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帮“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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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三环路，车来车往。西城的公主坟，是个交通枢纽。每天早上，公交车站都挤满了人。有些人手上还举着温热的早点，一边候车，一边囫囵吞下。十几个公交站牌，沿三环路连成一条直线，这条线平行后退十几米，是几处鸡蛋灌饼、烧饼夹里脊、山东大煎饼的早点摊位。各摊位一字排开，像是特设的后勤补给站，专为准备挤车的人们提供能量。

入冬一个月了，今天的天最冷。伴随每一次呼吸，都有浓浓的呵气自口中升腾而起，人便被罩入到白雾之中。候在站牌旁，我不停搓着双手，依然抵不住寒风的侵袭。隔一阵，全身就不禁打个寒战。无意间扭转身子，发觉身后提供“能量补给”的阵列中，今天新增了一个“鸡蛋灌饼”摊位。

摊主是位中年妇女，初来乍到，她的眼神中不时闪过一丝胆怯，嘴巴数度张开，却每次张到一半便收拢回去，终究未能叫卖出声音来。有人经过她的摊位，驻足，瞥一眼，又匆匆走开了。女人的脸，渐渐被冻成了酱紫色，可她的生意，却始终没能开张。不免有些恻隐之心，很想移步上前，掏钱买她两个“鸡蛋灌饼”。可是，如果恰在这个当口，公交车偏偏进站了，又该如何是好呢？

心中犯着踌躇，我的脚下尚未挪动，一个年轻小伙子走了过去。只不过，他也像是之前的人一样，视线只与女摊主短暂交会，便转向了旁边相隔四五米远的另一个摊位。靠近后，利落地掏出钱包，冲那位看上去四十出头的男摊主说：“来俩‘灌饼’，多放辣椒。”大清早，天儿又冷，这个摊位的生意，实际也不怎么好。可是，面对主动上前的顾客，男摊主脸上堆满笑意，却对小伙子说：“照顾一下我老乡的生意吧。”说着伸出手，朝旁边摊位轻轻一指，“半天没开张，您买她的吧！”小伙子听罢微微一愣，很快又忍不住笑了：“老乡照顾老乡，那好吧。”扭转身，他几步回到女摊主的摊位前，“来俩‘灌饼’，多放辣椒。”

身边发生的一切，都被女摊主看在了眼里。脸上布满感激，她先瞅瞅男摊主，接着手上滚动擀面棍，开始用力擀面。一个坚硬的面团，瞬间成了一张薄饼。将薄饼放到灶上煎烙，她扭转头，再瞅瞅男摊主，嘴巴张开，这回没有收拢回去，而是冲着男摊主问：“老乡？你怎么知道和我是老乡？”男摊主摆摆手，不说话，却笑了，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啊？你们原来不认识呐？”小伙子脱口而出。接着转动脖颈，一番左顾右盼，仿佛明白了原委，“对，是老乡，我也是外地人，在北京，咱们都是老乡啊！”

候车的人群，此刻起了一阵骚动。等候多时的公交车，终于慢腾腾地进站了。我想了想，并未随着人流向前涌去。再等等吧，人太多。即便可以上车，恐怕也会被挤成一张相片。况且，等下一辆车，正好也能买两个“鸡蛋灌饼”来吃。两个饼，6块钱，不算多，却也能帮帮这个女人，这个刚来到北京讨生计的“老乡”。

（摘自《大连晚报》 图/王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