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代言”周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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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以来，一场企业危机正在温州制造业的各个领域中快速蔓延。打火机业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因为赢了和欧盟打火机厂商的反倾销官司成了名人的周大虎，如何率先脱离行业困境?

提起世界打火机行业，不能不看占据全球八成左右市场的温州。而温州打火机行业，少不了提到温州烟具行业协会会长、浙江大虎打火机有限公司董事长周大虎。然而，今年以来，一场危机正在温州制造业的各个领域中快速蔓延。根据温州市中小企业促进会的统计，目前温州共计有30多万家中小企业，目前可能有20％左右的企业处于停工或半停工状况。打火机业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周大虎因为赢了和欧盟打火机厂商的反倾销官司，成了名人。他也因而被人们亲切的称为“民间第一团”团长。在温州，周大虎和他一手经营的虎牌打火机更是名声在外，当地的旅游图上有一个景点就是周大虎打火机厂。他这个虎牌是全球最大的金属外壳气体防风高级打火机的品牌。

一度作为行业代言人的周大虎如何率先脱离行业困境?他又如何赢了和欧盟打火机厂商的反倾销官司?

救市“温州模式”

打火机是温州最有特色的产业之一，目前全球有百分之八九十的金属外壳打火机都产自温州。面对这个骄人的数字，作为温州打火机行业的领军人物的周大虎却忧虑重重。

“最高峰时(1993年前后)温州打火机企业有3000多家；近几年在六七百家左右；而现在，开工的不到100家”，周大虎说，打火机行业的萎缩在温州最为显著。

这个世界打火机基地正在没落。上世纪90年代初，温州打火机占中国市场的90％，迫使日本从最大的打火机生产国变为最大进口国。

周大虎说，打火机企业数量锐减，温州的打火机行业遭遇到史无前例的重挫，看着身边曾经的同行一个个相继倒下，周大虎的心里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作为温州市烟具行业协会会长，周大虎说最近是他这几年中最疲惫的时候，一方面他得参加各级政府部门组织的各种调研会议，另一方面他还得帮助温州众多的打火机厂商走出困境。

在温州的民营经济里，中小企业是最富有生命力的部分，可以说，正是无数生机勃勃的中小企业支撑起了温州制造这块金字大招牌，在周大虎看来，温州的打火机企业在一年的时间里倒闭了八九成，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很多企业无法承受原材料涨价带来的巨大压力。他说，温州生产的金属外壳打火机其原材料主要是锌、铜、白金、镍等，而近几年有色金属的价格一路上涨，这使得企业的成本大幅提高，比如这一两年，铜从原来的两万多到现在六七万，涨了两三倍，锌从原来的八九千，现在涨到两三万，有时候三四万。

周大虎说，尽管原材料涨价了，不过要想把终端产品的价格也随之提高，就不那么容易了，很多企业面临着不涨价等死，涨价快死的状况，温州的企业原来采取的本身就是低成本、低价格的竞争的战略，如果利润一提价，别人没提，那么企业的业务全部会被人吞食掉了。打火机整个行业的生存成了问题，企业如何生存下去?在去年大虎打火机出口国家的名单上多出了几张新面孔：墨西哥、哥伦比亚，都是海拔在2500米以上的国家。新开发的客户都是在海拔2500米以上的地区。据了解，在海拔2500米以上的地区，普通的防风和直冲型的打火机是打不着火，而大虎公司去年最新研发的一款高原打火机却成功地实现了高原防风打火，正是这款新产品给大虎打火机带来了新的商机。

仅仅去年下半年，这款高原打火机就出口了两百多万只，新产品为企业带来了新的市场和新的希望，不仅在开发新产品上下功夫，大虎打火机还投巨资对原有的产品进行工艺和设计上的改造，以提高产品的附加值。

经过工艺改造以后，价格翻了一倍多，周大虎尝到了技术创新带来的甜头，周大虎说，看似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打火机其实也需要不断进行创新，事实上他们企业每年都要开发好几百款新打火机。

“一洗脑，二筹钱，三请律师”

在温州打火机产业20多年历史上，曾经过两次较大洗牌。第一次洗牌，许多家庭作坊式的小工厂在过度竞争中被淘汰；第二次洗牌，遭遇欧盟CR法案，周大虎在这次洗牌中奠定了自己的领军地位。

曾经备受关注的温州打火机应对欧盟反倾销一案自动终结，我国打火机企业获得了最终胜诉，这次胜诉也是我国加入世贸组织后第一场民间社团打赢的“洋官司”，而周大虎则是这次反倾销一案中的关键人物。事实上，从打火机生产转移到中国以后，销售纠纷就没断过。2002年6月23日，周大虎就收到欧洲打火机进口商的一份传真，提前知道了欧洲打火机协会正在拟订反倾销方案。知道反倾销案的开始几天内，虽然商人在大小聚会中不断谈起此事，却没有人出头应诉。“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是很紧张；第二，说老实话，大家都傻愣在那边。因为我们对反倾销只有个初步的了解，只知道一碰到这些洋官司，要花很大的精力、财力，而且时间比较长。所以我们当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站出来挑这个担子。”最后出头的是温州烟具协会。“八九天后，有关的专家和部门告诉我们应诉有个时间的期限，只有16天，我们已经浪费了八九天，留下来的时间就不长了。后来专家告诉我们要赶紧想办法。规定是16天的应诉期，过了7天还没有人出来应诉，我想应是协会出头的时候了。”周大虎说。

整个反倾销诉讼持续了一年多时间，这次应诉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好结果，欧洲人撤诉了。没想到的是事情如此顺利。按照他们的计划，筹措资金的时候，协会已经规划好了每轮大家要出多少钱，用以筹措去欧洲听讲座时的企业家、压阵的辩护律师和做拉拉队的欧洲进口商的费用。

谈到应诉的体会，周大虎说是：一洗脑，二筹钱，三请律师。“我们所做的事，第一，我们请一些专家和国外的反倾销律师到温州来，组织我们一些龙头企业，先给这些企业上课，什么叫反倾销，不反倾销会带来什么后果，反倾销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也就是给我们洗脑。因为欧盟对我们的市场来说是蛮重要的，占出口份额的30％左右。大家思想统一后，第二步就是筹集资金。估计要300万元人民币，筹备完以后要聘请国际律师。”

谈到筹钱，他坦言筹钱是比较难的事情。“因为行业内有五六百家企业，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有。我们组织了一批龙头企业，自愿出钱，我是第一个报的，10万元，其他的企业3万、5万、6万、7万、1万元都有。大部分的企业最后还是很自觉地出了钱。”

请什么样的律师呢?周大虎说：“有很多律师过来报名，最后我们选中了最高价的，是国外的一个律师，律师费就要10多万美元。”

聘请了律师之后，马上去准备应

诉的材料，时间已经很紧了，而且我们企业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官司，资料怎么写，表格怎么填，大家都不知道。我们把企业叫过来开会，统一布置这些资料该怎么准备，每个企业回到自己厂后，协会跟律师分头到一家家企业去指导。在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小时，终于把这些材料转递给公共委员会。

“感觉比考试还要难。考试是考你读过的书，我们这次是考没有读过的书，就短短的几天，马上就考试，难度很高。接受调查，我心里有了底。通过这次也证明了，无论企业大小，产品大小，民营企业、国有企业都一样，千万不要放弃自己应有的权利和机会。”

在交完申诉材料后，能够做的就是等待了吗?周大虎说接下去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欧盟派官员到温州来实地调查。“在调查以前，我们非常紧张，因为我们听律师说，能不能打赢官司，关键在于这次调查。他们到企业来调查，从生产的材料开始，销售、财务、生产管理制度、产品的质量和安全等等方面，他调查的要求很高，毕竟我们的民营企业这几年还刚刚起步，所以有很多方面还做得不够规范。我们在律师的指导下做了很充分的准备。我们的企业多，按规定要抽三到四家，但他没告诉你抽到哪一家，也就是说我们每一家都要做好充分准备。他们经过调查留下这么几句话：我对你们应诉的理由非常理解，我会把调查的结果带到委员会去，等做最后的裁决。”

“不去挣那份儿垄断的钱”

从开始创业的时候，周大虎就有一个愿望，想要把大虎打火机做成世界品牌。就在他进入这个行业没多久，温州打火机市场进入了一个癫狂的状态。前些年，温州从原先的100～200家打火机厂家急速发展到3000家。“温州打火机只要10元钱，而日本、韩国这些国家生产的打火机要300～500元。价格相差实在是太大，温州到处是前来收购打火机的老外。说来也难以相信的是，即使你发给老外的箱子里是石头，老外也不管就带走。”

在市场如此火爆的情况下，周大虎却濒临破产。原因在于，在市场如此癫狂下，温州不少打火机厂家抱着“快捞”的想法，生产劣质打火机。周大虎不肯糊弄客户，坚持产品质量，结果上游供廊商丰拒绝给周大虎供货，除几个骨干外，100多个工人跑个精光。

“当时，按照我的质量标准，工人一天最多只能做150个打火机，而那些生产劣质打火机的厂家可以做到500个。工人的薪水是按件计算，所以在我那里工作，薪水少，没有吸引力。当时做一个打火机的利润大概有1元来钱，我即使一分钱也不赚，也开不出高工资。这种情况同样存在于供应商方面。”

熟练工走了，周大虎决定招聘一批新的普通工，并对他们进行培训。“1993年上半年，我亏得很厉害，前两年的利润全给贴进去了。”

然而，市场规律最终发生了作用，后来，吃够劣质产品苦头的外国商人开始将目光盯住周大虎。周大虎的订单一下子多起来了，一天5000多只的生产能力能够接到5－6万只的订单。而原先3000家打火机厂家倒闭了九成。

欧洲官司打赢之后，很多人说凭借品牌效应，周大虎足足赚了几千万。但他从事的行业决定了这不是一个暴利行业，他赚的不是暴利利润。与品牌知名度相比，他经营的虎牌打火机售价并不高。他经营的这个世界名牌为何不卖高价呢?他那种温州人特有的商业头脑，让他直觉到：要想自己不被别人打败，就只有少挣、多做。虽然现在他的虎牌打火机已经是世界名牌，在全球也占着垄断地位了，但他并不去挣那份儿垄断的钱。

现在，虎牌打火机利润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价钱也只在百十块人民币左右。可以说，全世界没有人能用这么低的价，造出这么高级的打火机了。有些搞经济理论的人为他分析，以证明他现在所处的垄断地位，可以为他带来高额利润，但他不为所动。

从商的都愿意利润越高越好，合理的利润率则是那个高利润与自身安全相交的结合点，这本是经济学里的常识。在实际经济生活里，见利忘义的多，同样的，见利忘理的，也多。这个理，就是市场经济的基本道理。一旦忘却，就要受到惩罚。回想一下，我们曾经多次出现暴利行业，小到过去的加湿器、微波炉，大到现在的汽车、房地产，都是利润太高，导致进入的门坎太低，最后混战，打得自身遍体鳞伤，能笑到最后的，还是那些只拿了合理利润率的聪明厂商。

目前，虽然大虎也做部分的来料加工(OEM)，但周大虎把贴牌生产控制在总产量的30％以内。在温州、义乌、杭州的繁华商业街，虎牌打火机设立了专卖店，虽然盈利不多，但有助于形象推广。云南的烟草制造业发达，虎牌打火机也和他们有合作，借助产品上的关联促进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