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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娟:与生命相比,欲望都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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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与死的交叉路口,你会发现,任何透支生命的努力,赚钱买房,祈盼买车等需求,都是浮云。如果有时间,好好陪陪你的家人,有钱时,给父母买一套衣服,不要想着拼命去挣钱,改善什么生活,能够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即使租房住,也会温暖快乐。

一个年轻的生命,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她成了国内最重的乳腺癌患者,晚期骨转移;年纪最轻,现年只有32岁;学历最高,博士生毕业;还有嗓门最大,食量惊人等特点。她用生命写下日记,告诉人们珍惜生命。日记的主人是复旦大学的青年教师于娟

癌症成了她人生的分水岭

于娟,32岁,祖籍山东济宁市,复旦大学优秀青年教师,一个3岁孩子的母亲。

于娟小的时候,父母工作繁忙,都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带她。学习上的事儿,都是靠她自己,那时,她就是做什么都要做得最好,是一个很拼命的人。

于娟读大学时,他的大学老师记住了她的大嗓门,好像说话从来不会小声;还记得她的侠义心肠,班里一个同学家庭比较困难,她就从家里要来200元钱,送给同学。后来,连衣服都送给了同学。在校期间,她的文笔更是为师生所称道,读她的文章,那是一种享受。

此前,她是挪威奥斯陆大学经济系硕士、复旦大学经济学博士。论事业,好不容易本科、硕士、博士、出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统统收入囊中。参加工作才3个月,就拿到了4个研究课题,她申请的项目,无论国际、国家、省市全部揽入,美好的工作和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天生没有料理家务的本事,然而,却喜欢操这份心。尤其当了妈妈之后,操心的事儿就多了。病前一个月搬家,丈夫梦游一样一无所知,感慨怎么前一夜和后一夜会睡在不同的地方。

她有个可爱的儿子,小名叫“土豆”,还未满3岁。结婚8年,刚添爱子,还在呀呀学语。命运似乎很眷顾这个乐观的女人。一天,于娟突然发现自己腰部疼痛难忍,无法站立。当时,几个医院诊断都说是腰肌劳损,一番活血通筋的治疗,反而让病情更加严重。

癌症是人生的分水岭,2009年12月27日,身体十分健康的于娟被确诊患上了癌症,如晴天霹雳般震惊了这个家庭。最郁闷的是,儿子刚刚会叫妈妈,作为家中的独生女儿,刚刚开始能用工资给父母添几件新衣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家人全被打懵了。

2010年1月2日,医院又进一步确诊为乳腺癌晚期。确诊那天,全家人都很高兴。当时,大家都以为,乳腺癌只要做手术,就还有救活的可能。只有丈夫明白,就算是乳腺癌,也会让你面对死亡。

2010年1月3日,瑞金医院正式宣布乳腺癌多发转移,寿命最长3个月。因发现太晚,已经骨转移,无法手术,只好化疗。医院22楼是乳腺中心,大多数是乳腺癌病人。于娟静静地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眼前三三两两的病人,心情五味杂陈。一个阿姨走过来,安慰说:“于老师,别羡慕她们,她们都是乳腺切除的人……”

由于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她失去了手术的机会,只能化疗。化疗初期反应很大,她一直呕吐不停,有时候呕吐物会从鼻腔里喷出。

一天,一位老医生看了她的片子,奢侈得连能活1个月都不肯说。因为,从医30多年的医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重的病人。化疗方案是一个有30多年从医经验的医生定的,但是这个方案太毒了,挺过去就过去,挺不过去他就没有办法了。后来,化疗挺过去了,她活下来了。她相信,她会创造一个奇迹。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医生告诉说:“最多只有3个月的生命期限。”病魔,将这个美好的家庭瞬间击垮,特殊药物2. 5万元一支,隔20天就要注射一支;日常用药1万元一盒,只够吃10多天时间。由于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躯干骨,她经历了6次化疗却没有哭,因为她想,坚持下去,或许就能活下去。

她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她的家庭是普通的家庭。她的丈夫出身贫苦,也是苦学改变命运的人。父母没有多少文化,勤劳质朴,好好做人就是他们的幸福。

于娟一直不希望欠太多人的恩情。所以,家里人一直尊重她的想法。三餐一宿,衣食无忧,她和丈夫一如所有的夫妻那样平淡而世俗,她从来没有想到,碌碌庸庸的家人,居然不惜财力,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因为病情特殊,于娟的治疗药品都是医保外的进口药,没办法报销。为了治病,家里为她卖掉了上海一套60平方米的房子和父母在山东老家的房子,于娟的爸爸,还有亲家、女婿的姐姐一家,现在是四家人租住在一起生活。病魔,也让这个家庭更紧地走到一起,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同死神的搏斗中,于娟和她的家人乐观、坚强,决不放弃治疗,于娟活下去,成了一家人的愿望。全家就一个目标,要和于娟一起创造生命奇迹。

把自己当一个“死人”,

然后一天天“活”回来

她曾经试图做个优秀的女学者,于是,开始玩命地发表文章,搞课题,病后才明白,人不应将自己的快乐寄托于短期目标的实现上,而是应该把快乐建立在人生长久目标上,在于娟患病后的日子,她更多感受到的,是人世间的温暖。复旦大学社会学院的彭院长,在于娟住院的第一时间赶去医院,帮她联系医生,垫付医药费,她的同事主动承担了于娟的工作,更有同事自发捐款,还有社会上素不相识的人,默默地寄钱。人们真心希望于娟战胜绝症,期待出现奇迹!

学校的人来看她,她央求学校的党委副书记王小林:“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王小林说:“没人能救你,你要把自己当做一个死人,然后一天一天活回来。”

人生最痛苦的事有三种:幼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于娟正面临这种痛苦,她说:“如果我走了,我的父母、丈夫,还有孩子,就会面临这些痛苦,所以我要坚强地活下去,能多陪家人一天是一天。”

说起与自己相识15年的丈夫,于娟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结婚的时候都会说,无论贫穷疾病都要在一起。”有一次她和丈夫讨论:“如果自己离去,下一个会是谁呢?”丈夫想尽一切令人发笑的可行对象,最终大家以笑痛了肚子而散场。两人有什么说什么,因为这是现实。开过玩笑后,丈夫补充说:“我只在乎妻子活着,让孩子有妈,让我有老婆,哪怕只有聊天讲心事的功能也行,至少,我知道心放在哪里,每天就会很安心地睡去。”也许,夫妻生活就这么简单。

2010年12月18日,是于娟丈夫的37岁生日。一家人到饭馆吃了一顿饭,因为这一天,于娟患癌至今,已经一年了,相当于她过了1岁生日。

2010年12月30日,经历了6次化疗后,于娟回家了。儿子“土豆”围着妈妈转来转去。儿子的奶奶说:“你给妈妈唱支歌吧!”“土豆”在于娟的怀里,张嘴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歌儿还没唱完,于娟流泪了。也许,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儿,孩子就变成了草。

有一次,于娟住了20多天重症病房后,出院回家。那天,“土豆”开心得不行。于娟看着儿子玩儿过家家,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儿子说话。突然,儿子说:“妈妈,相处时的时光像烟火。”

于娟惊诧这是3岁孩子说的话,就到处对别人讲,你看我这儿子,能说出惊人的话语。后来,才发现有一幅漫画上有这句话。丈夫安慰说:“儿子的话也算是活学活用啊。”

“我要让我的儿子有妈妈,父母有女儿,爱人有妻子,这就是我所有的目标。”她知道儿子会有很多人爱,丈夫会照顾好他。像很多患癌的母亲一样,于娟也曾尝试要写“给儿子的话”,怕到时候来不及说。但没过多久,她便放弃了。于娟说:“我现在做任何事情,任何准备,都不如好好活下去,希望自己是陪儿子长大的妈妈。”

几经生死边缘的拉扯,于娟的癌细胞竟然奇迹般地被控制住了。不过,癌症是不能够治愈的。老一代病友告诉说:“不要真以为扒了一层皮,就破茧成蝶了。”于娟不敢懈怠,所以,必须坚持不懈地治疗下去,日子还要小心翼翼地过下去。

患有乳腺癌的潘教授送了她一本书,叫《女人可以不得病》。于娟读后开始思考,反思自己为什么得癌,想写点文字,给更多人以借鉴,也想提醒那些和自己一样追求世俗的年轻人,什么是生命尽头时最为珍贵的东西。

于娟开设了一个博客,博客名叫“活着就是王道”。 到2011年4月8日,她的新浪博客的访问量已达到296万人次。她每天更新博客,记录病中情况,并反思生活方式,她回想10年来,自己基本上没有在12点之前睡过觉,长期熬夜等于慢性自杀的说法并不夸张。

感叹于娟的坚强,很多的网友支持于娟。有网友留言说:“我决定每天来看看你博客,支持你!活着吧,美好地活下去。”她的学生们留言说:“于老师,我们每天上来为你加油!”于娟的多位好友也说:“希望能创造生命的奇迹,好好活下去。”

癌症,并没有让她感到太多的失落,除却病痛,她依然如此快乐。现在她很庆幸自己还活着,因为早在1年前,她被判断只有3个月的生命。现在还活着,她已经很知足了。而对于关注于娟的人来说,大家都希望她的这本日记,能够写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怕死是因为留恋这个世界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了抗药性,所以,又出现了反复,胸腔也出现了积水,加上转移到全身的骨癌,病魔折磨得她死去活来。现在,有很多好心人在帮助她,很多医生组成了治疗小组,都希望这个奇迹还能延续下去。

自从生病后,于娟父亲每天早晨4点起床,为女儿熬一天要喝的汤药。于娟的爸爸是做厨师的,以前女儿的胃口好,看她吃的香,父亲可高兴了。现在,看着原来健康的女儿,如今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于娟父亲心痛不已。

出院后,于娟回到家中休养,每日服药、上网、看书,但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突然被送往医院。于娟开始从饮食、作息习惯、性格思维、环境污染、食品安全等方面,反思身体出现问题的原因,与病友分享自己得病后的曲折心路历程。

于娟朋友们帮她建立了一个抗癌微博,并发起了募捐。她不希望她的日记成为一个募捐箱。她觉得命比钱更重要,希望更多的人看到她用命记录下的文字后,能够有所启发,能够开始减少应酬,开始分些时间给家人,更关心自己的身体,就足够了。

此前一年,几经濒死病危,数次徘徊鬼门。其实作为人,并不是死过一次就不怕死了,而是越死越怕死。所谓更怕死,无非是对这个世界的更加留恋而已。

丈夫除非特别脱不开身,一般都是他守着妻子,喝水喂饭,端屎端尿,妻子住多少天医院,他就坐在床前陪着,寸步不离。有时候,他一边扶着便盆,一边给自己带的博士硕士布置实验项目。

生病至今,她收到的礼物,真是稀奇古怪什么都有,从虫草到灵芝,从红薯到瓜果,广州一位大姐,听说她的事情后,专程跑到医院送来2000元钱。这让她感到非常温暖。

于娟的高中同学没有忘记她,她的同学派出代表,到上海去看望她;于娟的大学同学没有忘记她,她的大学老师没有忘记她,老师和同学纷纷在第一时间到上海看望她;她大学时的师弟、师妹也都渴望能在母校见到她。她的老师和同学都在为她加油,为她送上祝福。

熬过了医生的“最多3个月”的宣判,熬到了 “1岁生日”。这期间,她不断记录生命的不幸和生活的美好。她的故事,开始让人们思考快乐生活的意义。

于娟说:“在这样一个纷乱浮躁的社会中,她希望自己能活下去,用生命的火光去温暖家人,温暖学生,温暖朋友和更多更多的人。名利、权力、钱财、物品,没有一样能够带得走。到了这样的境地,什么都不重要。她不希望所有人到了生命尽头,才意识到这辈子白活了。

她的丈夫发誓,请上天给他机会,还他一个健康的妻子。她3岁儿子,天天叫喊着要照顾妈妈。于娟第一次觉得天是这么蓝,地是这么高远,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在于娟家的桌子上,摆着两本台历:一本是2010年的,已翻过最后一页;旁边,放着崭新的2011年台历。到今天,她已走过医生宣判的生命极限。新的一年,她希望身体好起来,重返复旦大学教学岗位,做好本职工作。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想帮助那些患乳腺癌的病人,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近一段时间,于娟家的客厅里堆满了送来的水果、鲜花,祝福的电话也一个接着一个。由复旦妇联女教师们送给她的特殊礼物,一部高档智能手机,让她欣喜若狂,以前用的手机坏了,现在终于有手机用了,收到礼物的于娟开心得像个孩子。

于娟目前主要在家中治疗,每天的日程安排是早晨看书,写博客;中午带儿子到周边的公园晒太阳;下午开始就进入完全静养的状态,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送进医院。

在家里,于娟身穿红色外衣,笑起来依然阳光灿烂,像一屋子的阳光洒在身上一样,金光闪闪。有人送给她一个别样的祝福:“祝你一百岁幸福。”她要把这个祝福送给更多的人。

从确诊到现在,于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子。她只是希望儿子普普通通生活一辈子,成为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一个对社会有所贡献的人。