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我的婚姻“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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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专毕业那年，我刚好19岁。带着对大千世界的向往，我只身跑到深圳闯荡，过起了自由自在的打工生活。几年后，我开始感觉到身在异乡的孤独，没有亲人也没有爱情陪伴的日子，变得有些苍白和乏味。尽管我刻意追求了很久，却终没有与爱神邂逅。每每回家，看着我形单影只的样子，父母似乎比我还焦急，他们开始按捺不住了，张罗着为我相亲。如今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我讨厌这种方式，讨厌“媒人”这字眼，我一直固执地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缔结不出真正的爱情的。可父母并不理会我的心思，很快就在乡下为我订了一门亲事。我再回家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个叫金秀的姑娘忙里忙外的身影，她为我做这做那，俨然一家人。日子久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便都知道我订亲了，有了个“守株待兔”的未婚妻。

可我觉得我们之不可能产生爱情，依旧孤独之余，内心时时被焦虑笼罩，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与金秀的关系。老母亲看出了我对金秀的冷落，流着眼泪说：“儿啊，你这样对金秀，是拿剪刀戳老妈的心啊!当年老妈也是这样走进黄家大门的，我和你父亲不也过得挺好吗?”为了不让体弱多病的母亲伤心绝望，我只好委屈自己，顺从了父母的安排，于1998年的秋天无条件地将金秀娶回了家。洞房花烛夜，我没有一点儿兴奋的感觉，只觉得心里塞满了莫名的惆怅与失落。我喝了个酩酊大醉，吐了一地污秽，然后便“呼呼”大睡。金秀却一夜未眠，流着泪一直守在我身旁。

婚假还没有完，我就匆匆赶回了深圳，并以深圳房子贵、两人都去花销太大为理由，将金秀留在了乡下老家，而我只是每月回去一次。每次回去，心里都很别扭，有时还会闹出一些不愉快。因此，我们时常吵架，我的斥责伴着金秀的低泣，成了婚后的主旋律。有几次吵到激烈处，我就提出离婚。金秀听了便扑到我怀里，抱着我大哭，说什么也不同意离婚。女人的眼泪是有力的，无奈之下，我一次次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性生活变得异常糟糕。因为没有激情没有爱，它成为植树节一样的义务劳动，就像装好了程序的电脑主机，刻板地按照输入的命令运行。每月一次的夫妻聚首，金秀总是流露出渴望和期盼，我却充满了厌倦和疲惫。为了减少在家里的不愉快和夜晚来临后的无奈，我只好减少回家的次数。因为我的消沉，我们的婚姻很快便濒临死亡的边缘，而我每次提出离婚，又都被金秀的眼泪挡了回去。

2000年4月，儿子出生了。小生命的降临，使我们眼看就要枯萎的婚姻之树长出了一片新叶，我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哀。依旧是每月回家一次，依旧是对金秀乞求加讨好的眼神视而不见，依旧任由自己的坏情绪跑野马……

转眼间，和金秀在一起生活6个年头了。6年光阴，把金秀由一个单纯的女孩雕琢成了一个满面凄苦且心事重重的怨妇。我也在变，变得玩世不恭加愤世嫉俗。后来，我终于萌生了在婚外找寻爱情的念头，甚至觉得如果再继续守着这份不幸的婚姻，这一生也太亏了。于是，我开始用搜寻猎物一样的眼光扫视身边的女人，我还上网聊天，希望能找到一位知心的网友而来一场生死恋。不幸的是，或许因为在没有爱情的婚姻中窒息得太久了，面对形形的女人，我竟然丝毫没有动心的感觉。这让我感到悲哀而绝望：我还年轻，难道竟失去了爱的能力?

去年的中秋节，我没有回家，一个人在深圳的大街上溜达到月亮高照。巨大的孤独感使我不愿回到住处，于是，信步走进一家情侣网吧，心中揣着一种莫名的期待。网吧里灯光昏暗，每个座位都被封闭成一个包厢，隐约可见一些通过网络结识不久的男女依偎着，做着亲昵的举动。我找了一个空座坐下来，打开电脑，马上便有一个名为“爱你没商量”的女网友跟我热情地聊了起来。聊的话题不乏激情，加上隔壁包厢一对男女忘情的嬉笑，我感觉热血在一点点儿地往上涌。这时，“爱你没商量”说：“你在哪里上网?”我马上告诉她所在网吧的地址和座位号码。“爱你没商量”高兴地说：“你别走，我马上就来!”没过多久，一个妩媚的女人悄悄地进了我的包厢，坐到我身旁。昏暗的灯光下，我端详着这位妩媚性感的女人，心一直在颤抖。她靠了过来，而且放肆地把手搭在我的膝盖上抚摸着……我心里有过挣扎，可是，耳边不断传来女人娇媚的声音，就像助燃剂一样，使我轻易地突破了理智和道德的防线，彻底放纵了本性。那一晚，我把那个女人带回住处。尽管已是过来人，可在那个女人面前我竟笨拙得像个孩子。在新奇和刺激中，我忘记了家里的金秀和孩子，度过了今生最黑暗的一个中秋之夜……

当清晨的阳光洒进屋里，我睁开双眼，清晰地记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回望枕边，那个激情女人已经没了踪影。再环视屋内，竟是一片狼藉，所有的抽屉都打开了，地上横七竖八地扔着一些衣服，放在枕边的手机和抽屉里的几百元钱不翼而飞了。忙乱愤怒之余，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啊？昨晚的堕落和迷失，很多细节都不敢回想。原本是为了寻找心理平衡，可不仅没有找到一点儿平衡后的宁静，更没找到宣泄后的快意，负罪感把自己的心灵世界搅得混乱不堪。

强烈的羞愧感使我面对金秀的时候，竟没有了往日的不耐烦。相反，我带着弥补过错的心理，开始试着关心金秀，并试着对这个家付出自己的感情。没想到，我的一点点儿微小的变化，带给金秀的却是巨大的惊喜，继而反馈给我的是更深厚的依恋和关爱。

我感动了，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清理自己，也客观地审视我和金秀的结合以及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第一次发现，结婚6年了，金秀在承受着屈辱的同时，对我的爱丝毫未减，痴心守候着这份婚姻，苦苦地维系着这个家庭。而我竟对此熟视无睹，不仅肆意伤害她，也像个混世魔王一样伤害我们的婚姻和家庭。

那团黑色的记忆让我无地自容，它驱使我加倍善待金秀，善待婚姻和家庭，而金秀回报给我的，依然是带有感激的爱。每当深夜醒来，看着依偎在怀中孩子般熟睡的金秀，我的思绪总是控制不住地要飘回到那个迷乱的中秋之夜。那一夜让我困惑迷失，却意外地让我找到了回家的路，找到了打开家门的钥匙。

重新打量这个家，它是多么温暖多么美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