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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肖恩的黑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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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只有12岁,所以当他被叫到起居室的电视前观看犯罪现场直播时,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总是想知道你的父亲长什么样子吗?“史蒂文森的母亲,詹妮丝・波普斯对他的儿子说:”你看,那就是你的父亲,他就在那儿。”

肖恩・史蒂文森靠近了电视屏幕,他想更仔细地看看他的父亲达瑞尔・史蒂文森,但是图像消失得太快了。

刚上小学六年级的史蒂文森并不知道警察在那天已经逮捕了他的父亲,理由是谋杀――老史蒂文森勒死了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德肖恩的奶奶。但是,德肖恩说他强烈的意识到,那段电视影像可能是他最近距离看到他的亲生父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

十几年之后的今天,蒂文森回忆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的父亲,那悲伤的画面总是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知道有许多的接近。NBA球员都是在没有父亲的情况下成长起来的,所以我从不和别人谈论我父亲的事。你肯定也时常会听到关于NBA球员成长

经历的故事,我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会奋斗到今天,这些经历也将会伴随我去勇敢地面对未来。”

A

曾经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学生:他可以在篮筐上跳舞,并赢得州扣篮大赛的冠军,他在NBA选秀前的名气几乎可以和科比、“小皇帝”相提并论。但一次严重损害其爆发力的膝盖手术差点毁了他,在克服了“期望过高”,“被高估”等批判后,如今28岁的史蒂文森成为了华盛顿奇才队中一名称职的角色球员。

他的确不是奇才队中最出色的,但他却是最有斗志也是最有激情的。本赛季史蒂文森的状态受伤病的影响一直不是很好,尤其是三分球命中率,从上赛季的38.3%直降至现在的27.1%,投篮命中率只有31%,甚至就连罚球命中率都降到了50%左右,加入了奥尼尔和大本等人的行列。如此差劲的状态让史蒂文森十分自责,他告诉教练还是把他放在替补席上对球队更有利。奇才队主教练塔普斯科特对史蒂文森的无私行为十分赞赏,要知道他保持着联盟现役球员第二长的连续首发纪录,他牺牲自己创纪录的机会完全是为了球队着想。诚然,假若换做新秀赛季的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史蒂文森已经成长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了。“有时候你要为了球队的利益低下你高昂的头。”他说。

这是史蒂文森的蜕变――从一个19岁进盟的菜鸟到成为有价值的NBA球员。在这个变化过程中,史蒂文森也不再对父亲的事讳莫如深,他现在终于第一次公开谈论他父亲卷入的那场悲剧。他父亲和他一样,也曾在位于加利福尼亚中部的一个自治区,伊斯顿农场社区的华盛顿联合高中就读,也曾在学校的长廊里漫步。

“那是我经历的一部分。”史蒂文森说。专横独断的行为似乎已经成了他个性的标签之一,比如他认为詹姆斯是被过分高估。去年的季后赛上他与詹姆斯“舌战”曾引起不小的风波,而史蒂文森也引发了众怒,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作为一个大嘴巴的角色球员,德肖恩很容易动怒,但他似乎并不反感别人给他钉上这样的标签。

“如果你没有遇到我,我可能还是原来的那个我,说大话,吹牛皮,但现在我已经不走这条路。”史蒂文森说。“人们会理解我,并最终喜欢上我。他们知道我经历了很多,如果其他人都能和我有相同的经历,他们不会达到我现在的成就。”

在高中时史蒂文森1.96米的身高以及过人的运动能力简直是天赐。他能沉着地在三分线外发炮,也可以防守住任何球员,并能在任何球员头上扣篮。在2000年3月举行的全美高中明星赛上,他不仅赢得了扣篮冠军,并且还是最佳球员。但史蒂文森的SAT考试(美国高考)分数从高二时的450分一下子涨到了1150分的事情,让美国教育考试处起了疑心,他们控告史蒂文森找人替考。尽管史蒂文森一再声称是他本人参加的考试,可他梦想上大学打比赛的计划还是泡汤了。

B

2000年,史蒂文森参加了NBA选秀,他在首轮第23顺位被犹他爵士队选中。从此,他开始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漂泊。

第一是和NBA球队签订一份合同。在打破加利福尼亚州高中得分纪录之后,史蒂文森成为了密西西比河以西第一个从高中直接跳入顶级联盟的球员。当时爵士是一支由卡尔・马龙和斯托克顿率领的球队,遗憾的是主教练是杰里斯隆,这是一个不会给菜鸟太多机会的教练。第一个赛季,史蒂文森仅能在场均7.3分钟的上场时间里得到2.2分。

第二是和史蒂文森一起长大的小朋友们,他们等着这位百万富翁朋友从NBA回来与他们“有福同享”。他们记得他是从那个被果树林围着的运动馆出道的,在那里没有人可以防得住这位来自华盛顿联盟黑豹队的德肖恩史蒂文森。

在菜鸟赛季结束之后,他回到了弗雷斯诺,回到了从前的生活,可这个决定几乎让他丢掉了饭碗。

一个朋友某天晚上给史蒂文森打来电话,约他在某酒店的房间见面,他被告知在那里将会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见面。“我还只是个孩子,但是我并没有拒绝。”史蒂文森说,“其实我听过不少这类的事,有球员禁不住朋友的诱导最终落了个不好的下场,但我还是去了。”

没过几周,史蒂文森就因为和一个14岁的女孩发生性关系而受到罪指控。那个女孩说:“他看起来不过20岁的样子,两个他前高中的队友带着我和另外一个15岁的女孩到了酒店,几个人一起。喝了一瓶白兰地,喝醉后自愿发生了性关系。”史蒂文森并没有质疑自愿发生关系这一说法,但他却辩称女孩是自己带酒来的。

在了解到那女孩的真实年龄后,史蒂文森去找了女孩的母亲,请求她的谅解。“我告诉她自己当时并不知道她女儿的年龄,我对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抱歉。”史蒂文森说,“我对她说你怎么对我都行,但是我真的没有你的女儿。”在这之后不久,女孩的母亲给史蒂文森打了电话,并秘密录下了对话内容,这直接导致史蒂文森被,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幸运的是,他原本要面临三年的监禁,但是指控方把他的行为定为品行不端,最后史蒂文森被判罚100小时的社区服务,两年的缓刑,以及1100美元的罚款。

“那之后的头两年,人们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什么也不说。”史蒂文森说,“当时的我经常对自己说‘该死的,怎么会这样’。我很坚强,从来没为那事哭过,我知道我做的一切,我确实不知道她多大了。对这事我感觉很后悔,但我只是个孩子,交了一些我本不应该交往的朋友,并做了一些坏决定。在那事发生后的头几年,我曾想试图改变别人对我的想法,但我留给他们的印象似乎已经根深蒂固了,无论在哪里,我几乎都是他们眼中的不良分子。”约翰・佩斯特维奇――是德肖恩的爸爸达瑞尔・史蒂文森的前教练,同时也是德肖恩在校期间的校长,他也许是最了解这对父子的几个人之一了。“我记得老史蒂文森年轻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佩斯特维奇说,“但他后来发生的一切跟高中时我所认识的那个达瑞尔完全不相符,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他变

成这样。

达瑞尔那时候是黑豹队的跑卫,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在NFL效力,同时他也是校篮球队的后卫,一个矮小细瘦版的德肖恩。达瑞尔和詹妮丝在华盛顿联盟高中相遇,詹妮丝19岁的时候为达瑞尔生了第一个孩子,时间是1981年4月3日。达瑞尔没有参加毕业典礼,因为那时他已经退学三周了,所幸他最终找到了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他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是在小史蒂文森出生六周后。”詹妮丝说,“那一天也是我永久地抛弃达瑞尔的日子。他好几周前就开始打我,双方家长介入后有了短暂的安宁,但他很快就回到了原来的暴力状态。我意识到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可能会被打死。”

达瑞尔的暴力行为并不仅仅体现于此,这一点从弗雷斯诺地区法院记录在案的事件就可以看出。1983年,也就是德肖恩出生后两年,达瑞尔在州教养所被关了好几个月。因为没有工作,在签订孩子的抚养协议后,他从没给过詹妮丝一分钱。而且,达瑞尔还曾在弗雷斯诺的河谷医疗中心急性精神病科住院过一段时间。1984,在他和另一名男子抢劫了一家加油站之后,他的母亲,克拉拉请求法官保释她这个最小的儿子,她说她的儿子极其后悔,她从不认为他会再犯罪。1985年,出院后的达瑞尔又以诱拐妇女的罪名被拘留监禁,直到1992年秋才被有条件释放,他的母亲在他被释放出狱的当天还去接了他。

1993年7月3日,达瑞尔因为钱的原因和他的母亲起了争执,并掐死了自己的母亲。当时他正准备开着母亲的车离开,警方在鸣枪示警后将他逮捕,从他身上搜到了可卡因。据给达瑞尔检查的医生透露,这家伙的思维十分混乱,因此最终法庭裁定他为无行为能力的人,并将他送进医院治疗。两年后,达瑞尔承认犯有二级谋杀罪,他被判处了15年的有期徒刑。

对德肖恩来说,残忍的父亲不在身边也许对他的成长倒是件好事,尽管他失去了父爱,但也避免了很多麻烦。

1994年的春天,位于弗雷斯诺东南的阿耶尔小学的球场上,比赛在热闹地进行着。孩子们玩得很开心。一个后来成为史蒂文森在高中篮球队队友的男孩突然对他说:“就是你的父亲杀了你的奶奶。”小史蒂文森听了之后愣住了,“我无法答复什么。”他回忆道,“我能说什么呢?”德肖恩回忆起了一年前他的母亲和继父陪他一起去看奶奶火化的场景,他记得自己一直待在殡仪馆的后面,害怕接近那打开了的骨灰盒。当时他并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会死,也不知道是谁干的,直到一起打球的玩伴说出那句话。

“是的,这是真的。”詹妮丝对儿子说,“那些孩子的父母真是不应该对自己的孩子说这些,但是――德肖恩,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就是史蒂文森与他的母亲关于父亲的所有谈话。詹妮丝没有对儿子讲述老史蒂文森的种种不是,同样也没有把达瑞尔在狱中写给儿子的信拿给德肖恩看。“我不想告诉德肖恩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也从没问起过。”詹妮丝说。

1999年,36岁的达瑞尔・史蒂文森因肺癌在监狱中去世,这一年是他儿子参加NBA选秀的前一年。他死的时候也带走了一个秘密,虽然在法庭记录里曾提到过,但是直到现在,德肖恩也不知道。

他父亲在自己的胸口上刺了一个单词:DeShawn。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史蒂文森说,“直到今天我都没有看清过他的样子,并不是我曾经错过了他,而是因为我的生活中几乎就没有这个人。尽管他做了坏事,尽管他是个很疯狂的家伙,但我一直希望能够见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