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字幕翻译要不要本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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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全球电影市场的跨文化传播和国内观众对进口电影的消费需求客观上促进了电影字幕翻译的发展。曾在引进片中大受欢迎的“本土化翻译”，为何在《马达加斯加3》上映之后受到网友、媒体的热议呢？归化和异化之选是要受到制约的：归化过头，会抹杀源语的民族色彩，让人产生错觉；异化过头，会产生陌生感和疏离感。电影字幕的本土化翻译要充分考虑剧本的场景、受众的主体和影片的主题等的需要进行适度处理。
[关键词] 电影字幕；本土化翻译；《功夫熊猫1》；《马达加斯加3》
翻译的归化和异化概念是由美国翻译理论家Lawrence Venuti （2009）提出的。归化指的是以目的语文化为归宿，译者向目的语读者靠拢，让译语尽量符合目的语的文化价值和表达习惯，如“New bloom sweeps clean”，归化翻译为“新官上任三把火”而非“新扫把扫得干净”；异化则以源语文化为归宿，译者向作者靠拢，译文体现源语中的异域文本语言风格和文化差异，如pizza（比萨）。简单说，归化即“本土化”，而异化是使“异质”在目的语中得到凸显和传播。本土化的翻译常被分为方言、流行用语、人名、文化以及谚语等五大类，且最常出现在喜剧、黑色幽默的电影以及黑帮电影之中，又以喜剧片出现本土化翻译的次数最多。
本文以《功夫熊猫1》（即《功1》）和《马达加斯加3》（即《马3》）为例，讨论为何观众对这两部动画大片字幕的“本土化”翻译有着截然不同的评判，试图回答“电影字幕翻译究竟要不要采用本土化翻译”这个问题。
一、《功1》的本土化翻译举例
《功1》是由美国梦工厂出品以中国功夫为主题的动作喜剧动画电影。该片以中国古代为背景，其景观、布景、服装乃至食物均充满中国元素，主要讲述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立志成为武林高手的故事。
电影字幕翻译中有许多本土化趋势：
（1）网络词汇
① When I was young and crazy.当我还是愤青的时候。
② I am such a big fan.我就是一个超级粉丝啊。
（2）流行用语
③ Believe me citizens， you have not seen anything yet.村民们，我说啊，真正的好戏在后头呢。
④ You picking on my friends？Get ready to fell the thunder.你找我拜把子的麻烦？要你好看。
（3）方言俗语
⑤ Forgive us， Master.We have failed you.师父， 恕我们无能，令你老人家失望了。
⑥ And make him suffer for it.然后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4）中国文化元素
⑦ It was developed by Master Wushi in the 3rd dynasty.五溪大师在周朝时发明的。
⑧ He travelled the land in search of worthy foes.他浪迹江湖，一路行侠仗义。
（5）谚语
⑨ Master Wugui： yesterday is a history， tomorrow is a mystery.But today is a gift.That is why it is called “present”.昨日之日不可留，明日之日未可知。今日之日胜现金，那就是为什么叫做“现今”了。
（6）口语化
⑩ Po， what are you doing？阿宝，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B11 This is really good.
No， come on.You try my dad’s secret ingredient soup.He actually knows the secret ingredient.
味道真是好极了！这算什么呀！你们应该尝尝我老爸的秘方鲜汤。那是祖传秘方！
二、《马3》的本土化翻译举例
《马3》也是美国梦工厂出品的动画片，讲述狮子、斑马、长颈鹿和河马四个好友，在非洲游荡了一圈之后，开始怀念起了纽约的生活。在一个超级反派，视所有小动物为眼中钉的杀手级动物监管长的追捕下，不得已装扮成马戏团动物，借机登上回到美国的火车的故事。
电影字幕翻译中有许多本土化趋势：
（1）中国人名的使用：小沈阳、赵本山、麻辣凤姐、周杰伦等。
B12 I am afraid that you will take me as a kind of authority.你不要把我当成大明星周杰伦。（而不是翻译成“你不要把我当成马戏团高层”。）
B13 河马想和斑马表演双人舞，说：“We can put on a dancing performance together”。 我们做个夫妻档，像小沈阳一样，上《星光大道》。
（2）网络流行语的使用
B14 斑马在马戏团遇到一群小狗，说：“To this world， you are lovely.”世界这么乱，装萌给谁看。
B15 众人认为马戏团已经过时了，海狮说：“They take no interest in circus！” 人们都去看车模了。
（3）中国元素的添加：如房价软着陆、瘦肉精、地沟油等。
三、本土化翻译的酌情采用
虽然两影片的字幕翻译中都使用了本土化的翻译策略，但受到网友们的评价却截然不同。《功1》的本土化翻译使其诙谐幽默程度毫不逊色于英文原版片，贴切地传达了当时语境条件下的人际关系，使观众们毫无隔阂地接受译者传递的信息，但《马3》于2012年6月8日在中国内地上映后，众多网友认为是“出众的3D效果，伤不起的中文配音”“外国片翻译本土化，流行语配音满天飞”，观众们觉得“顿时石化，迅速崩溃”。究其原因，我们认为本土化翻译应当酌情采用：
（一）剧本的场景
《功1》的创作是以中国传统功夫为题材的动画电影，到处闪烁着丰富的中国元素。故事的背景是一个高度浓缩的名叫和平谷的地方。这里有平凡普通的三教九流的民众，也有高人一筹备受尊崇的龟仙人，还有象征国家权力的暴力机关——监狱及其装备精良的士兵。这一切都在华丽动画的包裹下，体现的是对中国文化、政治、历史最深刻的暗喻。而《马3》呈现给观众的却是异国风情的场景：从罗马到伦敦，从伦敦到纽约，途中有激情火爆的飙车作战，有金碧辉煌的马戏会演。还有异域风情的角色：美国的狮子，非洲的斑马，意大利的海狮，俄罗斯的老虎等。狮子的角色像美国队长，古典主义美男子，以形象和思想占据领导地位，观念很老套。企鹅特工队则像钢铁侠，头脑发达的拜金资本家，掌握大量高科技机械，协作战斗力超强。这里的动物之间关系融洽，狮子和豹搞暧昧，老鼠和熊有爱情，河马重新认识了青梅竹马的长颈鹿，海狮和斑马也很有情意。“impossible” 作为这部动画片的核心主题，也有很大优势，动画演员们被车碾、被炸弹轰，坠机，被暴力殴打，但他们是不死的。该片无疑刻画的是非中国元素的。
因此在有中国元素的字幕翻译中出现本土化翻译的接受度肯定高于纯异国风情的。这就是为什么在《马3》中观众们深感“跳戏”的原因之一，难怪资深电影发行人左仁刚直言不讳：“有点像吃饭吃出个虫子来，不添彩反添乱，是哗众取宠。”
（二）受众的主体
据《动画艺术辞典》，动画片也称卡通片，是动画片、剪纸片、木偶片和折纸片等类影片的总称。它以绘画等造型艺术作为人物造型和环境空间造型的主要手段，运用夸张、神似、变形的手法，借助幻想、想象和象征，反映人们的生活、理想和愿望，是一种高度假定性的电影艺术。它自诞生之日起至今已有百年历史，以人文关怀的彰显、纯真世界的营造、天马行空的想象、细腻情感的描述、人生价值的体现吸引着少年儿童，甚至是一切具有童心的成年人。难怪《动漫世界》栏目主创赵颖新不认为动画片只是给孩子看的，而认为是给一切有童心的人看的。
因此，好的动画片是老少皆宜的，但受众的主体是儿童。优秀的动画片使小观众们在笑声中、泪水中、紧张中、松弛中、思索中、叹息中、新奇中、幻觉中不断地认识世界、感知世界、学习知识、习得语言。由于时代的变化，现今的小观众们大都在幼儿时期就开始接触英语。美国梦工厂的动画片是小观众们进行“浸入式”英语学习的真实语料。通过电影特定的情节，学习和巩固英语语音、词汇、句型，体验不同的思维和文化。适度得体的本土化翻译自然可以让目的语文化和母语文化最大限度地对等起来。《马3》中太多的诸如“小沈阳”“周杰伦”等人名的增译，别说是那些小观众，就是成年人，在现今常看外语片、全球化的今天，文化隔阂也许早就不存在之际，难怪有人会觉得这种中国式的标签太“土”了。
（三）影片的主题
好莱坞动画贯彻的是美国的价值观、种族理念和梦想第一原则。动画老祖迪斯尼的宗旨简单直白：“迪斯尼给人们带来欢乐。”《功1》被认为是“东方文化的一种图解”。（黄晓军，2009）中国功夫，中国建筑，整个场面满是浓浓的传统中国元素。如果不是因为它的语言和它特有的美式幽默，你真的很难相信这是外国人拍的！而且难得的是，这部片子是一个中国元素包装的励志故事，一个笨熊猫偶然得到机会担当救世主的角色，练成武功打败了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打倒的对手。片中熊猫阿宝跟反派角色残豹形成鲜明对照。熊猫无心成为“神龙大侠”，却得到神龙秘籍，但发现秘籍是一片空白。残豹天生是练武奇才，却一心为争夺秘籍而丧失了自我。最后熊猫顿悟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秘籍，找到自我方能达到最高境界。这颇具立地成佛的禅宗哲理。因此该片的主题也就在于生活的真谛就像做面条，根本没有什么秘方，你只要相信自己做得很特别，就行了。
《马3》却有两个埋得不浅的伤的主题。一是人的动物化和动物人性化的对立，二是享受蜗居的安逸，还是追寻世界的精彩？其实动物们最初的理想只是单纯地想回家而已！有数不清的方式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却盲目选择了这陌生又搞怪的一场冒险，并且最后因爱上这种生活而抛弃了那个最初的梦。但是该片却让人看得很开心，小观众们尤其对影片中的大段大段的快动作场景，黑暗背景中绽放的各种绚丽色彩交相辉映，仿佛醉入了梦幻般的童话场景；即使是成年人看了，也觉得某些时刻似乎回归到一种不管不顾、闭着眼睛去冲动的童真状态。因此，面对这样的主题陡然增译出如“房价软着陆”“瘦肉精”“地沟油”“麻辣凤姐”这样煞风景的语词，这些为字幕加入本地化特色的“二次创作”式翻译，不仅与影片的主题是格格不入的，而且这些词汇并不一定被小观众们理解，只会“雷人”！
四、结 语
因此，恰当使用本土化翻译策略的确会给译文增色不少，会让喜剧“笑”果特别明显或是让观众深刻感受到片中人物的情绪。然而，不考虑具体情境，任意置换掌故，效果就会适得其反。本土化的翻译就好像烹饪时的盐巴，烹煮食物时适量适度添加可提升及带出食物的美味，但若是添加过量不但毁了菜肴，还让人吃起来不舒服，更重要的是，还掩盖了食材本身的味道了。
[参考文献]
[1] 黄晓军.《功夫熊猫》：东方文化的一种轻松图解[J].电影文学，2009 （07）.
[2] Lawrence Venuti.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ing Press，2009.
[作者简介] 徐亚丽（1973— ），女，湖北恩施人，硕士，湖北民族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