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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亥:还原故乡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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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设计向历史致敬

提及成都老旧宅邸的重建与致敬,不得不提到的是珠玉在前的典范崇德里一号。

根据袁庭栋的《成都街巷志》记载,崇德里北起中东大街,南接红石柱横街。1938年,著名作家李人的嘉乐纸厂在成都的办事处就设在这里。抗战时期,成都文化界最重要的组织“中华文艺界抗敌协会成都分会”成立,李人任理事长,协会的办公处与联络处也设在崇德里。

近百年的时光倏忽而过,昔日长街仅剩一条60余米的残巷、两三个老旧院落以及一幢老旧教工宿舍楼。2013年,成都将崇德里纳入历史建筑项目中,开始了对它的修缮保护工作。担纲崇德里设计改造大任的是艺术家王亥。

成都是一个艺术家聚居的城市,这些艺术家有的是受这个城市气质的吸引感召不远千里而来,有的是土生土长、经本地钟灵毓秀艺术气息的熏陶再也不愿离开,而王亥和他们都不一样:

在成都度过自己的青少年时期之后,1987年,王亥移居香港,20余年之后回来,他以不动一柱一梁的理念改造重塑百年老街,让崇德里三座曾经破烂不堪的百年老院得以重生,为成都人留下了一段宝贵历史记忆的同时,探寻现代城市的回家之路。王亥说,这也了却了自己对于这个城市的乡愁。

而今的崇德里,俨然成为这个城市中一处最能让人产生时空感的所在:一砖一瓦还是近百年前的一砖一瓦,房梁也依然是近百年前的旧房梁,只是更换了特别朽坏的部分,加入了钢结构承力,装进了极有设计感的北欧家具器皿,往原汁原味的老成都院落里加入了现代的元素,用作喝茶、吃饭和住宿,名字相对应地叫:谈茶、吃过、驻下。

跨界混搭如打牌

形而上学谓之道,形而下学谓之器,王亥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器物的迷恋。在王亥眼中,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语境,可以从无到有生发出无限种可能。

重装出崇德里之后,王亥曾说,“空间的最大趣味和魅力是它的偶然性,顺着既成的路子走就好了,何必生造一个东西。崇德里给我什么,我还给它什么。”而高宅,似乎是另外一种性质的存在,因为它不似崇德里有留存下来的框架残垣,除了一点残存的想象,它几乎可以说就是“无”本身。

作为成都远洋太古里唯一的独栋综合体高宅,有水泥仿旧建筑、川西民居的外观。而内里是如何的风流蕴籍、精华荟萃,更让人心念揣测。据记载,高德麟宅原址即在成都市红星路88号广大巷37号,建于清朝中期,是成都市区极少的中型民居遗存。宅主人高德麟是被誉为康熙“帝师”的高士奇第四代孙,生于1930年,是书法家、鉴赏家、收藏家。住宅整体坐北朝南,略偏西,大门及堂屋中轴线是清代成都民居朝向的最佳模式,也是比较科学的方位。高宅主砖木结构,已渐风华殆尽,且影像记录资料寥寥,要想重建,必然大开脑洞另起炉灶。

自从开始接下重建高宅院落的重任,王亥大胆地用旧瓶装新酒,放眼世界顶尖设计大师品牌。从这个意义上来看,一个有眼界和见识的设计师就好像一个魔术师,抓了一手绝顶好牌,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屏息静气,端看他如何打、打哪几张――这一次,王亥打出了7张牌,均是顶级设计师品牌,包括家具、器皿、陶瓷,有的来自法国,有的来自丹麦,有的来自国内历史悠久的钧窑、邛窑、龙泉窑。古今中外的好牌组合起来,不仅体现出设计师本人的匠心独运,更能如大魔法师,从无到有地衍生出新的东西。你以为自己只是去高宅体验西餐化的川菜,其实却是上了一堂顶级的设计课,授课老师就是王亥。

心里住着一个好耍的顽童

午后,阳光斜斜照进崇德里院落,掠过白墙上出自齐鸿之手的黑白老成都照片。老院落改造前的模样如此这般以光影的形式透进现实,映入杯中成为倒影,杯中的茶水便也有了岁月的醇厚绵长,让人顿生前世今生之感。

坐在记者对面的王亥,活脱脱便是一副艺术家的派头,所穿所用无一不是简单却有设计感:身上的中式黑袍出自国内新锐设计师陈翔( Ziggy Chen)之手,装饰有两道荧光绿上边框的眼镜是比利时设计师同眼镜品牌Theo合作的成果,而手边看似貌不惊人的小小烟灰缸也是北欧设计师的经典设计,烟头扔进去,不需要倒水去淋,只需要把盖碗一样的翻盖一扭,自然就能隔绝空气熄灭掉烟头上的火星,又方便,又干净。

在王亥身上,很有现代香港文化中普遍存在的“杰斗”(kidult)气质,既是kid,又是adult;明明是adult,却有一颗kid贪玩好耍充满好奇的心。问题一旦切入他感兴趣的领域,他可以手舞足蹈,一边讲解一边示范烟灰缸的设计匠心所在,又或者干脆站起来歪过身子拎起衣领便给你看品牌名字,同时对那个他并不认识的年轻服装设计师大加褒扬,不吝溢美之词。谈到设计,他用得最多的两个字是成都话里无比亲切好用的两个字:“好耍”。

以绘画成名的王亥,到香港后已搁下画笔多年,却因为“好耍”的缘故做了很多“好耍”的事,后来也因此和设计结缘――

他广交各个领域好耍的朋友,像金庸、蔡澜;在《锵锵三人行》开创时做嘉宾主持、在电台做清谈节目,促进了香港普通话频道的建立。

他让夫人着“三宅一生”的衬衣炒正宗四川菜待客,后来在朋友穿掇下开起私房菜馆,最夸张时生意预约排到大半年后,赌王的夫人都要从澳门搭直升机去吃。

他不停买房子,改装之后住上一年,腻了便倒手卖掉重新买。每次搬家前装修,王亥必亲自动手设计,把每一个小螺丝钉都一一卸下,编号封存,然后将就房子里原有的孔洞和走向进行设计改装。搬走前再把自己的小改装拆掉,房子原样还原出手,就跟压根儿没有动过一样。

他带着对建筑的兴趣游遍世界主要城市:巴黎、纽约、伦敦、东京、台北、首尔。对他而言,成都是根,而一呆二十余年的香港因其国际化的视野和中西合璧的范式最符合他的设计理念。

――成为设计师之前的王亥,自谓是“服装发烧友”、“家具发烧友”、“空间/建筑发烧友”,因为自己喜欢买衣服、喜欢买家具、喜欢买房子改装,进而对品牌、材质、空间产生兴趣,最后成为设计领域的专家。

用王亥自己的话说“就没想到过自己会开餐馆,会做设计,全是偶然”,但我们能从这种谦虚的“偶然”说法里看出必然性,那就是艺术家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无论在成都还是香港,让灵魂诗意栖居的前提是让高品位贯穿于生活的细枝末节,真正把“非设计不生活”的理念贯穿到底,带着玩耍的心态生活,万物务求“好耍”:注重功用性和审美性的统一。 重建聊解对老成都的乡愁

移居香港二十余年,期间游遍世界各大主要城市,最终,王亥和夫人决定回成都定居。这种魂牵梦萦,便是通常意义上所说的乡愁。一片叶子,一块石头,一扇尚未找到的门,这是《天使,望故乡》里的对应“故乡”概念的象征符号,托马斯・沃尔夫还写过另一本美国文学史上著名的《你无法重返故乡》,标题You Can't Go Home Again很能代表大多数知识分子的看法:所谓故乡,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王亥出生在成都市暑袜街邮政总局那条街上,在华兴街长大,稍长大,骑个自行车经常跑遍全城。但隔着20余年的发展巨变,少年时期用脚丫子加自行车轮子跑遍的“我城”早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他城”:金河路再也找不到儿时游泳的金河,青石桥下的玉河和河上拱桥而今徒留名不副实的“青石桥”一个街名。王亥一口地道的成都话里不时会蹦出几个老成都才会用的旧言子儿,像早shen(晨)、戏qio(曲),常常会让现在的成都人冷不丁愣上一愣……20年说长不长,却造成了文化上和心理上的断裂,裂痕不时冒出来,戳痛少小离家老大回的艺术家的乡愁。接手崇德里改造这个项目,便是王亥试图将这份乡愁具象化,将记忆中的老成都保留下哪怕一角;而后接手的高宅,就如崇德里的升级版,将王亥的乡愁和设计发挥到了极致。

其实,随着城市进程地发展,旧建筑的改造和留存是每一个城市都会面临的问题。对此,王亥不喜欢简单粗暴地重建,更倾向于欧美城市的LOFT概念。他说,从上个世纪60年代起,随着随着产业转型换代,一些欧美大城市里的旧产业旧厂房被废弃,这些空间被再利用设计,功能转换,成为艺术家工作室、画廊、精品酒店、创意餐饮等重要场所,虽形态千变万化,但总体原则是必须保留原有结构和材料。在王亥的理念里,空间/建筑设计是在给定的东西上生发出更多的东西;是生发,而非强加。

置身于崇德里的王亥,整个人的状态特别放松,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不时和这一桌那一桌的朋友打招呼,不时有电话邀约进来,王亥便说“来嘛,我们去吃豆汤饭!”

念及王亥少年时理想是做哲学家,你会觉得:即使没有成为哲学家,做个艺术家,亲手还原自己对于故乡的记忆,何尝不是一种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