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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印象主导下的语言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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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散文文体的自觉与探索

对于一个青年作家来说,自觉的文体意识与探索,是难能可贵的。李晓君的创作与一些“新散文”的代表人物一样,大都经由诗歌转向散文创作,从而使其散文作品的审美取向,普遍追求诗性的意味与韵律。而对语辞和表达形式的讲究与雕琢,则容易导致唯美与“为艺术”的倾向。而这种诗性的内质,则非常容易达成“新散文”的作者们运用“陌生化的诗学寓意”改造散文语体的审美诉求。因此,除了很少发表那些过于张扬的创作理念与刻意追求奇巧、惊悚的表达效果以外,李晓君的创作大致可以归入有着自己明确的风格追求和审美实验的“新散文”作家当中,

当然,我的这种判定并不意味着认同“新散文”已有卓然的成绩,或者在精神主旨和表现形式上已超越五四以来的传统散文。但值得肯定的是,“新散文”群体表现出的颠覆传统散文的创作理念,追求“更加贴近自我的话语方式和个性表达方式”的创新勇气和大胆实践,正标志着散文创作领域一个个性自觉时代的到来。事实上,我以为这场以“注重散文文体的自觉探索,注重审美经验的独到发现的写法”为宗旨的“文体革命”,其实质是这个时代的散文作者日趋成熟的主体意识和日益强烈的个人表现欲求。与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新散文”作家们更多地关注思想观念与价值态度上的“革命主张”与“解放意识”不同,这些得益于上个世纪“思想解放运动”福佑的“新生代”,所以把变革的目光聚焦在“体制散文”这一承载“僵化观念”的“僵化文体”,正是锐利地从已有的文体中看到了已有的思维方式,而从已有的思维方式的审视与自觉的变革中,透视出一个人与一个时代的个性化追求。

当然,基于阅历与学识的阈限,李晓君的散文创作尚不具有气势如虹或别树一帜的先锋意识与品质。但准确地把握源于时代和个人成长的机缘,努力使自己的个性气质、学养与表现的对象形成一个格调统一的整体。一点一滴地积累和展现出自己创作中独具个性的语言机理和叙事风格。这是李晓君的创作区别于一般散文创作的一个要点。而在散文文体的自觉探索这一点上,那种接近职业画家的历练与素养,使得李晓君的散文具有浓厚的绘画意识与绘画意味。特别是对印象派画家的喜爱和对印象主义画论的了解,有了李晓君散文创作中“视觉印象主义”的借用与移植。而当绘画中的视觉印象、视点构图、明暗透视、光影色调,不经意地成为一个散文作家展示独特的主观体验和个性禀赋中的文本机理和风格要素,李晓君的散文作品便有了自成一格的艺术质地和面貌。我以为,他的散文集《时光镜像》(百花文艺出版社)中的大多数文字,与其说是写实,不如说是写意;与其说是叙事,不如说是泼墨、勾勒与塑形。而作品中无处不在的是一个画者温和、理性和唯美的目光。而为了说明这一点,本文选取李晓君的代表作品和典型意象,讨论其创作的个性缘由和态度。

二、《墓园之侧》的构图与修辞寓意

从某种意义上说,《墓园之侧》的风格和情调。可以代表李晓君创作的基本面貌。那种下意识的寻找和设置各种色调不同甚至对立的物象,将它们编织在有意味的叙事构形当中,从而形成作品意象、结构乃至语词之间的内在张力,追求作品叙事的精致有序而不杂乱生硬,自由流畅而又充满造型的质感。可以说使李晓君散文创作具有绘画的品质。

毫无疑问,《墓园之侧》这个食题中的“墓园之侧”是充满构形意味的,在有意淡化命题之外的“乡村中学”的同时,使得这个“乡村中学”之侧的那个“墓园”成为叙事的主体,而使得所有在这所“乡村中学”经历和体验到的历史与现实,便与这座“墓园”有着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内在关联。而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墓园与学校的并置,显然,不仅仅表达一种自然的空间关系,而不能不是一种“暗示”与“隐喻”。其次,作品中有关两个女生的非正常死亡的叙述。是和作者遭遇的那一幕“找上门的爱情”那样,不可避免地同时发生了。作者试图在叙事结构上回应,这人世间不断上演的爱与无爱的悲喜剧,怎能不带给人们诸多莫名的温馨与忧伤?再次,作品一开头所描写的“墓园的春天”,着重渲染墓地上的多彩与闹热,与作品结尾一再明示的那个阴冷和很快被人遗忘的亡灵之所,构成生机与死灭、热闹与孤寂的一种自然对照,而作品的叙事寓意,便自然让人去领悟。生命中那些表面的浮华和美丽,都无法抵挡世事的无常和承载生命本身的脆弱。

而这样一种叙述构成就像是一幅视觉画框中的空间造型,作者力求各要素之间,相互关联、相互对照、相互映衬,从而使整个作品气韵流畅、自然生动。既不专注于生死对决的意义以表达内心的悲情,也不渲染情爱的悸动以展示生命的美好:既不夸大墓地的阴冷与恐怖,以冲击“墓园之侧”乡村中学生活的宁静,也不过度地炫耀墓园表面的热闹,以遮蔽墓地景象本应有的死寂和阴冷。让爱情的温馨。抹平一些生命凋零后的惨痛。让旁观者的理性,提醒那些毅然决绝行为的无谓。而这种有意识地追求生命节律中的理性平衡与寻找叙事作品中的审美平衡,恰恰是李晓君所感悟到和恪守着的生命节律。而李晓君作品和个性中的内敛、隐忍、优雅、精细和理性,恐怕都与坚守这种适度中庸的精神原则,有着深切的关联。而喜欢从自然物象与日常生活各种相对立的元素中。努力寻找和表现它们各自的尊严与价值,这不仅是一种思考与表现方式,而是一种众生平等的意识与襟怀!

三、“影像,或独白”一种非干预的审美态度与视角

应该说像《墓园之侧》那样,不大喜欢正面地、仪式化地去面对和祭奠那段青涩、忧郁的青春岁月,而是喜欢选取一个侧影(或影像),一条更加诗意化的路径,去打量更加“真实的”历史与现实,这恐怕是李晓君散文创作的又一个特质。李晓君选择与生活保持适度的距离,在不介入现实的各种纷扰、纠结和远离现实逼迫的想象空间中,独自做一个现实生活冷静的观察者。不仅注重以艺术的方式表现现实,更在意以艺术的方式走进和观察现实,从而使他的散文创作有一种超然与唯美的品质。

正如作者在《时光镜像》的序言中指出的那样:“在我的散文里,‘影子’是个出现频率很高的词。……对影子的描述和迷恋,几乎构成我散文写作美学趣味的核心。”“我觉得只有影子才还原了事物的实在性。只有借助影子,事物才在黑暗中凸现出来”。而作者执意要给“影像”塑形,通过“影像”去探究生活和艺术的真实,恐怕与作者从童年开始,就喜欢在现实的场景中让自己的元神抽身离去,进入自由幻想的情景那样:“眼前的人物和物象越来越模糊,而内心的幻想则越来越生动和真实”,

而这种喜欢游离现实的想象方式,既是一种创作态度,又未尝不是一种人生态度。对于一个从童年开始。就如此真切地拥有那些令人“震惊”的现实,如此无力和懦 弱地无法直面乃至反抗现实的个体体验者来说,遁人内心自主与自由的幻想,无疑是最真实、最现实的选择。而这种试图用幻想的方式,解决现实的困顿和确证真实的自我。通过幻想来获得创造理想现实的勇气与自信,便容易成为艺术创作所以持久不衰的内在动力。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创作是作者抚慰内心和拯救自我的力量。

而选择面对“影像”的自我独自,便使李晓君的创作自然地选择了一种优雅、独处的观察与言说现实的视角,那就是“眺望”与“俯视”。于是,在李晓君的笔下,反复出现“夏日守望”、“冬天的守望者”、“窗前”、“屋顶”、“临街之窗”、“单车爱好者”、“徒步旅行家”等叙事主题,而在这些充满观望、观察、审视、辨析的语境中,“阳台”与“孤独的骑行人”则是两个具有典型意味的属于李晓君的经典意象。“阳台”既是伸向现实的一个触角,同时,也是能够保持一定距离“俯视”生活现实的一个优雅的姿态。“阳台”是作者在内心构造出的,既接近现实又保持适度距离,那个让李晓君“迷恋”的观察与表现的视角,而作者一再心仪的“孤独的骑行”状态,则使得那种静态和相对固定的视角,获得自由流动、无拘无束的感觉印象,这样既接近现实又不被现实裹挟而去,同样是符合作者的艺术个性与趣味的。所以,“阳台”绝不是在现实面前,供别人审视的窗口,而“孤独的骑行人”同样不是简单的“平民姿态”与矫情,而是接近作者生命本真的感觉和表现的姿态。“我不喜欢对生活进行仿真性描写的散文,但与生活完全没有联系和勾结的散文,我也觉得很可疑。我不喜欢就像一棵树站在大地一样这么绝对的散文。我不喜欢站立的、坚挺、岿然不动的、有一说一的、焦点透视的散文。我喜欢一种卧姿的、平展的、流动的、过程的、散点透视的、方向未定的散文。”(《时光镜像》序言)而这便是作者贯彻在艺术实践中的,自觉地面对和表现现实的姿态:适度而又雅致。

四、“夜晚的戏剧”与散文的色调

如果说作为一个观察者,作者喜欢不动声色,努力成为一个自由而又隐形的观察者的话,那么“夜晚”就是作者最理想的观察平台。而李晓君所以如此喜欢“夜晚”“夜访”,描写夜色中的“月亮”、“夜晚的石头”,甚至喜欢夜色苍茫中的“屋顶”,进而将他另一个散文集命名为《夜晚的戏剧》,除了安静、独处、沉思,不喜欢打扰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打扰的个性,喜欢那种“不想惊扰和改变什么,一切像一阵风吹过一般的归于无形”的审美情趣以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无疑是作者对“夜晚”这个生命存在的巨大而无边际的背景,有着自己深切的领悟。而这种色调体验,不仅是表现在作品中的视觉意味,而且更是融汇其间的个性素养和精神品质。似乎,对于李晓君来说,只有在夜色中,才能如此自由地出入对象世界和人的内心世界,才能如此平等地淹没了各种差别、对立与紧张:才能使人如此真切而绝望地领略生命的脆弱和无奈,也如此和谐地制造了香浓温馨和满足的氛围。特别可贵的是作者写出了阴暗、凄冷的夜色中本应有的亮色。因此,在李晓君的笔下,“夜色”便成为一切生命温暖如初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