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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价高手 购物在巴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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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定花色后,开始杀价课程。她说两条布8万元,男友照旅游书从30%杀起的指示,下巴一抹,两条布3万元……

蓝的、红的、黄的、白的,张牙舞爪的花色,挂在一匹匹布上招摇。

短短5天的巴厘岛之旅,我和男友对杀价这桩不可避免之当地乐趣,从不惯到喜欢,从笨拙到熟练。意想不到,杀价的故事却成为此行最精彩的回忆之一。

头一天到印尼最古老的古迹Gunung Kawi巨大石窟,寺门外路旁两边一家挨一家都是沙笼店,蓝的、红的、黄的、白的,张牙舞爪的花色,挂在一匹匹布上招摇。

我们骑着摩托车左右张望,还不知严重性地指指点点,马上成为店家的标靶。肤色黝黑、笑着露出白色牙齿的太太们,肩上手上挂满了沙笼,纷纷从阴凉的店内,来到亮晃晃的阳光下,一边高举着手,喊着:“Ten thousand!ten thousand!”一条布1万,不要吓到,1万印尼盾,以当时的汇率,相当于新台币50元不到。

芳心大悦之下,下了车,大家立刻围上。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子拉着男友,另一个眼神桃花的太太拉着我。许多娘子军包围我们,像橄榄球赛中球员对顶包围可怜的球。每个人口中都说:“Moreinside, just looking.”好不容易选定一家进攻,这时候1万元的布原来只有最短最俗的那几条。“可是其它店还是继续喊着1万元呀!”我不解地说,老板娘很好心的样子说:“Kidding, they just kidding.”价钱原来可以开玩笑。

选定花色后,开始杀价课程。她说两条布8万元,男友照旅游书从30%杀起的指示,下巴一抹,两条布3万元,她简直是噗嗤一 笑,露出“我的天呀!”的表情,立刻说:“班鲁古!班鲁古!more, more.”荷兰籍的男友已经自顾自地摇头哈哈一笑表示不相信,我还楞在那里想“班鲁古”是什么意思。用中文问他,他讶异我听不懂:“就是bankrupt,破产呀,但是是以荷兰话的拼音法来发音。”这是印尼被荷兰殖民多年留下的痕迹。

拉锯战就此展开。她意思意思降一点,我客气客气升一点,最后到了两条布5万元的价格,她开始搬出最后通牒用语:“Last price!”还没有学会掉头而去这一招的我,心里打着计算器,盘算也不过台币两百多一点,迟疑地说了:“Yes.”这时候到别的店探听的男友才来回报敌情,说有一条布两万的底价喔。我懊悔之情立刻油然而生,布已经叠好放在我手上,我还试探着问老板娘:“45,000 for two?”她半撒娇半委屈地说:“You said 50,000.”面对她哀怨的脸,我能说什么呢?

但是晚上回到旅店,还是拿出心理学、经济学以及人道精神等各种分身,自己嘟嚷了好一阵子,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又为自己能被当作冤大头不甘心。心情复杂,但结论简单:明天起,杀价要更有专业精神。

经过几次战役,我们已经熟门熟路,程序标准化。店家开价后,不必按计算器,也不必先盘算底价,反正先说:“Too much.”对方也不浪费时间,立刻会接着问:“What's your price?”或者更常听到的是:“I give you discount.”还有一种是:“哈麻。”麻字的音要拖得特别长,不用特别请教谁,经过亲身体验,你就会知道这个字的意思是:“请杀价。”轮到你开价,务必从你愿意接受的底价再低一两成开起,即使这个价钱叫你不好意思到从脖子红到额头也没关系,反正你自己看不见。因为你总是要涨一点,而一旦对方接受你开的价钱,你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他们相信你杀价的诚意,你自然也要有愿打服输的爽快。

如何知道你已经杀到会被店家咬着牙赞扬是高手的价钱?看他的脸有多臭就知道了。

要离开的最后一天早上,以巴厘岛的物价标准来看,我们还是大财主,于是起了大早,出征到大市场去。文化重镇乌布镇的居民,不知是配合观光客的作息,还是赤道的阳光让人太悠闲,早上9点钟,店门开得零零落落,店主人大半还揉着惺忪睡眼,或在长廊上吃着早餐聊天。我们有备而来,无所畏惧地对所有“just looking, more inside.”的邀请都慨然接受。

我在一家店发现不少猎物:画着两只圆胖大壁虎的褐色沙笼、太阳星星月亮一起挂着笑容的红色沙笼、以及温柔的男主人帮我细心围上后好看得不得了的深绿色长裙,外加男友为纪念当地好喝又便宜的印尼啤酒,要买来炫耀的T恤。

猎物已定,我脑海中开始出现挽袖子、绑头带、赶赴战场的画面。男友知我可以独当一面,当下另辟战场,跟隔壁店家两个人蹲在地上研究着手工木刻的西洋棋。温柔的男主人按着计算器,有点慢有点胡涂地算着总价钱,计算器出现的价钱是12万,我开出的底价是7万,男主人不知是怯战,还是没有完全清醒,没有多少次来回,就已经快接受了,这时候从他身后窜出了身材高大的女主人,我差点倒退一步,因为恍惚间好像看到国家地理频道里草丛中隐现的老虎。她声调比男主人昂扬许多,一连好几声:“No, no, 班鲁古。”害我有点无法集中精神。这时候,男友从隔壁过来,把我拉到一旁。没想到,这一拉,促成了两桩生意。

这厢声势迫人的女主人以为我们要走,随即弃守,高声说:“OK, OK, morning price, good luck for you, good luck for me.”为好运而妥协,对他们而言是很认真的。他们如果说了这句话,接过钱以后,一定会把钱在自己的商品上到处碰一碰,希望带来更多生意。不过仔细观察老板的神情,哎,确实满臭的,虽然由此肯定我已经得到最佳价钱,但更忍不住担心温柔的男主人会因为这桩生意而被骂一整天。

这时,那厢亲手刻棋、个子矮小、面容憨厚的艺术家老板也以为男友不满价钱,急忙追过来说:“OK, OK, 100,000, special discount for you.”却不知男友本来就打算付125,000,只是过来找我拿钱,此时既然老板削价割爱,岂有不收之理。

就这样,当我们背着塞得不能再塞的行囊,扛着一捆气质动人的棉被,从飞机上俯瞰绿色的巴厘岛,我记起了每位店家的声音笑容。因为讲价过程是那么费尽苦心,每样东西都是那样得来不易,所以我记得旅程中买每一样物品的场景,每一个我都可以讲个故事给你听。当时的阳光,当时的温度,当时的气味与色彩,都像附在它们身上的灵魂,永远不会散去。(原载台湾《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