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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音乐“逆子”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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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定一个伟大的目标,并决心实现它。

―― 歌德

曾经,他是与费翔、王洛勇并肩齐名的百老汇演员;现在,他是“中国第一部原创流行音乐剧”的导演。从百老汇到开心麻花,这个80后新秀的音乐剧之路就像一场“白日梦”。

为了这个梦,他险些与父母“势不两立”;为了这个梦,金融危机时他几乎倾家荡产;为了这个梦,他甚至当上了新东方的老师;为了这个梦,他有着太多的坚持……

不务正业

1998年的一天,正值高中毕业的朱峰看了一场改变他一生的音乐剧。这部剧,正是导致百老汇传统音乐剧体系彻底“变革”,被誉为真正美国现代音乐剧不可动摇的范本的《吉屋出租》。

那是一个关于艾滋病患者依然坚持艺术理想,最终用生命的火花点燃希望的梦想之光的故事。虽然有些悲伤,穷艺术家被房东驱逐,圣诞之夜饥寒交迫,脱衣舞娘,同性恋,瘾君子,罹患艾滋病,但是这个故事本身昂扬着明亮,吟咏的是逆境中的爱与扶持。

舞台上,演员们又唱又跳,热闹的“La Vie Boheme”之后,台上鸦雀无声……此时,朱峰第一次被深深地打动了。更让他震撼的是,这部音乐剧融合了各种现代娱乐元素,美国乡村音乐、重金属、摇滚、RAP,甚至还有少许HIP-HOP的影子。

音乐剧竟然还可以这么“玩”!那晚,朱峰激动得热泪盈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回到家后,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什么!你要去学音乐剧?这简直是胡闹!”听到儿子的决定,朱峰的父亲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直到现在,朱峰依然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多少有些“白日做梦”。谁会看了一本好书就敢想去当作家?谁又会看了一部经典电影就敢想去做导演呢?更何况在美国,音乐剧那是白人的“天下”,是一个在普通人看来遥不可即的艺术殿堂。所以朱峰的父亲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想都别想,没门儿!”

其实从小朱峰就是个数学天才,13岁随父母来到美国后,他只用了一年就学完了初中全部的数学课程,并且连跳三级。朱峰出色的成绩让他成为学校里的“奇葩”,老师无奈地对他的父母说:“峰・朱是个数学天才,学校的常规教学已经不适合他了。”

听到老师的“表扬”,朱峰的父母是又骄傲又担心。学校教不了他,只能从外面请老师给他“开小灶”。结果,朱峰更是在数学的路上一路狂飙,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数学课程也全部被他攻下,业余时间他还自修完了两年的大学计算机课程。按照他的成长轨迹,朱峰的父母一直认为儿子不是当个数学家就是计算机工程师,这才是儿子应该选择的道路。

然而,朱峰在“叛逆”方面也是一个“天才”,想法一出,便再也收不回来了。“你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就是强烈地觉得自己是为某样东西而生的,就像一种使命感?”朱峰这样问记者。

坚持梦想的路上,当然会有无数个“现实”的“拦路虎”。学费,就是其中的一个,君子尚且为了五斗米折腰。朱峰的父母为了让儿子回心转意,明确表示出不起这个钱,除非他自己有本事赚来,否则梦想在开花之前就会先死在萌芽状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想都没想便和父母打了这个赌――自己赚学费。在美国学艺术一年的学费少说也要两三万美元,对于一个美国中产阶级家庭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是他这么一个高中生,简直是痴人说梦。父母暗笑。

为了赚学费,只要是学校里面有巡演,不管是唱歌的还是跳舞的,朱峰肯定是头一个报名参加。也许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使命,上天为了让你完成它,总会让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在一次学校的歌唱比赛中,一个独唱solo让朱峰出尽了风头,拿了冠军,奖励则是一张价值他四年学费的支票!

朱峰的父母接过支票后,哑口无言。怎么办?真的让儿子去学这个“前途未卜”的专业吗?可是不同意,眼睁睁这个小子兑现了他的诺言,自己也不能食言啊。这可让父母犯了难,最后几番谈判,朱峰和父母终于达成了一致,报了北爱荷华州州立大学,主攻声乐(古典歌剧方向)。表面上父母同意了他学习音乐,但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个专业的出路主要还是当音乐老师,权衡之下,觉得还算过得去,就勉强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的是,朱峰用了两年就完成了学校的课程,并且自己擅作主张,“跳槽”到了纽约的美国音乐戏剧学院。那可是美国音乐界的最高学府之一,培养了很多百老汇的演员。对于这个“逆子”,朱峰的父亲是又生气,又无奈,“我倒要看看他能闯出什么名堂来!以后吃不上饭,不要来找我就好!”

在纽约“北漂”的朱峰,像很多成名前的演员一样,刷过盘子,当过服务员,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2002年,百老汇音乐剧《现代女郎》海选演员,上万人报名参加,朱峰也在其中。经过七八轮的筛选,朱峰和另外一个华人演员进入了最后的角逐。最终,年仅21岁的朱峰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了这个角色。

对于自己是如何被选上的,朱峰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只记得那时的自己太幸运!

“妈,这个月,你儿子我要在林肯中心演出了。” 电话中,朱峰轻描淡写的口气中充满了得意和骄傲。“什么?林肯中心!那可是全世界最大的艺术会场,你要到那里去演出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朱峰的母亲激动得差点儿蹦起来。“儿子,我们一定去,一定去!” 挂了电话,朱峰的父亲虽高兴,但仍佯装“不情愿”地说:“去什么,机票很贵的。”“儿子要成明星了,多少钱也去!”

2002年的圣诞节,豪华的林肯中心灯火通明,鲜艳的红毯在灯光的照射下让朱峰的父母眼前直发晕。当看到这个“逆子”自信地“驰骋”在百老汇的舞台上时,母亲哭了,父亲笑了。儿子的世界也许自己真的不懂了。

考验

21岁,一个对于美国人来说只意味着可以喝酒的年龄,对于朱峰,却已经完成了他人生中的最大梦想――登上百老汇的舞台。那两年,朱峰风光无限,不但成为托尼奖最佳音乐剧《现代女郎》的签约演员,还出演了《国王和我》、《西贡小姐》以及《芝加哥》等一系列百老汇的经典音乐剧。在NBC的热门剧集《法律与秩序》中,朱峰出演了一个“黑帮老大”,这让他声名大噪。就连著名钢琴家朗朗到纽约演出都邀请他做主持人。

朱峰追求音乐剧的路看似过于一帆风顺了,所以此时上天决定抛下一个障碍,来考验一下这个年轻人。作为华人,未来在百老汇的路是很窄的,因为只能参演有华人角色的剧目。虽然百老汇很养人,只要你按部就班地演,就可以轻轻松松地领着每周上千美元的薪水,这完全够朱峰过上一个美国中上层阶级的生活了。但是狮子座的他野心勃勃,完全不满足。那段时间,对于自己的出路朱峰伤透了脑筋。

一次和朋友在酒吧喝酒,朱峰说出了自己的烦恼。“你真是不知足。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富足,很安逸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朋友看不透朱峰。“如果只是过富足的生活,我当初干脆去学计算机好了。我要的不是钱,而是音乐剧这个舞台。”“那现在你实现了啊,你不是每天都在演出。”“不够。我要的是更大的舞台,一个属于我的舞台。”朱峰吞下一口酒,狠狠地说道。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朱峰客串过音乐剧《寻找唐人街》的导演,也自己开过制作公司,但都不成功。2009年,金融危机更是让他险些破产。“好好的数学你不学,非要去学什么音乐剧。好不容易混进了百老汇,又不好好当演员,非要自己当导演。这回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父母的责备虽没有说出口,但是全都写在了脸上。那段时间,朱峰灰心到了极点。

“干脆回国发展吧!”女友安慰道,“现在中国发展得很快,我相信音乐剧会有市场。” 朱峰的女友是沪上一名颇有名气的话剧演员,一次来到美国进行合作演出,与朱峰一见钟情。可是,在美国自己已经小有名气,回了国,将一无所有,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朱峰道出了自己的担心。“怎么会从零开始,你可是登上百老汇的演员啊。而且只有回去,你的音乐剧梦想才有可能实现。美国再好,华人的施展空间也是有限的。”

有了女友的鼓励,2009年年底,朱峰背起行囊回到了中国。本以为回国后可以大展拳脚,没想到却再一次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经人介绍,朱峰应聘上海话剧中心。单位领导看了看朱峰的简历,漫不经心地说:“你的经历是很出色,但是百老汇的那一套在中国行不通。我们现在只能给你提供一些小角色先试试看吧。”让我跑龙套!我可是一个曾经和费翔、王洛勇并肩齐名的百老汇演员啊,开什么玩笑!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踩在脚下的朱峰既愤怒又悲哀:“对不起,我不会接受这份工作。”

“哎,你的脾气在中国要收敛收敛,现在可不是‘海归’抢手的时代了,到处都是‘海待’!”朋友劝朱峰,“让你去跑龙套确实有点儿过分,可是你也要生活啊。哎,对了,你英语不是很好吗?可以试试去新东方当老师。”

“我回国是为了我的音乐剧,怎么能去当一个教书匠呢?”对于朋友的建议,朱峰觉得简直是在侮辱自己。“鲁迅还是个学医的人呢,但为了拯救更多的中国人,人家不也改行当了作家。只要你心中有音乐剧,早晚有一天能等到机会!”

对啊,既然我能为了音乐剧去刷盘子端碗,为什么不能去当老师呢?当天晚上,朱峰就将简历发送到了上海新东方学校综合能力部的招聘邮箱,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就这样,朱峰成为新东方一名主讲“语音去除”的老师。课上,朱峰将自己的百老汇经验融入课堂教学中,来激励学生:“你们知道,华人想登上百老汇的舞台首先要克服的困难就是‘口音’。那时为了能够登上心目中的舞台,我不惜花‘巨资’聘请了一位专为好莱坞明星纠正‘口音’的语言老师。那是一段艰苦的日子。我只能一边打工一边只靠吃汉堡、煎鸡蛋省钱攒学费。但是,那时的苦圆了我的舞台梦。口音去除,不仅仅是为了说话好听,更重要的是它是你无限接近一个文化的桥梁。”

一个人出色有时候是一种习惯。朱峰从一名综合能力部听说特训项目的老师一路挺进了上海精英中心,并成为四川北路分中心的负责人。在新东方的管理岗位上,朱峰从课时的安排到课酬的确定,再到利润率等方面,事无巨细都要认真过目,严格控制,为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这让他学到了作为一个导演所必备的素质,那就是控制能力!

虽然在新东方干得顺风顺水,但是音乐剧的梦想在朱峰的心中一直没有被磨灭,只等机会的到来。

白日梦”成真

一天,朱峰接到一个电话:“峰・朱,我们是百老汇亚洲娱乐有限公司,想在中国排演音乐剧《牡丹亭》,希望可以邀请你做我们的中方执行导演。”正是这次邀约,让朱峰找到了可以帮助自己实现音乐剧梦想的人――这部剧的中方制作人,开心麻花的创始人张晨。

在《牡丹亭》的杀青宴上,张晨和朱峰相见恨晚,越聊越投机。张晨道出了自己对中国音乐剧的期许,那是一片还未开发的“处女地”,以后肯定大有作为。“真希望可以做一部‘接地气’的音乐剧啊!”朱峰怅然。“接地气”,这正是开心麻花的“宗旨”,张晨当即抛出了“橄榄枝”。

就这样,被称为“中国第一部原创音乐剧”的《白日梦》的改编权落入了朱峰的手里。该剧故事被选择在一所电影学院展开,在一个充满机遇、无限可能的背景下,青想的跳动被无限放大,整个剧情充满了浪漫的奇幻元素。平凡女孩“白杨”在大都市奋斗生活中经历的迷茫与成长。在追寻梦想与爱情的过程中,她成了大明星,收获了成功的事业与人人向往的光鲜生活,却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

在这个后现代“接地气”的音乐剧中,朱峰将自己多年的积累挥洒其中。欧美先锋流行元素与中国流行音乐完美融合,它包含了流行、古典、爵士等多种音乐形式,除了歌曲,《白日梦》更玩转街舞、Poping、摩登舞等舞种。

2013年年初,天津滨湖剧院座无虚席。笔者从未见过气氛如此火爆的音乐剧,整个观演过程像坐了一场“过山车”――惊喜、刺激、出人意料。原来舞台可以和观众如此地贴近!朱峰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白日梦”竟然碰上了真的《白日梦》,而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实!

《白日梦》的大获成功,让朱峰第一次有了一种完成使命的感觉。当然其中还有很多的不足,不过有不足才有进步的空间,这对于艺术家来说是件好事。“我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这个螃蟹就是中国原创音乐剧。”朱峰眼中仿佛闪烁着斗士般的光芒。

朱峰说:“《白日梦》还仅仅是个开始,梦想才刚刚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