期似乎有做不完的事情和说不完的话,我们吃遍了老街的小吃,走遍了小城的每条曲径小道,七仔跟在我们后面,他对我与静雪之间默契的了解如同自己走路的姿势那么笨拙。我把对静雪的想象写在本子上,给静雪看,静雪看后脸上总会红扑扑的。我们不说透,不挑破,以为这样就可以一辈子。

初二开始,重新分班,七仔和静雪一班,我在隔壁班。很多时候,需要七仔帮我向静雪传话,所以一直以来我们永远是三人行。只是随着七仔的发育和成长,开始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默契。七仔每天都会去操场跑几圈,一学期下来竟然瘦了不少,个子也长高了,他开始打篮球。七仔很有天赋,三分线之外一投即中,赢得场边的女生叫声连连。

七仔不再上课睡觉流口水,据他说自己喜欢上了同班的某个女生,这女孩让他不能自禁。我调侃七仔,原来你也有生理发育啊。七仔说:“去去去,一边去。”七仔有了自己的爱好和喜欢的女孩,我们三的关系似乎渐渐疏远,不再像以前那么亲密。我继续写着和静雪的故事,偶尔也会让七仔帮着把本子给静雪带去看。

一次下课后,我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他扔给我一个本子,是那本写我和静雪故事的笔记薄,气愤的说:请你家长来。那段光阴是我最苦恼和无奈的时候,听说那个本子是隔壁班的交给班主任的,我的第一错觉便是七仔。他说喜欢一个女孩,难道就是静雪?于是,我气愤地找到七仔,来到湖边,没说话就大打出手,七仔哪里是我对手,被打之后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抹眼泪。

我与静雪不再联系,据说她转校了。七仔的生活也更加不动声色,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静雪走之前找人转交给我一本笔记本,记录了我们三的故事,里面夹了一瓣三叶草。

不再贪玩的我学习也突飞猛进,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高中三年我还时常会想起七仔和静雪,想起那时我们的故事。

高考结束以后是狂欢,有次和同学去唱歌偶遇七仔,许久不见,两人不计前嫌,七仔已是风度翩翩的帅哥。七仔说,其实那个本子是静雪在课上看的时候被班主任收了,所以才给了你们班主任。她其实没转学,自那次就退学了,正好家里穷也需要她的帮忙。

我说,你咋那么清楚。七仔“奸笑”着,静雪便向我们走来了。

原来,静雪和七仔已经结婚。我说:当时打你打的不亏啊。七仔对我耳语说:“以前喜欢的还真不是静雪。”我转身对静雪说:“七仔原来暗恋你许久啊。”七仔依旧害羞的模样,说:“去去去,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