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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舞剧“卡塔卡利”的艺术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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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卡利( Kathakali)兴起于 16世纪的南印度喀拉拉邦,发展至今已有 400年历史,它是一种集诗歌、音乐、舞蹈、戏剧、哑剧、美术、雕塑等艺术于一身的印度文化集大成者。从音乐上看,卡塔卡利以典型的南印度音乐风格为基础,伴奏乐器只选用打击乐器,包括双面长鼓 Maddalam;单面鼓Chenda;锣类乐器 Chenkala;钹类乐器 Ilattalam;旋律鼓 Eddaka。Chenkala演奏者同时担任第一领唱, Ilattalam演奏者担任第二领唱,内容为所演故事梗概,演唱形式有二声部合唱,同声部齐唱,以及一唱一和式的跟唱,即第一领唱唱一句,第二领唱完整重复一遍。

从角色上看,根据人物性别、正邪等方面的特征,与脸谱相结合,共可分成六种基本扮相,分别是象征着高贵与多情的人或神的绿色脸谱( Pacha),同样表现高贵的橘色脸谱( Pazhuppu)也归为此类;表现反面人物的刀刃脸谱( Kathi);可以分为红色胡须、白色胡须、黑色胡须的胡须脸谱( Thadi);表现邪恶女性的黑色脸谱( Kari);表现温柔人物的光彩脸谱(Minukku);以及表现飞禽走兽的特殊脸谱( Theppu)。刀刃脸谱、胡须脸谱、黑色脸谱的代表人物在舞台上常常发出咆哮声,除了黑色胡须脸谱以外,以上三种脸谱还会带有犬牙,而且常常做出凶猛暴躁的表情。

从舞蹈表演上看,卡塔卡利的手语多达800种,基本手势 24种,意思分别为旗帜,祈祷,戒指,战斗,动物,鸟类,数字二,数字五,眼睛,钱财,祈祷(另一种),月亮,蜜蜂,翅膀,数字一或你,温柔,足够,小鹿,蛇,毒药,花蕊,魔鬼,少量,战斗。基本面部表情九种,意思分别为惊喜钦佩,害怕,嘲笑,恶心嫌弃,悲伤难过,生气愤怒,心平气和,恋爱,英勇。基本眼神时刻( eye moment)四种,环视代表观察四周,左右代表寻找,上下代表打量,以及代表蜜蜂飞舞的 “X”视线。另有左右摆动的颈部动作和前后晃动的肩部动作。

从文学上看,卡塔卡利的剧本主要取材于两大史诗《罗摩衍那》与《摩诃婆罗多》,主要代表作有《巴里之死》、《难敌之死》等。随着外来文化的涌入,一些经典的外国故事也进入到卡塔卡利的演绎范畴,例如莎士比亚的《奥赛罗》与《麦克白》等。

卡塔卡利是一个戏剧剧种,同时也是印度文化的缩影。作为印度的文化符号,卡塔卡利在发展过程中不断从周围艺术中汲取养料,将印度作为文明古国的艺术气质尽数吸收,这也是成就卡塔卡利在全国兴盛的主要原因。

一、多元化的综合艺术 ――“卡塔卡利”

作为印度艺术的圣地,喀拉拉邦丰富的艺术形式不胜枚举,姆提耶图( Mudiyettu),卡拉里帕雅图(Kalaripayattu),提和亚姆( Theyyam),库提亚特姆( Koodiyattam),都是经过历史积淀而形成的古老艺术形式。

沐浴在艺术圣地,卡塔卡利在保持自己个性的同时,也不断汲取周边文化之精华,用400年的年轻生命承载了数千年的印度文明。卡塔卡利的舞蹈形式主要吸收自姆提耶图 [1],由于卡塔卡利的舞蹈与声乐相分离,舞蹈上增加了更多的表现力。独特的舞蹈语汇让观众在没有对白的情况下,也可以明白故事情节。卡塔卡利中的武术元素则主要吸收自卡拉里帕雅图 [2]。两大史诗的发展主线都与战争有关,《摩诃婆罗多》是般度族与俱卢族的战争,《罗摩衍那》是罗摩王子与十首魔王罗波那的战斗。因此在卡塔卡利的表演中,打斗的场景极为常见。打斗中,敌对双方有时赤手空拳,有时会使用艺术化的武器,如:剑、锤、箭,以及照妖镜等。

卡塔卡利光鲜亮丽的扮相借鉴了提和亚姆,这是一种来自马拉巴尔北部海岸的戏剧形式,有着光彩夺目的服饰,霸气凛然的头部装备,以及色彩斑斓的化妆艺术。为了增加观众对角色的认知度,卡塔卡利在提和亚姆的基础上又将化妆技术做了进一步的提高。在《罗摩衍那》中,为了突出巴里与须羯哩婆是猴子国的国王这一特征,卡塔卡利在扮相上首先以猴子的面部特征为基础进行脸谱创作,进而为了突出两者作为国王的特征,在皇冠上做了特别强调,而猴子国的大臣哈努曼虽然在脸谱上是猴子的扮相,但削弱了头冠的装饰。

最重要的是,卡塔卡利吸收了目前仅存的梵剧――库提亚特姆的众多特征。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舞台戏剧表演艺术,从公元 200年发展至今已有近 2000年的发展历史。从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卡塔卡利和库提亚特姆十分相像,实地考察中,笔者对国际卡塔卡利中心副校长 P Kunhi Krishnan进行采访时,他说: “Koodiyattam is more important for kathakali on make-up.But the clothes is different.Even if the story come from Ramayana and Mahabharata,but the script is different.”[3]从兴盛的角度来说,卡塔卡利已然超越了库提亚特姆,或因梵语已不在为人们所熟悉,或因外来文化对传统文化造成冲击,这一古老的剧种有了衰落的迹象。但作为一个有着 2000年历史的剧种,无论是生命力还是艺术特征,都为世界所敬仰。卡塔卡利则继承和发展了它的诸多优秀特征。通过文化整合,卡塔卡利基于众多的经典艺术形式,它如同合体一般,将其他艺术领域的受众收为己有,渐渐成了印度戏剧界的领军艺术。

二、“卡塔卡利”的发展特征

在卡塔卡利兴起之前,库提亚特姆已经有着 1500年的历史了,在这 1500年中,它积淀了很多优秀的艺术元素,但同时也固守了很多传统元素。卡塔卡利的兴盛是来自于众多优秀艺术元素的滋养,反之,为了能更好的发展,卡塔卡利选择不再固守过于死板的部分。

首先,语言变迁。喀拉拉邦是保留梵语比较完整的城邦,但同时也有自己的方言土语,梵语与土语不断的接触与碰撞,渐渐形成了玛尼普拉瓦拉姆语(manipravalam)。这是卡塔卡利最初使用的语言,打破了梵语的常规模式,但玛尼普拉瓦拉姆语仍旧不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常用语言,于是再次通过文化适应而直接转换为纯粹的玛拉雅拉姆语。

实地考察中,笔者对国际卡塔卡利中心的学生 Hemant Hari Kumar进行了采访,他知晓卡塔卡利的剧本以前都是用梵语书写,对玛尼普拉瓦拉姆语却不甚了解。通过Hemant对语言认识的这种改变来看,卡塔卡利适应时代需求选择使用更为普遍的玛拉雅拉姆语,就像白话文与文言文一样,与晦涩难懂的梵语相比,亲切的玛拉雅拉姆语会更得大众的追捧,就连介乎于与梵语与玛尼普拉瓦拉姆语也只是昙花一现,不曾形成规模性的传播。玛拉雅拉姆语的使用范围十分广泛,简言之,宝莱坞作为印度电影工厂,主要使用印地语、乌尔都语及英语,但在南印度还有专门以玛拉雅拉姆语为主要语言的电影业,由此可知,玛拉雅拉姆语作为卡塔卡利的主要语言,为卡塔卡利的兴盛做出了重要贡献。

其次,剧本变迁。剧本变迁分为两个层面,一个是内部的,一个是外部的。第一,内部的细微描写。卡塔卡利的故事都来自于印度两大史诗,但是就像希腊神话中的奥菲欧一样,蒙特威尔第音乐中的奥菲欧与格鲁克音乐中的奥菲欧虽然结局相同,但却通过细节的改变演绎出了不同的人物性格。卡塔卡利为了使剧情更加丰满,特别注重对细节的演绎,并通过增加细节描写来适应观众的需求。

第二,外来文化影响下的新剧本。英国殖民者叩开了印度保守的大门,英国文学随之被引入。卡塔卡利在保留史诗的前提下,也改编了部分英国文学作品,《奥赛罗》与《麦克白》便是其中佳作。

最后,声乐演唱方面的变迁。在卡塔卡利中, Chenkala演奏者担任第一领唱, Ilattalam演奏者担任第二领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白,只演唱故事梗概。从直观角度看,声乐的对白作用被削弱。相对应的,由于脱离了声乐气息的束缚,舞蹈更加突出了戏剧表现力。这样的分配使得卡塔卡利增加观赏性的同时,形成了领唱者一人多角、跳进跳出的新的表演形式。以《巴里之死》为例,巴里中箭后倒地,与须羯哩婆消解怨恨的话很难再用肢体语言来表达,因此声乐部分跳进角色,用语言进行直接表述。卡塔卡利打破了戏剧以往的常规,但舞蹈与声乐相分离的这种文化变迁方式,不仅使演员可以有更多体力放在对舞蹈的演绎上,以此增强视觉冲击力,同时也没有因此而降低戏剧效果。

三、“卡塔卡利 ”中的宗教观念与幽默元素

宗教与幽默,是风马不相及的两个词。宗教表达的是庄重与神圣,幽默表达的是诙谐与世俗。然而就是这样两种以相反状态存在的元素,卡塔卡利中都有所体现。

印度社会与宗教的关系,就像鱼与水,鱼离开了水就失去了生命,印度社会离开了宗教就失去了精神力量以及所有社会秩序。成文于公元前 16世纪到公元前 11世纪的《梨俱吠陀》,是最早提出“瓦尔纳”一词的吠陀经。“瓦尔纳”,即后来所说的种姓制度,它将印度社会分成四个等级,由高到低分别是婆罗门(祭司)、刹帝利(贵族、武士)、吠舍(商人、农民)、首陀罗(奴仆),婆罗门掌控精神权威,刹帝利掌控世俗权威。 [4]

等级制度是印度社会的基础制度,贯穿于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存在于艺术领域之中。卡塔卡利作为印度艺术的领军者,同样受制于宗教等级观念之下。而宗教等级观念,一方面促进了艺术的发展与兴盛,一方面也产生了一些阻碍因素。从诸多历史材料中可以发现,在艺术领域中,有很多关于对表演者与受众等级约束的记载。“恰奇阿库图”被要求只能在指定的寺庙中表演,并以恰奇阿种姓的人为唯一表演者;库提亚特姆被要求只有高种姓的印度教徒 Koothambalams才能进入指定的寺庙中欣赏。 [5]

艺术中的等级约束力更多体现在性别上。男尊女卑是很多亚洲国家存在的社会现象,印度便是其中之一。印度教崇尚生死轮回,一个人临终前须由其子施以临终仪式,灵魂才能得以解救。因此女性在怀孕期间,会特别注意降低不能施以临终仪式的女胎的出生率,所以男孩的出生率明显高于女孩。不仅如此,女孩出生后被抛弃和杀死的情况在印度也是屡见不鲜。另陪葬与守寡也是体现女性地位低下的两种风俗。由此可见,女性从生到死都会受到歧视,而且无论是受教育权还是继承权也都受到严格限制。即使是受过良好教育,并有正当工作的独立女性,依然很难得到与男性相同的待遇。

卡塔卡利在发展之初也主要由男性来扮演剧中人物,但是后来有了女性的加入,这不仅使得卡塔卡利更具观赏性,同时也为女性开辟了一条生存之路。卡塔卡利之所以可以吸纳女性作为演员,原因之一是卡塔卡利的服装与配饰。在很多艺术体裁中,由于服饰的原因,男性可以通过化妆来演绎女性人物,但是女性却因不能无法演绎男性人物,库提亚特姆中男性人物的服饰便有露腿的特征。作为一个思想保守的国家,无论是印度教还是伊斯兰教,对女子的着装都有十分严格的要求。因此,很多角色都是女子所不能担任的。但是从卡塔卡利的着装来看,尽管有极个别的角色有身体某些部位的需要,其它大部分情况,无论男女,都只有脚、手,以及头部露在外面。由此可见,卡塔卡利突破了性别的局限。卡塔卡利的舞蹈部分可以吸收女性作为演员,但是音乐伴奏与伴唱部分的开放程度并不明显,思考之下,认为原因大抵有二:一是卡塔卡利所使用的乐器都是打击乐器,而演奏打击乐器需要更快的速度和更强的力度,单从这个层面,男性就略胜一筹;二是从服饰来说,卡塔卡利伴奏者通常只穿一条系于腰间的过膝围布,即上半身,因此,即使女性可以搭配颜色适当的纱丽,仍旧显得突兀。当然,也有为了培养自身音乐素养而学习卡塔卡利打击乐器的女性,但在真正的演出中,女性作为演奏者还是少见。

幽默元素对卡塔卡利起到积极的作用。卡塔卡利特别注重细节的把握,而幽默元素就体现在细节中。《巴里之死》的第六幕,在巴里追杀须羯哩婆时,须羯哩婆跑到了观众席,台上绿幕( green room assit)拉起,巴里藏在后面。在拉起的绿幕边缘,巴里露出自己王冠的一角,观众因而知道巴里藏于绿幕之后。跑到观众席的须羯哩婆见巴里没有追来,又若隐若现的观察到巴里的王冠,便试探性的回身去寻找巴里的踪迹。走到绿幕附近之时,似乎觉察到危险的存在,便往观众席跑,转身之时还打了一个趔趄。待他跑出三米后发现,还是没有猴追来,就又回身去找,而且很大胆的拉了一下绿幕。巴里见须羯哩婆近在眼前,便突然跳了出来,即便是有心理准备的观众都会被这一跳而吓到,更何况是正在躲避追杀的须羯哩婆。被吓一跳的须羯哩婆转身想跑,可是由于与巴里的距离近过了他的想象,加之之前的奔跑已将体力消耗殆尽,最终被巴里抓了回来。因为《巴里之死》是《罗摩衍那》中十分重要的一个故事,所以很多体裁都表演过巴里追杀须羯哩婆的桥段。然而,没有哪一个体裁将这一部分刻画得如此细腻。尤其,明明是巴里在追赶须羯哩婆,后来却有须羯哩婆两次去寻巴里,让观众感觉到两人像是在玩游戏,必须一个追,一个跑,如果其中一个不追了,那么另一个就要想办法让他追。因此就算这是一场真正的追杀,经过如此演绎,也变得轻松幽默了许多。不仅如此,须羯哩婆与观众的互动,也为这一段增加了喜剧色彩。

与卡塔卡利的这种幽默表演相比,其它体裁大都以严肃的方式演绎两大史诗。卡塔卡利的这种突破明显说明,它正在尝试在自身的常规表演中加入幽默元素,尽管在更多时候仍然使用严肃的表演方式,但是零星的幽默元素更能吸引观众的眼球,也更能促成其兴盛。

参考文献

1、D.Appukuttan Nair,K.Ayyappa Paniker. Kathakali -The Art Of The Non-worldly.Marg Publications.19932、Sudha Gopalakrishnan.Kutiyattam:The Heritage Theater Of India ,Niyogi Books.2011

注释

[1]一种主要讲述印度教女神卡莉(Kali)将魔鬼达里卡(Darika)杀死的舞蹈剧,这个故事可以追溯到公元2世纪。

[2] 喀拉拉邦本土的武术艺术。

[3]参考译文:库提亚特姆在化妆方面对卡塔卡利的影响很大,但是服装是不同的。尽管故事都是来自《罗摩衍那》和《摩诃婆罗多》,但是剧本是不同的。

[4]路易 ・杜蒙.阶序人.王志明(译).台北: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66.

[5]江东.印度舞蹈通论.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

王乙好:中国音乐学院音乐学系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